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被缇骑领进大将军府的时候,他的心便越提越高,在见到汪印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随后,他深深地低下了头,恭敬地说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说罢,他仍旧维持着低下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因为大将军与夫人要在雁州大将军设宴,这几日他都是在雁西卫驻扎地中的。
当他听到大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
大将军夫人遇到刺杀,杀手,是……是他夫人身边的婢女?这怎么可鞥?
石秀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是真的,但是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有如晴天霹雳!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来不及多想,立刻骑马急赶回雁州,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一路上,他死命地赶着,脑中也一刻不停地在思考,想着如何应对这个事情。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脑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完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夫人为何会挑衅大将军夫人,不知道自己夫人身边的婢女是会武功的,更不知道这个婢女会去刺杀大将军夫人!
然而事情真真确确发生了!
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石府,必须去见大将军!——不管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赶回燕州城的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当他亮出雁西卫傅将军身份的时候,守城护卫还以为是不是有了什么紧急军情,才让他进来了。
紧急军情?当然没有,但对于石秀来说,就如同天塌下来一样,已经不可以用紧急来形容了。
他进入雁州城之后,首先回了石府。——他得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去见大将军。
可是,他的夫人韩氏一见到他,就扑上来惊慌地大哭道:“将军,将军,妾身……妾身……”
她捂住胸口,双眼红肿,断断续续地描述在大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了,她抹着眼泪说道:“将军,妾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青芜她怎么会这样呢?”
在小教场的时候,她被汪印的杀气所伤,心口到现在都隐隐生痛。但这隐痛不算什么,真正让她觉得痛苦的,是她婢女青芜刺杀一事。
回到石府之后,她越想越害怕,听说死在汪将军心狠手辣,那么她会怎么样?
现在,面对着石秀的询问,她始终惊慌哭泣,什么有用的东西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是懵的,她的确也什么都不知道。
石秀没有再问了,也没有安慰韩氏,只是在出府之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夫人,我们大祸临头了。”
他在雁西卫看得清清楚楚,汪印最在乎的,便是其夫人。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可能承受得住来自汪印的怒火?
石秀苦笑着离开石府,一点信心都没有。
如今,在汪印面前,他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汪印神容仍旧那么淡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说道:“问清楚了吗?”
石秀缓缓抬起头,看了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容,心中一阵阵发寒:“大将军,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属下的错,请大将军责罚……”
他心头紊乱至极,但是却清楚一点:此事无可推搪。
不管他知不知道,杀手是他的夫人,此事他就难逃其咎。
韩氏是他的夫人,不管她愚蠢地做了什么,他都只能拦下来。
汪印轻轻“呵”了一声,笑道:“责罚?本座如何责罚?你说说看,本座该如何责罚?”
听到他自称“本座”,石秀便想起了其曾经的督主身份,想起了其曾经做过什么……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惊跳了几下,却无话可说、
刺杀大将军夫人,此事……就算是未遂,已远远超出了石秀的想象。
他咬了咬牙,只能这样回道:“大将军,此事乃栽赃嫁祸,与属下夫人无关。”
汪印点了点头,竟然赞同道:“是,有人栽赃嫁祸,然后呢?”
听到这句话,石秀愕然地看着汪印:大将军也觉得是栽赃嫁祸?难道此事能轻易揭过去?
可是,他清楚地看到汪印眼中的杀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不会是这样,不会是这样……
汪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那种极致的惊恐过去之后,在确认叶绥平安无事之后,汪印便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栽赃嫁祸,当然知道此事与石府无关,那又如何?
有人都要借石秀的手来杀小姑娘了,难道本座还要诸多顾忌?
设计了这一出意外的人,无非就是想将石秀摆在本座的对立面。
石秀毕竟在雁西卫那么多年,在士兵中自然有极大的影响,若是他处理了石秀,那么就会有人觉得本座容不下石秀,那么本座因靖平县瘟疫事而立下的威望,说不定就会消失殆尽
若是他不处理石秀,就会显得他庸碌无能,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说不定刺杀针对的事情还会陆续有来。
如此,让他进退两难、自身遭损!
