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她对他有半点心思,在他对她那么宠爱那么信任的情况,她一个女人也不会想着什么灭国仇恨,也不会残害他的身体。
贤妃这个女人,完全不值得!
熊熊怒火在永昭帝心底燃烧,怒火渐渐烧毁了他的神智,前一刻他有多么荒唐的期待,那么这一刻他就有多么深刻的恨意。
他死死盯着贤妃,冷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朕……也绝对不会留半分情面。魏离弦!给朕吩咐下去,狠狠用刑,朕要从她口中听到实情!”
见到贤妃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永昭帝扬了扬唇角,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贤妃不是最在意淳戎吗?那么朕就要让她彻底看清楚:淳戎已经不在了!
如果不是朕,她这几十年会比地底泥还不如!
贤妃一个人在宫中深居简出,断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其背后必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
“你不是沉默吗?朕且看看,严刑之下,你是否还能这样硬气!”永昭帝恶狠狠地说道,满意地看到贤妃惨白着脸色。
朕如此震怒,恨不得将她碾成齑粉,凭什么她还能保持这样的清冷?
看到贤妃越是这样清冷,永昭帝的内心越是愤怒,因为他想起了过去贤妃就是用这样一副面孔来迷惑他的。
可恨,该死!
听到永昭帝震怒下令,魏离弦顿了顿,立刻便吩咐掖庭局的内侍前去行事了。——一应刑讯工具,掖庭局绝不会少。
魏离弦想了想,上前禀道:“皇上,内侍马上就要对贤妃用刑了,请皇上先行离开,待臣审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永昭帝冷声打断了:“无须,朕就在这里看着,朕要听到她亲口说!”
他曾被掳至大雍敌营,什么可怖的状况没有见过?区区刑求而已,有什么需要避让的?
他不但不避开,他还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贤妃是怎么受刑的,看清楚贤妃是怎么痛苦可怜的!
只有这样,他心中的怒火才能暂时平息下来。
“……是,皇上。”魏离弦这样答道,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因为寿康宫地牢里所牵涉到的事情实在太重大了,其实他早已令掖庭局的内侍刑求过了,就是为了追查贤妃背后的势力,但可惜的是,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贤妃这样冷冷清清的人,即使是在受刑求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
现在皇上下令刑求,还在一旁看着,贤妃……会招供吗?
很快,贤妃便被带到了掖庭局的刑房,与此同时,内侍们在刑房内迅速摆了一张雕花大椅,永昭帝缓缓落座,跟着他前来的郑瑞则立在椅子旁边。
父子两人都死死盯着前方,那里是锁着镣铐被高吊起的贤妃。
贤妃披头散发,无须抬起头,便能够迎上永昭帝郑瑞等人的视线。
她垂目,他们抬头,一高一低,处境却是天壤之别。
她所见到的这两个人,昔日是她的夫她的子,只是在帝王家,哪里有什么寻常的夫与子?
对她来说,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子,一个在过去对她宠爱信任,一个在过去对她恭敬奉承。
如今……他们这样死死盯着她,眼中全是怒火快意。
是了,她如今是他们最大的仇人,她落到如此境地,他们当然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刑求吗?
刑求是苦,是痛,但还有比这更苦更痛的。
比如,当初她跟随仆从出逃淳戎所经历的苦痛,比此刻实在苦痛百倍千倍。
过了好久,刑房这里所有声响都渐渐平息了,剩下的,便是永昭帝郑瑞等人强压的抽气声。
皇子父子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混合着一种仇恨与快意,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贤妃身上移开过。
而贤妃,已经被放了下来,她倒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四肢无力垂下来,也闻不到半点声息,不知道是熬不住昏迷了过去,还是刑求太过已经死去了。
魏离弦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十九皇子郑瑞开口了,其这样对永昭帝说道:“父皇,儿臣去看看吧?她……她到底是贤母妃……”
永昭帝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去吧。”
刚才贤妃那些按压不住的哀叫痛呼犹在他耳边响起,他似乎还能听到那些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体上的声音,还能听到她十指被夹断的声音……
活该,这都是她自找来的!
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招!
她背后的势力,是不是当年淳戎留下的,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哼,且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瑞儿去看看也好,看她是死了还活着,死了也就罢了,活着……那就继续受刑好了!
魏离弦听了,心头却有些怪异,他看了郑瑞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出言。
十九殿下出现在掖庭局这里,实在太奇怪了些。
刚看到他的时候,魏离弦还以为其是来替贤妃求情的,毕竟其是养在贤妃膝下的,但是十九殿下一直乖巧地跟在皇上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并且,在看到贤妃受刑的时候,殿下双眼晶亮,紧抿的嘴唇不自觉地翘着,似乎在看着什么高兴事一样。
贤妃受刑,殿下很开心?这是为什么?
