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皇子郑繁的印鉴,当初平淮署出事,就有五皇子的印鉴,没想到会再一次出现!
京畿卫士兵丝毫不敢耽搁,将那半纸密信飞速和那个细作的口供飞速送回了京兆。
据那个细作招供,映红楼的清倌只是个幌子,主要是为了方便沈肃传递和收集情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五皇子和沈肃传递消息,还招供五皇子下令杀沈肃灭口。
那个细作因为是严刑拷问,在招供不久就熬不住死掉了。
至此,沈肃被杀一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也可以说是彭城之战有了新的补充——五皇子郑繁也被牵涉了进来!
汪印得知这些线索后,忍不住笑了笑,对叶绥说道:“细作没了气,死无对证。五皇子真是冤。”
叶绥对此深表赞同,五皇子真是“人在府中坐,祸从天上来”,想必五皇子一系已经懵了,原本可以悠悠置身事外看着这些争斗的,不想脏水还泼到了他们身上。
她和汪印都很清楚,映红楼那个细作说的全是假供,沈肃就算不是投靠了太子,也绝不会投靠五皇子。
真正投靠五皇子的人,是河内卫大将军萧若山!
以五皇子郑繁的平庸,怎么可能笼络住两个大将军?他能拉住萧若山就不错了。
由此可见,什么映红楼的清倌细作、乃至沈肃那个妾室,都是被人布下的棋子,目的是为了将五皇子拉下水!
“将五皇子拉下水,是为了什么呢?洗脱太子嫌疑,还是将水搅得更浑?”叶绥这样说道。
这是别人安排好的证据,不说无懈可击但是目前也找不到可以推翻之处——如果没有遇到叶绥的话。
叶绥重活了一世,知道了萧若山与五皇子的联系,才确定那个细作的话是假。
可是其它人不知道,那么安排这些线索的动机就可疑了。
这是突破性线索?她看不是。
汪印看着叶绥苦思的样子,心中蓦地一软,轻轻抚了抚她脸颊,柔声道:“阿宁,他们说这是突破性线索,其实没错,你仔细想想……”
仔细想想?叶绥有些愣地看着汪印,跌进满是温柔的眼眸中,仿佛被什么包裹一样,连头脑都舒展开来了。
她凤目微挑,眼中荡漾着笑意,回应道:“半令,你说的没错,的确是突破的进展。”
那些被安排好的线索,只要逆推,就能有所发现了。既然知道哪些是假的,就能辨别哪些是真的了。
五皇子被扯进来,就已经排除了沈肃被杀与大雍无关,只与国朝内部争斗有关。
排除了五皇子之后,那就剩下太子、韦皇后还有那个隐藏得极深的贤妃了。
沈肃被灭口,那么彭城之战的真相就被掩住了,明面上对太子有利。
但是太子的致命之处在于先前的专权,其它的都不过是细枝末节,沈肃死了即便对其有好处,这好处也不大。
剩下的韦皇后和贤妃……韦皇后想一箭双雕,一下子除去太子和五皇子这两位皇子,倒符合她的风格。
贤妃现在养了十九皇子,以其人过去的行事看来,杀了沈肃也有可能。
“看来看去,还是韦皇后和贤妃嫌疑最大……”叶绥作结道,指着这两个名字沉思。
汪印表示赞同,他没有告诉叶绥的是,如果是朝中其它官员分析,嫌疑人选还当加上纯妃。
纯妃诞有二十一皇子,还有来自他的势力,关键还有那一个“汪”字,凡此种种,都会成为旁人指认的证据。
“韦皇后那里让庆伯去查,至于贤妃那里……这就得请教一个人了。”汪印最后说道。
当天夜里,汪印便带着庆伯秘密去了万映楼,这是已故长公主殿下的产业,他前来请教的人,当然就是长公主驸马、定国公世子齐适之。
齐适之又老了些,许是因为在万映楼的缘故,他的眼神比以往更有光亮,充满了眷恋怀念。
每次见到齐适之,汪印都觉得心情复杂。
殿下与驸马深情若此,独自留在世上的那个人太可怜了……幸好齐适之还有未尽的心愿,不至于行尸走肉。
他朝齐适之行了礼,随即便直接问道:“驸马,请问最近贤妃那里有何动静?”
定国公府和长公主府都在严密监视着贤妃的一举一动,齐适之还想办法往贤妃的寿康宫安插了一个粗使宫女,齐适之比缇骑和殿中省内侍都更了解贤妃的情况。
“没有任何异常,和皇上昏迷之前并无二致。”齐适之回道,眼神冷了下来。
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贤妃,以为长公主报仇,但这样的话未免太便宜她了!
这个人不受剜心之苦、不受凌迟之刑,怎么能消他心头之恨?!
皇上对信任是她的护身符,总有一天这个护身符会揭下来,现在只是松动了一点点……
第1043章 有悟
“除了皇上刚昏迷那段时间,她与韦皇后有所联系,将纯妃禁足,此后便深居简出,没有见过什么人了。”齐适之补充道。
越是监视,他便越发觉得贤妃这个人不简单。
无论处于什么风暴漩涡之中,这个女人都能全身而退,而且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譬如皇上昏迷一事,她明明做的比其他妃嫔都少,在太子专权上也默认,但是皇上醒来后第一个去的宫殿,还是寿康宫。
足见皇上对她的信任宠爱。
齐适之发现,皇上醒来之后明显对贤妃更加亲近宠信了,就好像先前因为十九皇子所引起的那些猜疑不存在似的。
定国公府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离间的动作,原本在皇上昏迷之前已见成效了,但是皇上一昏迷,就什么都没有了。
贤妃比之前更吸引皇上,这算不算异常?
