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好奇道,“为什么他们不打你?”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打我?”秦文钟走到小河边,将他早上放在这的鱼笼提上来,春天了,是吃鱼的时节,里头有几尾鱼儿蹦来蹦去,他一边弄掉杂物一边说道,“孩子,这世上有很多战争,有些战争仅限于皮肉之苦,有些战争是在鞭笞人的心灵,有些战争硝烟弥漫,有些战争用肉眼是看不见的。”
“我不明白。”他以为被那些人带走了之后,都是要像纪如许那样受尽折磨的。
“你想明白吗?”秦文钟直起身子,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对方没有回答,他在路边捡了几根稻草,穿了一尾鱼给纪岩,“今天算你走运,多捞了两条,这个给你。”
纪岩抿着嘴,后退了两步,不敢伸手拿。
“拿着。”秦文钟又把鱼往前送了送,笑着说道,“其实今天发生了一件好事,我的孙女出生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完,纪岩才迟疑地接过绳子。
秦文钟临走前又说道,“要不要去听我上课?”
“你还要教书?”那些人把他抓走,就是因为秦文钟在课堂上讲了不该讲的话,纪岩还以为他会把教室关了。
“只要我的学生需要我,我就不能倒下。”哪怕只剩下一个学生,他也会继续去授课的。
纪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在河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冷了,才起身回家。
第二天,他捡完家里要用的柴火,偷偷溜到秦文钟上课的地方,果然看到里头坐着两排学生,年纪身高都差很多,桌子也破破烂烂的,粉笔没有一根好的,讲的内容倒是挺浅显。
再后来,他慢慢成为了里头的一员……纪岩没有讲的这么详细,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说出来已经没了当初的种种心境,只能说是环境所致,身不由己。
秦桑不知道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下,隐藏着怎样的血雨腥风,她默默伸手抱住纪岩,想要给对方一丝宽慰,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有人吃人的事件,只是因为在自己的身边发生,所以那些悲剧就放大了。
“不是要睡觉吗?”纪岩摸着她的后背。
“……”刚听完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秦桑拿脑袋蹭着他,“让你想到不好的回忆了。”
“我没事。”这么多年,他已经释怀了。
“那好,我睡了。”秦桑窝他在旁边,只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闭上眼假寐,没一会儿,她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又转身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这才慢慢有点睡意。
…………
第二天,王思佳把一封信拿给秦桑,“那天你没来店里,丁香帮你收的,她听说是首都寄过来的,还以为是我的信,结果我回去才发现是寄给你的。”
“我的?”秦桑拿过来,注意到寄信地址的时候,心跳突然加快了些,她连忙拆开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开心地抱住王思佳,“我的申请通过了!”
这两天她一直担心这事,还以为收不到了。
“你是说入学考试?”王思佳看到是招生办寄过来的,就隐隐有些预感。
“嗯。”秦桑点点头,“我能去参加考试了。”
她不是应届毕业生,只能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去年11月她就提交了申请,现在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太好了,恭喜你。”王思佳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看秦桑这么高兴,她心里也是喜悦的。
“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等我拿到通知书再说吧。”秦桑把信折好了收起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力。
“哦,还有一件事,郑沛玲来找过你,你正好不在店里,她就回去了。”
“玲姐?她有说是什么事吗?”秦桑也想跟她见一面的。
“她说她老公要带她回去养胎,马上就要回老家了,是来跟你辞行的。”
“什么?她要回去了?”秦桑张了张嘴,“那人呢?”
“当天的火车,已经走了。”王思佳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来,“这是她老家的地址,让你有空给她写信。”
“我看看。”秦桑接过地址,心里还有些接受不来,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柳继辉也要走了,看来他们的研究已经完成了,她将地址收好,决定找个时间先给郑沛玲写封信。
…………
下午纪岩来接她的时候,见秦桑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已经做好了当小白鼠的心理准备,“又开发了什么新产品?”
“纪大爷!”秦桑走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兴奋道,“是比开发了新产品还要高兴的事!”
“赚大钱了?”
“不是。”秦桑摇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嗯……”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排除了,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学校的名单下来了?”
“当当~”秦桑把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接下来就要靠你多指教了。”
“嗯?”纪岩接过信封看了一眼,赞扬地摸摸她的脑袋,“晚上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好啊。”有吃的她最开心了,秦桑转身对两人说道,“思佳,你帮忙关下店门,我们先走了。”
“嗯。”王思佳应了一声,看两人骑着车去买东西,转身把门锁好。
丁香默默走近了一些,“思佳姐,为什么老板要叫他纪大爷?”
