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说:“小露珠要跟我试一试吗?”
云露星面无表情:“谢邀,不是很想呢。”
她挤出一个假笑,用极其敷衍的语气道歉说:“所以,对不起啦,你自己试吧。”
祁风眠笑了起来,随意说道:“没关系。”
他笑容温柔:“反正你的意见也不是很重要。”
当事人云露星:……???
她努力说服祁风眠,表情严肃:“我觉得你对殉情这个词可能产生了一丁点小小的误解。”她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对祁风眠示意道。
祁风眠一边开车,一边好笑问她:“是吗?有多小?”
云露星面无表情:“我就只是客气一下啦,大概是指你的语文成绩不过关,会从大一一路挂到大四清考的距离吧。总之这个词肯定和你想象的不是一个意思就对啦。”
在连绵不断的阴雨中,云露星听见祁风眠心中清朗的笑声。
——[我的小露珠真可爱啊……如果没有她,我一定会再次疯掉吧]
祁风眠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云露星沉郁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逐渐好了起来。
他们的家在市外的半山别墅。快要驶出城区时,云露星看到了不远处的超市指路牌后,立刻问祁风眠能不能停车,她要去超市采购食物和生活用品,为末世做准备。
天气反复无常,情势并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云露星决定这次回家后就待在别墅里不回医院了。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祁风眠对云露星几乎是百依百顺。
他手腕轻轻转动,SUV调转车头,朝着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驶去。超市离这里并不近,云露星无聊地盯着祁风眠看。忽然,她的目光缓缓落到了祁风眠腕间露出的表上。
那块表是云露星很久之前送给他的礼物。
当祁风眠收到礼物后,他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分意外和惊喜。他极有礼貌的换下旧表,对云露星露出温和的笑,说自己非常喜欢。
收到礼物后的祁风眠神情郑重,言语间流露出的喜爱不似作伪。如果不是云露星能听见他心底的声音,恐怕都要信了。
祁风眠真是个虚伪的神经病啊。云露星在心底默默感叹。
事实上,祁风眠是云露星见过的最神秘的神经病。他耀眼又自信、伪装数十年从未被外人发现,所有人对他交口称赞。与此同时他自律又清醒,不动声色的夺取他想要的一切。
跟祁风眠相比,从小就被送进医院的云露星更像是一条自暴自弃糊到粘锅的咸鱼。
但云露星才不觉得自己咸鱼。谁规定反社会人格就必须坚持不懈的做一个大反派?
云露星才不走寻常路。
报复社会太复杂,装作正常人又太累,寒暄客套的正常交际令人腻味。天生的性格注定她跟世界格格不入,精神病院就像是伊甸园一般,闪耀着光辉出现在她面前。
云露星称之为避难所。
本来云露星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待在其中,谁知道祁风眠会以如此强势又不容拒绝的姿态,闯入她平静无波的生命中。
于是早就分别的两人再次相逢,两条无关的生命轨线也有了端点,彼此缠绵缱绻,难以割舍。
云露星眼眸下垂,再次望向祁风眠腕间。那块廉价又陈旧的表看上去和这个漂亮的男人一点都不搭。
云露星慢吞吞地说:“不如,你换一只表吧。”
她的嗓音很细,声音小小的,整个世界都被雨水占据,滴滴答答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云露星那点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丰沛的雨水中,不注意根本听不见。
但祁风眠却很快问道:“怎么了?”他回复的那么快,就好像他不会错过她的每一句话。
数分钟后,汽车缓慢驶入昏暗的停车场,车停了。
祁风眠弯腰倾身,替乖巧坐在车上的女孩解安全扣。
云露星慢声细语地说:“不过我没有钱。”
她很有礼貌地认真询问道:“我可以用你的钱给你买礼物吗?”
