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见到了她脖上的红痕和脸上的神情,都能想象得出她之前经历过什么。
熙平公主这种久经人事的人,自然也一清二楚。
叶绥已经是十六岁岁了,她的身体当然已发育成长,度过了当初最难以言喻的尴尬之时。
可是,即便身体成长了,在用力扭拧身体胸部的时候,仍然会觉得有种钻心的痛。
这种疼痛,她现在还清楚记得。
当时时间紧张、情态紧急,她来不及想什么,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却觉得羞涩难当。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讷讷说道:“我,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觉得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当前肯定能遮掩过去的……反正她也不敢闯进来。
“万一,她闯进来呢?”汪印这样问道,一直在看着她。
看到小姑娘嫣红的神色,他目光越发深邃。
不知为何,他心中觉得被什么撩了撩似的,便不依不饶地问了出来。
叶绥暗暗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摇摇头:“我……我有预感,她不会闯进来的。”
这个预感,当然是来自前世的认知。熙平公主乃淑妃所出,和避世低调的淑妃不同,熙平公主此人野心大得很。
此人虽然面相至柔,本性没有什么柔的地方,私下里其实是个淫荡奢靡之人。
更重要的一点,熙平公主心虚,所以才万万不敢闯进来。——想来这个时候,碧山君已是她裙下之臣了。
叶绥不清楚偷欢的人是什么心理,但无私显见私,越是在意的事情,便会装作越是淡然,无非是与欲盖弥彰反着来罢了。
正因为熙平公主有与外人躲在闺房取乐的经历,才不敢大刺刺的闯进别人家闺房。
由人及己,熙平公主怎么有胆子闯进来?
汪印没有再问下去了,小姑娘脸上好像火烧那般红,他着实不好意思问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所听到的小姑娘的那些吟哦。
明明是装出来的,为什么小姑娘的声音却那般魅惑?就像是真的一样,让他的心都鼓噪起来了。
他觉得心里热热的,喉咙也觉得焦躁干涩。然而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神情更冷了。
心里发热,又能如何?
叶绥察觉到汪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不明所以,脸上的灼热渐渐散去,一时也沉默下来。
沉默之中,她想起了汪印昏迷的情形,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您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
大人俊美得宛如天人一般,脸容几乎无瑕。谁能想得到,在这副无瑕容貌下,是满是伤痕的身体?
若不是大人这次受了伤,她怎么都想不到,大人身体会有这么多伤痕。细细碎碎、新旧交错,让她触目惊心。
一个人身上有那么多伤痕,到底是经受了多少的苦难?
可是她所见到的大人,永远那么淡漠从容,对这些浑然不在意。怕是伤得太多,已习以为常了。
叶绥面容变了变,心头满是怜惜。
大人啊……
听到她这么问,汪印想了想,便答道:“本座乃军中孤卒起家……孤卒,你知道吧?”
叶绥点了点头道。她知道,生于军中,长于军中,无父无母,由军中士兵领着长大,这便是军中孤卒。
想想汪督主的年纪,他出生成长之时,正是大安朝战乱动荡之时,有许多人和他一样,成为了军中孤卒。
对军中的情况,叶绥有所了解,却没有亲自经历过,到底流于表面。
她因为有畏马的心疾,连陪太宁帝巡守都做不到。
她所知道的那些军中情况,也只是从孙长蕴、陈就道等人那里听说的。
那么,大人在军中的经历,究竟是怎样的呢?这一刻,叶绥对军中情况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本座是在陇右卫长大的。陇右卫在雁西卫旁边,那时候还没有并入雁西卫,兵将计有三万多人……”汪印徐徐说道。
他目光深远,似是回忆年少时光,又是在感叹军中生涯,看不出喜或悲。
如果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那么在军中,这种斗争更为残酷,而且伴随着流淌不尽的鲜血。
汪印自记事以来,关于军中的最深记忆,便是浓烈的的血腥味,还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及密林。
及至年长,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血腥味,所以缇事厂大牢就建在缇事厂官衙里面,这让他莫名心安。
然而黄沙密林,实在不是什么悦目的景色。
自从来了京兆之后,他便在城西置下了那么一大片华宅,里面遍地栽种着鲜花,与军中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色。
这十几年的军中生涯,并没有太多可说之处,无非是杀戮和生存。
然而对这些过往,汪印却是感激的。
正因为他是军中孤卒起家,他的心志经受了非凡的磨练,如今才能执掌缇事厂和殿中省。
他不追忆往昔,也不囿于往昔,却不会忘记往昔。
千山暮雪,不见来时路。不见,它却是在的。
听着汪印说起这些军中事,叶绥的心起起伏伏,最终只问道:“大人的伤,多半是在军中落下的?”