听起来好奇怪啊,大爷不是很老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纪岩喜欢这个称呼。”王思佳随意揣测了一下。
纪岩:……
第444章 四四四、花样真多……
“今天什么日子啊。”纪振松刚坐下就看到一桌子的菜,他连忙把小美抱到座位上。
“小美要吃肉。”纪小美说完,刚要伸手去拿鸡块,下一秒就被沈月娥拦住了。
“说了多少遍,不能用手拿。”
“明天纪岩就要走了,买点好吃的给他送行。”秦桑最近的重心都是店里的事,没时间给他准备点东西带走,只好在饭桌上补偿了。
“又乱花钱,这么多菜吃的完吗?”徐桂英不反对她对纪岩好,但自己节俭惯了,看不过秦桑花钱这样大手大脚的。
“难得高兴嘛,大家多吃点不就能吃完了。”自从知道纪如许的死因之后,秦桑对徐桂英多了几分敬重,近二十年的时间她肯定过的很不容易……难怪她脾气不好,平时为生活所累,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又少,全身心都在两个儿子身上,伟大的同时也是孤独的。
“对对,多吃点。”纪振松说完,先给徐桂英夹了块肉,才端起自己的碗。
“在那吃的肯定不如家里,你也多吃点。”做都做了,徐桂英只好给纪岩夹了一块红烧肉,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妈,你也吃。”纪岩给她夹完了,又给秦桑夹了一筷子。
秦桑朝他扬了扬嘴角,这顿饭吃的很是温馨,每个人都是摸着肚子下桌的,秦桑跟沈月娥刚把饭桌收拾完了,就看到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停电了?”黑暗中,纪振松说了一句。
“妈妈。”纪小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害怕。
“小美乖乖的,站在原地别动,妈妈在这。”沈月娥摸着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将纪小美带到自己的身边。
秦桑觉得有人走到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现在电路不稳定,别说村里的小灯泡,就算是镇上也时不时跳个闸,大家见怪不怪的。
没一会儿,众人就见房间的某处闪了一下,徐桂英将一根蜡烛点了起来,“先烧点开水,把碗洗了吧。”
“嗳。”沈月娥将纪小美交给纪振松,又拿了根蜡烛点在手里。
“月娥姐,我来帮你。”秦桑三五下帮忙把盘子都拿出去,两人留在厨房洗碗。
徐桂英坐到一旁,打开收音机“滋滋”搜了半天,也找不到个清晰的频道,干脆把东西关了,拿出一盘瓜子正准备解闷,突然看到屋子闪过两道白光,然后“轰隆隆”的雷声就劈了下来。
“这是要下雨了?”话刚说完,外头就响起“沙沙”的雨点声,空气似乎一瞬间有了湿度。
“田里刚撒的菜籽,明早省的浇水了。”纪振松看了眼屋外头,春雨贵如油啊。
“可不是。”徐桂英边嗑了几个瓜子,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纪岩,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回去打一下结婚报告,再过一个月就来接秦桑。”既然考试名单已经下来了,她肯定要去首都参加考试的,正好R市离得近,到时候他能直接把人送过去。
“那也好……秦桑住你那要花钱吗?吃一顿得多少钱?”这要过去长住了,她得提醒秦桑多带点盘缠。
“妈,她是家属,可以报销的。”就秦桑那点饭量能花多少钱,纪岩道,“现在天气暖和了,那边的雪一化,军区的园子还能种点蔬菜自己吃。”
“真的吗?那边还能种菜?”秦桑正好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笑呵呵地坐到纪岩身边,想不到那里还有菜园子,也省的她每次跑那么远去买。
纪岩眨了下眼睛,嘴边噙着一抹笑,“你想种什么,我有时间先下去松松土。”
“我想想……可是我不太会种,妈,你知道什么蔬菜容易打理吗?”她说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桂英。
“好种些的,就是萝卜,茄子……”徐桂英没想到秦桑还有需要她的时候,正了正嗓子就说了起来。
“等等,我回房间拿笔记一下。”说太多她怕到时候给忘了,很快秦桑就拿了个本子和笔,靠到纪岩旁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徐桂英,“好了。”
沈月娥笑着起身,到柜子里摸了个东西出来,“再点根蜡烛吧,这么黑怎么写字。”
除了徐桂英,纪振松也是种菜的一把好手,跟在旁边指点了起来。
“南瓜最容易长了,施点肥就生得好,就是占地方,你要是种茄子黄瓜,记得弄些木棍固定一下,这样才能长得好……到时候让纪岩帮你。”
纪岩“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徐桂英道,“秋天就可以种点韭菜,蒜苗,这些种下去基本就不怎么需要管了,定时浇点水就成。”
纪振松:“没错,你吃的时候摘一些,来年地里照样长出来。”
秦桑点点头,把他们讲的一一记下。
……
不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只剩下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等到睡觉的时候,电还没有来,现在的抢修速度比较慢,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好,秦桑刚躺下,就被人抱住了。
“媳妇,时间还早,先别睡。”纪岩把她的脸扳过来,胡乱亲了一通。
“……放开我。”秦桑把人推远了些。
“为什么?”昨天就不行,今天还不行,明天他都走了。
“我不舒服。”那天被他弄得还疼着,再说这几天有些危险,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我就蹭蹭……”纪岩咬着她的耳朵,刚答应了要顺着她,现在自然不敢造次。
“去去去,反正疼的不是你!”还蹭蹭,花样真多……秦桑翻了个白眼,男人在床上说的一概不能信。
“……”看来以后不能蛮干,不然苦的还是自己,纪岩只好躺平身子,默默平息脑内的想法。
“火车票买了吗?”秦桑轻轻搂住他的腰。
“明天九点有车到军区。”
“嗯,快睡吧。”她伸手摸到他的脸,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接着像只小猫一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在纪岩身边,“晚安,纪大爷。”
“晚安。”纪岩闭上眼睛,听见外面又开始下雨,心里慢慢静了下来,直到听见身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他才放心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