长宁帝正坐在桌前, 面前摆着棋盘, 抬眸瞧了他一眼,抬了抬手道:“过来坐,再陪朕下局棋。”
陈熠默了默,“陛下宣臣进宫就是为了让臣陪您下棋?”
长宁帝冷哼一声。
陈熠皱眉道:“郡主近日总是被腹痛折磨, 尤其夜里更是翻来覆去的掉眼泪,臣什么时候陪陛下下棋都行,只是如今眼看郡主就要临盆,臣还是陪在她身边为好。”
长宁帝也拧了眉,语气颇为不屑,道:“朕最瞧不惯你们年轻人这样黏糊的模样,似锦便也罢了,怀着孕,朕也不能让她挺着肚子来回跑,宜乐更是过分,年前就带着驸马躲去了岭南。今夜除夕,太子太子妃带人去了皇后宫里,留朕一人守岁,让你陪朕下局棋怎么了?”
这话听着还挺委屈,陈熠叹了一口气,无奈坐下,陪长宁帝摆上一局。
“陛下您要是拉不下面子,不如臣陪您去景阳宫走一遭,昨日太子夫妇把小太孙抱去给郡主瞧了瞧,小太孙又长圆润了不少呢。”
长宁帝原想着下下棋打发时间,现在被陈熠这么一提,心里的苦闷反倒越发强烈了起来,“你跟朕得瑟个什么劲儿,还不是因为你们两年前那一顿折腾,害得朕被皇后太子他们排挤,现在都没能抬得起头来。”
陈熠执棋落下,有些苦笑,“那也得多亏了陛下的成人之美。”
但长宁帝从不是喜好成人之美的人,尤其是他现在成了全皇宫最讨嫌的人。
“算了,朕没心情下棋了。”长宁帝伸手抚乱棋局。
陈熠垂着眸子,顺势拱手提议道:“景阳宫那边正热闹着,陛下当真不去瞧瞧?”
长宁帝揉了揉额心,头疼,“皇后不让朕去景阳宫。”一个人过节是真的难受。
陈熠又道:“那陛下不如随臣出宫去,臣今夜在府中安置了烟花哄郡主玩,陛下也能去凑个热闹。”
长宁帝沉吟着,“听着倒是不错……”
只是没等他回应,刘公公脚步飞快地跑进来,急声禀报道:“陛下,廷尉府传来消息,郡主突然腹痛难忍,皇后娘娘已经派太医赶去了,怕是要生了!”
夜风从窗户灌进来,一下子将两个男人的神志吹得清醒又惶恐。
陈熠见识过翟似锦半夜被腹痛折磨醒的样子,也曾听人说起过生产时的痛苦,稍有差池便是阴阳两隔。
且他答应过翟似锦,无论如何,生产时他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陛下,臣先回去照料郡主了。”不及长宁帝应允,陈熠就迅速出宫,策马回府。
比起沿途的一片喜庆,府里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是惶惶不安。
陈熠下马直奔后院,看见下人们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帘帐后传来翟似锦虚弱无力的痛呼,他喊来其中一个产婆问话:“郡主她怎么了,不是说还有几日才临盆?今日怎么这么突然?”
产婆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虽是早产了几日,可孩子来了福分到了,你也不能让郡主忍回去不是……?”
“可她疼成了那样……”
产婆连忙把他推出房门外,“大人您还是出去等吧,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熠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长宁帝和皇后一行人也接连赶到。
萧皇后最先开口问道:“似锦情况怎么样?”
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触目惊心的血水,陈熠握在身侧的双拳都在颤抖。
赵奕站出来稳定局面,本想安抚一下大家,“表妹自有天相,早前太医就说表妹这一胎稳得不像话,不会有事的。”
秦氏把儿子交给奶娘抱着,转头对赵奕没好气地道:“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哪有你说的这般轻松?”
房内翟似锦的叫喊声渐弱于无,产婆们突然惊呼大叫,陈熠心跳猛地一滞,不听劝阻地冲进房中掀了帘帐,只见翟似锦躺在床榻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咬得发青发紫,却还奋力咬着牙想要使劲儿。
“郡主……”陈熠颤着手替她捋了捋汗湿的长发。
翟似锦微微睁开眼,望进陈熠担忧的眼神里,“你怎么进来了,产房晦气,你快出去。”
陈熠更加握紧她的双手,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我答应过要陪着你的,不能食言。你也说过,有我陪着,你会更安心一点。”
翟似锦紧扣住陈熠的手腕,无奈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翟似锦喊得嗓子都快破了,那口气没提起来,一闭眼就昏睡了过去。
产婆把孩子洗干净抱过来给陈熠看,笑得合不拢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生得可真像清阳郡主。”
房中充斥着小姑娘清亮有力的哭啼声,这是正好窗外的夜幕中烟花绽放,新的一年到了。
陈熠看了看孩子,让产婆抱出去喂奶,继续低头给翟似锦掖被角,换人打了盆热水来给她擦拭身子。
等翟似锦清醒过来,已是半夜。
卧房中静悄悄的,桌上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她侧过身子熟练地推了推身旁的陈熠,虚弱地喊了声,“陈熠。”
陈熠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继而小心翼翼地将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姑娘放在翟似锦身边,手指轻抚上她的面颊,捧着细细亲吻,“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长得像你,陛下赐了骄字。”
翟似锦眼底溢了泪花,“娇惯的娇?”
“骄阳的骄。寓意坚强,热烈。”陈熠笑,“陛下喜欢她不得了,还抢着要赐字,连太子都没拦住,倒是可惜了你先前起好的名字。”
“没事,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翟似锦把女儿抱在怀里亲了亲,香香软软怎么都亲不过。
陈熠接下话,“我也是。”
翟似锦闻言嗔了他一眼,“自家闺女的醋都吃,无不无聊?”
-番外也完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