想了想,齐适之说道:“我可以肯定,韦皇后、贤妃必定达成了什么协议,而太子和皇贵妃,多半是被她们牵着走。”
韦皇后和贤妃都对太子专权沉默,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也可以说是故意放任,她们好像就等着太子专权一样。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现在看太子和皇贵妃被皇上厌弃,而她们丝毫无损,就能说明这点了。
汪印沉吟片刻,将对那个清倌细作的事情说出来:“驸马爷,我怀疑彭城之战、沈肃和松江府水灾,与她们有关,驸马爷可有发现寿康宫有细作痕迹?”
是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也有可能是她们联合起来。
承恩公府豢有细作这是必然的,那么寿康宫呢?贤妃出身并不显赫,就是寻常官员之家,而且父母兄弟多年前就不在了,可以说与娘家没有多少联系了。
贵淑贤德四妃,只有贤妃是仅靠自己一个人封妃的,因其处世不争深得皇上宠信,多年前她封妃的时候,没有人反对。
若不是长公主殿下中毒,汪印也不会注意到这个深居简出的贤妃。
韦皇后背后有承恩公府,有足够的底蕴和势力来培养细作,如果只凭贤妃自己也能培养细作,那就更值得深思了。
缇事厂和运转阁对寿康宫的关注不如齐适之,这个方向由齐适之来查就是最合适了。
“不曾发现,即使多了十九皇子,寿康宫也没有变得热闹,除了紫宸殿,贤妃也不会主动与其他宫殿往来,至于细作……查不到痕迹。”齐适之这样说道。
这说明了定国公府的查探还不够,也说明了贤妃掩藏之深。
他略略叹息:“此人极不简单,我会让人往这个方向去查,若有所得会告诉你。”
日子有功,贤妃迟早都会露出破绽的,他会继续盯着寿康宫,不会放过任何情况。
只是,现在怕是帮不到汪印了……
听到齐适之询问那一个“汪”字,汪印笑了笑,回道:“多谢驸马爷关心,这明显是栽赃嫁祸,皇上那里会判断的。”
当初那一个“曲”字能对曲公度和曲家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关键在于皇上要除掉他们,如今皇上还要借助缇事厂的势力,不会下当初那些决定。
不过,须防事不虞,他绝不会就傻愣站着任由别人泼污水,该做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听得汪印这么说,齐适之便没有多问了,只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若要帮忙之处就直说可以了。”
殿下身后的牵挂不多,汪印就是其中之一,不说殿下的遗愿,光是冲着汪印在棺前那一跪,他也会施以援手的。
汪印站了起来,朝齐适之拱手弯腰说道:“多谢驸马爷了。”
因着长公主殿下,他意外得到了定国公府的照拂,这是他的幸运,感激的话语就无需多说了,他都记在了心头。
以定国公府的地位,他唯有不断强大,才能有所回报了。
悄然离开万映楼的时候,汪印还是习惯性地回望了一下。
万映楼烛火辉煌觥筹交错,这象征着京兆繁华热闹的酒楼一如往昔,不会因为彭城之战和松江水灾而有所静寂黯淡。
有多少凄凉,便有多少繁盛。
他似乎看见那些明亮的烛火逐渐变得流动远去,那些鼎沸的人声也变得遥远消渺;他仿佛看见那些曾在万映楼出现过的人,长公主殿下、前尚书左仆射谢玠、慈祥微笑的封伯……
他们一个个闪现,又一个个隐去。
这一刻,他忽然有所感,万映楼仍在,却又不在了。始终都在的,是天上日月、林间风雨……
“呼……”汪印微微舒出一口气,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眉目间满是疏朗。
刚来到万映楼时的那一丝黯然消沉,从彭城之战发生后就缠绕在他眉间的那一丝黯然消沉,就在这一刻消弥了。
被日月照耀去,被风雨吹携走,再不能摧折他半分。
当他大步走进斯来院的时候,一直在阶前等候着他的叶绥不禁愣了愣,忍不住脱口道:“半令,发生了何事?”
半令不是去见驸马吗?怎么感觉……焕发着勃勃生机的样子?半令去万映楼只是一个时辰,怎会有如此明显的变化?
汪印没有说话,只是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声高亢辽远,惊得在汪府四处守护的缇骑护卫都震了震。
叶绥眨了眨眼,唇角不觉也扬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半令这样,明显是高兴的事。
直到她为汪印把脉的时候,才明白汪印看起来为何有些不一样了,她惊喜万分地说道:“半令,你的伤完全好了!”
半令在彭城强力提升,虽然因为救治没有造成大损伤,但毕竟心脉受损了,明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但是这是内力的暗伤,只能靠他自己缓慢修补,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半令的伤完全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1044章 君臣父子
汪印但笑不语,他也没有想到,在万映楼那一刻心有所悟会带来如此变化。
他难以描述这些,他所能感到的变化比阿宁把脉所诊断出来的要大。
不仅仅是伤完全好了,还有他武功的境界似乎提升了……但是他还没有完全肯定,还须得试验才是。
武力境界的提升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没有这样的机遇,他已无比幸运。
这会儿汪印仔细回想,才稍稍明白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