如今殿下又突兀请求说要去看贤妃,贤妃情况如何,自然有内侍宫女前去核实的,其实并不需要殿下亲自查看。
魏离弦还在思忖间,郑瑞已经来到了贤妃面前,他伸出手指去探着贤妃的鼻息,感受还有一丝丝热气。
还有气,还没死……
他咬了咬牙,神倏地变得极为阴狠,然后飞快地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朝贤妃刺去!
第1169章 饶不得
就在郑瑞将匕首刺进贤妃胸膛的那一刹那,“啪”的一声响起,郑瑞突然感受手腕一痛,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匕首也随即落在了地上,再次发出了“啪”的声音。
锋利的匕刃闪着凛凛寒光,映照出郑瑞错愕的脸容。
这是怎么回事?
因郑瑞身形挡着,永昭帝看不见那把匕首,但是却听得到那两声响。
这时,魏离弦开口了,他这样说道:“皇上,是臣心急了,冒犯了殿下,请皇上恕罪!”
他刚才就觉得奇怪了,因而一直密切注意着,在见到殿下用匕首想刺杀贤妃时,他立刻便出手阻止了。
贤妃身后系着许多秘密,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查出来,贤妃绝不能死!
至于其它的,他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永昭帝“腾”地站了起来,忍不住朝贤妃那里走了两步才停下来,然后稳住气息问道:“瑞儿,你想做什么?”
他已经看清楚了贤妃那里的情况,看到了落在郑瑞脚边的那把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
郑瑞身子有瞬间僵硬,然后缓慢地转过身后,低头跪了下来,哽咽地唤道:“父皇……”
他脑中飞快地转动着,眼眶渐渐红了,眼中还泅出了眼泪,冲淡了眼中森寒的杀气。
他没有想过会被魏离弦阻止,但是刺杀不如愿的结果他想过,该如何应对永昭帝他已经想了无数次。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经簌簌落了下来:“父皇,儿臣……儿臣恨呀!儿臣……儿臣昨晚才知道,原来儿臣母妃之死,是贤母妃做的手脚,儿臣想为母妃报仇!”
他断断续续地、抽气着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说了出来,说到自己昨晚在寿康宫发现了巫蛊之物,与当初敏妃宫殿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说到了他自己一直被贤妃蒙蔽着,直到昨晚才因为左翊卫的抄查才发现端倪;
说到了他无比想念自己的母妃,想到她死得凄惨,心中的怒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如此才带了匕首在身上……
他叩头哭着说道:“父皇,我控制不了自!我一想到母妃心里就恨啊,再看到贤妃什么都不肯招供,心里就更气了。是我的错,我的确想杀了她,我不无辜……请父皇责罚!”
他不无辜,他的确想杀了贤妃……永昭帝听得最清楚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瑞儿想杀了贤妃,想要为敏妃报仇,一命还一命,他还是个孩子,会这么想这么做也属常理。
他不无辜,但是贤妃又无辜吗?
他已经见过了曹家的族长曹省,知道了当年贤妃李代桃僵的事情,也知道了曹家这些年一直不与贤妃往来的因由。
当时,曹省也叩头请罪,说曹家犯下弥天大谎,说曹家有今日不无辜,请他下旨降罪。
他没有降罪曹家,曹家这几十年提心吊胆、没有任何子弟出仕,就是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而他的皇儿……
永昭帝看了看地上那把匕首,后退了两步,重新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朕不怪你。”
他看了看还闭着眼的贤妃,她还是像刚才那样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但胸口还在一下一下起伏着。
这不是还没有死吗?
瑞儿暗藏匕首想杀人当然是不应该,但是贤妃也该死,不是吗?
永昭帝放在椅子副手上的手握了握,神容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感到现在他脑子里有两个人正在奋力拉锯,扯得他脑子生痛。
一个在说:饶了贤妃,她是被陷害的,她在朕身边几十年,为人行事如何,难道朕不清楚吗?
另外一个在说:杀了贤妃,这个人罪大恶极,不但是淳戎遗孤,还竟敢残害龙体,绝对不能留!
饶了她!
杀了她!
饶了她!
杀了她!
这两种声音在他脑中交织响起,似一人扯着他的一臂,要将他硬生生撕裂……
“够了!够了!”他猛地一手捶着扶手,这样大声吼道。
等他意识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所见到的便是刑房里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一声都不敢吭。
是了,他是帝王,是整个大安朝的主宰,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些人是应该敬他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