但是,这设局的人,未免太小看本座了!
汪印突然笑了起来,还笑出了声音,下一刻,他将一叠卷宗甩在了石秀面前,冷声说道:“你且看看吧!”
第645章 不是对手
看到甩在面前的卷宗,石秀不明所以,但在汪印的眼神示意下,他很快就将卷宗拿起翻开了。
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越是翻下去,他的脸色变得越难看。
这卷宗上,所说的正是碧山君和青芜的详细情况。
碧山君为何会来到石府、碧山君出现在靖平县外、碧山君突然身死,种种事情都描述得非常具体,上面还有缇骑的分析和推论。
碧山君之所以会成为陶琴师、出现在石府,就是冲着他这个雁西卫副将军而来的。
而青芜,则是每隔两个月都会固定出府,然后神秘消失在雁州城中,要好几个时辰才出现。
至于她去做什么,缇骑也查不到,但显而易见的,这个婢女很有问题,而这样诡异的举动,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石秀阖上眼,神色一片颓然。
碧山君也就罢了,毕竟是这里两年才延请的琴师,但是青芜……怎么会呢?
青芜是他妻子奶娘的女儿,是妻子娘家那边带过来的人,几年前还拼死救过妻子,所以妻子才会对其如此信任,便是连他,也对这个极为护主的婢女高看一眼。
但正是这个石府上下都信任的婢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大将军夫人,将石府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是他自己的府邸吗?里面究竟潜藏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半点察觉!
如果不是碧山君死了,如果不是发生今日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简单的府邸,会藏着那么这两人!
这两人还是暴露出来的,没有暴露出来呢?
石府仆从有上百人,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
汪印脸上没有起伏,淡淡指出了一个事实:“石府及你,早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现在本座来了雁西卫,你这颗棋子就动了。”
从汪印前来雁西卫那一刻便清楚,曾暂代大将军的石秀,并不能真正为他所用。
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对石秀做些什么,在他看来,石秀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更不足以让他忌惮。
——哪怕石秀在雁西卫呆了那么多年,哪怕石秀在雁西卫中有很高的威望。
石秀比起军中其他将来来说,或许的确有不凡之处。
但是,副将军,就只是副将军而已。
无论是从经历、能力和心性来说,汪印都不觉得石秀能够成为对手。
所以说,这设局的人,未免太小看本座了!
他更不能忍的是,这人竟然拿了小姑娘来设局!
呵。
石秀心里一颤,感受到汪印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让他浑身生痛,必须用力运功才能抵挡。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夫人会捂住胸口了,想必五脏已被汪印杀气所伤。
他心头骇然,气息蓦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知道汪印武功非凡,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汪印的杀气竟然能够伤人于无形。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自己武功不比汪印差的,现在想来章,真的是托大了!
比起汪印来,他实在差太远了,不,甚至,根本不能相比。
难怪,汪印可以成为大将军,而他只是副将军。
意识到这一点,石秀脸上的颓然更甚了,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挫败以及……惶惑。
石府被人安插了这么多探子,他不知道,还以为一切都好;
自己的主官有怎样的本事,他也不清楚,还自诩不比其差;
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呢?
暂代大将军之职,让他滋生起许多不应该有的念头,也让他看不清楚自己的斤两,还妄想……
汪印在石秀展露杀气,一是想到了叶绥差点受伤,杀气难抑;二是故意为之,对石秀进行施压威胁。
看样子,石秀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也是,石秀毕竟做到了副将军这个位置,哪怕曾被蒙心迷眼,也终归不是蠢人。
——不想其妻子那么蠢。
石秀不是本座对手,但既然石秀已成为了旁人的棋子,那么本座就必须清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