祁风眠抬起眼眸,漆黑的眼眸深深望进云露星澄澈干净的鹿眼中。他不自觉弯了弯眼,深邃的眼瞬间化为一潭春水,深情又动人。
祁风眠嘴角浅浅上扬,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啊。”
——[小露珠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星星。]
——[等她死了,我可以拿走吗。]
云露星:……
她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眼祁风眠,然后轻轻地叹了声气,打开车门,扶着车门慢吞吞地下车。
她想,祁风眠真是病得不轻。
祁风眠被她看的愣了一下,随后很快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最近不想写露露西,只想写神经病cp,我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坏女人啊(点烟jpg)
第10章
10
他们从负一楼进入超市,大约是因为地域接近郊区的原因,这家不算小的超市中并没有多少人。
祁风眠推着购物车,一只手与云露星十指紧扣。他无论在何时,总是想要跟云露星拥有更加紧密的联系,就连牵手也一样。
云露星乖乖被祁风眠牵着,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公共场合。她不说话,只是在经过某个商品时拉住祁风眠,对方便会在她的注视下取下她想要的食物。
然后两人继续无言前进。十分默契,却又诡异。
这年头都兴这么虐狗了吗?神经病吧。
路过的人看着他们这一系列操作,小声吐槽说:“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的。”
当云露星正在为自己是否要多拿一份冰淇淋而纠结时,第一声尖叫响了起来。
就在不远处。
云露星回眸望去,恰好看见一个超市服务员被后面某个畸形的东西扑倒,脖颈处迸溅出大鼓血液。
就像是爆裂的水管,红色的液体溅得很高很高。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已经被染红了,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流淌。
猩红的血液滴落由上而下滴落至自己面前,云露星忍不住眨了眨眼。
货架和物品接二连三的被推到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嘈杂的声音就像是丧钟的悲鸣,预示着人类的时代从这一刻结束。
生命走上了另一条岔路,发出阵阵悲鸣。
恐惧是象征着死亡的瘟疫,绝望在飞速蔓延。猩红粘稠的血液在地板上蜿蜒流淌,直至云露星的鞋底。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地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血印。
这一切都发生很快,几乎是在瞬间内完成,许多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家不算小的超市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尖叫声和求救声,有人快速从云露星他们面前奔跑而过,下一秒便被身后的怪物扑倒在地,啃了上去。
不断啃食身下人类的怪物身上还穿着一件黄色的超市促销服,原本属于头的地方变成了数根长着锋利倒刺的巨大触手,就像是一朵裂开的花。它脖颈与头部连接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黑洞,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牙齿。
怪物正在啃噬地上的食物,但那个人并没有完全死掉,他一边痛苦地跟怪物撕扯,眼睛无助的张望,当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云露星和祁风眠后,逐渐黯淡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他放开了那只正在跟怪物抵抗的手,无助地朝云露星他们的方向伸出手,不顾一切地高声喊道:“救命——!!!”
没了阻扰,怪物一口啃断了他的脖颈。
云露星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惨剧。
“提前了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呢喃道,“我们会死掉吗?”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好心告知身旁的祁风眠。
尽管总是说着想要活下去,可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云露星的神情却平静又淡漠。他没有流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在充斥着绝望与血液的人间炼狱中,她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末世前是这样,末世后依然是这样。
一个拥有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病,天生就更擅长接受与死亡和毁灭有关的一切事物。
云露星以为祁风眠会感到高兴,毕竟她曾经无数次听见对方希望世界毁灭的心声,而且对方还总是想要跟她殉情。
云露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对方,却非常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神情凝重的面孔。
怪物头上的触手慢慢从尸体上抬起,看向安然站立在另一端的两人。就像是一切的开始,它的触手动了动。
怪物动了,祁风眠也动了。
他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始终盯着那只怪物,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不会死。”这句毫无意义的话,更像是在承诺。
他说:“我们回家。”
祁风眠带着云露星朝着应急通道的方向夺路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怪物,地面是一条条湿润的血痕,四周散落着残肢断体。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云露星,没有半点放开的迹象。
怪物的呼吸声和人类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祁风眠和云露星正置身于这场人间炼狱,携手末路狂奔。
云露星冰冷的手被祁风眠紧紧牵着,她漂亮的长发随风飘扬,手心处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炙热温度。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末日,祁风眠并没有流露任何喜悦的情绪。云露星忽然发觉,自己似乎错误的评判了许多与祁风眠有关的事情。
祁风眠虽然总是说要杀掉自己殉情,可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恰恰相反,他总是在危机时刻站出来,犹如天神一般挡在她面前。
云露星的身体很差,一段剧烈的奔跑后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祁风眠:“你不想要殉情吗?”
云露星的问题古怪又没有厘头,祁风眠回眸看了她一眼,凝眉拿起倒在一旁的灭火器,用力砸向朝云露星扑来的裂口怪物。
他说:“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被这种垃圾吃掉的方式。”
怪物的身体砰然倒地,砸出很远。
祁风眠脚步不停地带着茫然的云露星继续跑向应急通道。怪物的咆哮声近在咫尺,云露星的耳边却只能听到祁风眠的剧烈心跳声。
——[如果星星死了……]
——[没有保护好她的我,就根本不配和她死在一起。]
云露星忽然想到祁风眠对殉情的定义。他说完美的殉情是自己死在他手里。
那个时候她认为祁风眠有病,现在她觉得祁风眠好像也没有错。
越接近应急通道,血迹便越多。在短暂的惊慌后,所有人都在最快的时间内涌到了这里,但妄想逃生的人群却被大量怪物捕获带走。
门口正堵着一只蛛化怪物。怪物的上半身还保留着人类的身躯和形状,下半身却奇异地膨胀成巨大的肉团,肉团上悬挂着两条人类的腿,并且还在不断往外长出类似于肢体的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