“军中之人,怎么可能不受伤?本座比许多人幸运的是,虽然受了伤,但本座还活着。”汪印淡淡说道,语气带着豁然。
当年一起在军中的人……照顾他的人,残害他的人,不管是卑微还是权重的,皆已化为了尘土。
往昔早就过去,而本座,还活着。
两人一问一答,随着低浅应和的嗓音,沙漏一点点流走。月色流泻,静静地笼罩这两人,为这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让人心神沉醉。
隐匿在暗处的封伯和王白将此情景看在眼内,行动越发警戒了。
趋云峰上,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打破这种温馨美好。
第245章 熙平事发
安然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汪印和叶绥已经在趋云峰上度过五六天了。
在汪印与叶绥在趋云峰养伤的时候,京兆出现了一件大事,宗正寺和礼部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皇家那里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这件大事,与熙平公主有关,而且此事反响极大,所牵涉的绝不仅仅是熙平公主一个人。
原来,熙平公主与京兆闺学琴院院主碧山君有了私情,两个人这个秘密情事,却被人发现了。
而且发现此事的人,正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元康公主。
元康公主在追捕府中一名偷窃小厮的时候,追到了阳嘉大街的一处华宅,却受到了这华宅奴仆的阻拦。
元康公主疑心这华宅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当即领着一种侍卫随从冲了进来,便发现了正在颠鸾倒凤的熙平公主和碧山君。
当时正是白天,华宅幽静,而且没有多余遮挡,元康公主领着的侍卫随从有些多,熙平公主和碧山君的种种情态,全部落入了这些人的眼中。
事情至此,是怎么掩都掩盖不住了。
这种风流韵事,向来最吸引人,传得也最快。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此事便传遍了京兆,就连街头卖菜的那些穷苦百姓们也知道了熙平公主和碧山君有私的事情。
此事一出,当真是举朝哗然。
一个是皇家公主天潢贵胄,一个是为人师表,是皇上亲自褒奖赐名的碧山君。
这两个人,怎么会苟且在一起呢?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遮挡地在华宅中忘情纠缠。
大概,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胆敢闯进华宅里面吧?
据闻,元康公主闯进去的时候,碧山君那玩意儿还还牢牢的插在熙平公主的身下,好一会才拔出来。
这一幕,让元康公主那些侍卫随从目瞪口呆,压根不知该如何反映。
这一桩皇家丑闻,当事人是熙平公主和碧山君,却影响了太多人。
熙平公主的驸马徐敬用,是真心喜爱熙平公主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伤心欲绝,哀嚎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徐敬用之父,是兵部侍郎徐偃师,而且徐家乃京兆望族,当年徐家尚主,并非徐家汲汲以求,而是永昭帝亲赐。
其时,帝王多少存着拉拢徐家的心思。
如今出了这一桩丑事,徐偃师觉得徐家的脸面被狠狠扯了下来,还被人甩到地上践踏。
对徐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来说,面子有时候比天大。
这事,徐偃师实在不能忍,最终哭到了紫宸殿,请永昭帝作主。
“皇上,徐家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无有违也。自殿下嫁到徐家以来,这十余年,徐家上上下下对殿下尊敬有加,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殿下之处。可是……可是殿下怎么能如此?”徐偃师跪在紫宸殿中,眼眶都红了。
他“砰砰砰”地重重叩了几下,声音都沙哑了:“皇上,臣……臣心中凄苦,实在无颜面对徐家列祖列宗啊!”
永昭帝脸色阴沉如水,站起来离了御案,亲自将徐偃师抚了起来,叹息着说道:“爱卿请放心,此事朕定会给爱卿一个交代。”
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永昭帝脸色墨黑,眉头都不住“突突”跳动。
汪印这个报复,太狠了!这是……要置熙平于死地啊!
不,不是死地。汪印当然会留着熙平的性命,然而熙平的名声脸面全都没有了,只会比死更加难受。
自从默许汪印可以从熙平那里取回公道后,永昭帝便知道熙平肯定会遭遇某些事情,他也在默默等待着。
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事情,事情还会这么严重!
汪印这个报复,针对的不仅仅是熙平,还将元康、徐家都牵扯了进去,手笔太大,太大了!
永昭帝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若是知道,他一定……
不,他其实是知道的,汪印的手段有多狠厉,对敌人有多残酷,他是知道的。
熙平直闯汪印府邸,等于狠狠刮了汪印和缇事厂一巴掌,现在,汪印将这一巴掌还了回去,狠狠地还了回去。
君无戏言,先前他已默许了汪印的举动,如今事情既发,他便不能对汪印通红
好一个汪印,难怪要避在趋云峰一个人,原来事情在这里等着!
看着徐偃师这个老臣眼眶通红,永昭帝觉得头都痛了起来。头痛之余,他还涌上了一股猛烈的怒火。
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之,若不是熙平和碧山君确有私情,怎么会被汪印抓住这个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