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不想捋虎皮,说着彩虹屁:“他不好看,你最好看。”
魏司承还记着刚才云栖想解开死结,不信她的话。也不走了,就在原地看她。
两人本来衣袖相连就引人注目,一停下来自四周的视线更多了,只是带着善意地促狭目光。
云栖想了想,保证道:“我不看别人,也不去找别人,只和你一起。”
云栖此刻不敢去想严曜,只能明日上门去赔罪了。
话音刚落,他就慢慢点了点头:“嗯。”
看着像是暂时信了她。
行吧,其实他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一路无话,云栖发现李嘉玉气息不乱,脸色因为易容看不出来,长身玉立,在阑珊灯火中犹如享尽荣耀的世家公子,周围还是有时不时投来目光的女子,李嘉玉时不时望向她,云栖顿感压力,这人醉酒后气势更强,那双眼仿佛有无数钩子。
云栖转开视线,就是不与魏司承对上。
魏司承蹙着眉,依旧没说话,只是望望坊市周遭,再看看她。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一个卖簪子的摊位上,拉着云栖过去,也不开口,就是盯着摊位上的首饰,那摊主被他泛着凶戾的眼神吓得噤若寒蝉。
云栖读懂了:“你是要我挑一个?”
魏司承点头。
“我们没银子了。”刚才都当散财童子了。
魏司承又摸索了会,解下腰间的玉佩,直接递过去,摊贩是个识货的,这玉佩的价值可以买下所有发簪,买完还搓搓有余。
小贩害怕他们后悔似的收起玉佩,就让云栖随便挑。
光线昏暗,云栖哪怕没细看也能感觉到那玉佩成色不一般,望着身边的败家玩意儿,找摊贩要了他的住处,又自报了家门,想着明日过来赎回来。
她随便挑了一个桃花玉簪给李嘉玉,他看了半天,眼眸亮了许多。
云栖越看他越乐呵,醉后的李嘉玉每个小表情都很生动直接,平常可没那么坦诚。
他取下云栖发髻上的赤金点翠,将自己手上的桃花玉簪替换上。
见他随手就要扔掉那赤金点翠,被云栖拦了下来。
“这个不能扔!”这赤金点翠是严曜送的,无论后面情况如何,扔掉都说不过去吧。
他似乎很不高兴,从她收回赤金点翠后。
脚步也快了许多,眼神越发冰冷。
云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哄道:“你送的这个我很喜欢,还坠着珠子,晶莹剔透的。”
魏司承:“哼。”
云栖看他脚步果然放慢了,忍不住弯了眼,真好哄。
两人逛到湖边,远处不少少男少女放着荷灯,在湖面上星星点点,随湖水飘荡。
云栖前世随着李崇音来放过,不过当时他只是带着那不染尘世的微笑,看着她悄悄写下一生的愿望,也许他当时会觉得她很好笑吧,多么天真和自以为是的姑娘,以为能凭着一腔热忱真心改变他。
湖边有制作荷灯和买灯的地方,云栖没什么兴趣,她都伤筋动骨了一辈子,这辈子还是轻松点吧。
没想到身边人不乐意了,盯着制作荷灯的地方瞧着。
“你想玩的话,我没意见,但我们也没银子……”第一次觉得没银子好窘迫。
魏司承望着她,缓缓地说:“哦。”
他很顺从她,没再望那摊位,但云栖觉得委屈了他。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的话,那摊子上的婆婆笑道:“刚才有个姑娘买了却哭着离开了,这里还有最后一点桃纸,你们可以自己做一个,不收分文。”
魏司承又摸索了一阵,好像想再找个玉佩,可惜没找到,冷着张脸拉云栖坐下。
云栖想,他该不会在气自己吧。
他的动手能力只能说差强人意,旁边一对年轻夫妻看他手忙脚乱,善意地提醒他怎么做。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他们指导什么,他像是明白了似的点头,从头到尾也没人看出他是喝醉的状态。
云栖看他磕磕绊绊地裁纸、粘纸,感觉还有好一会,她有些困顿,撑着脸合着眼闭目养神了一会。
待听到周围有喧闹声,才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有一朦胧的灯光影影绰绰,视线清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奇怪的灯。
绿色的荷叶上,是一朵白云,里头点着烛光,大约是做得不熟练,这朵云有点胖,憨态可掬。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等待她醒来。
云栖心一动,微酸:“你做的?是给我的?”
他似乎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傲慢地颔首,矜持极了。
云栖笑了,那笑容很美,云栖平时态度很淡,也许是前世与李崇音待久了,又或是重活了一世看开了许多,她身上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与人隔着一层的疏离。
可她现在微微一笑,像万千灯火点燃了那片死寂,整个人回到了人间,有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我们一起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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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居书房中,静谧安宁,香气缈缈,名为梧桐的婢女端坐在软塌下。
她是接替蒟蒻的暗探,擅长魅惑,在南越巫神部落被剿灭后,被李崇音所救。一般蒟蒻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李崇音身边,随时候命。
她虔诚地捧着香盏,仰望着烟雾缭绕中的青年,就像望着心中的神祗。
他盘腿打坐,一身青衣没一丝褶皱,就如他性情中的严谨自律那般,不允许生活中有丝毫差错。
近期李崇音来往于各个齐王府中,暗中联系各方情报,为了在肃王的死士中夺下饵,他被暗器所伤,这几日在李府修养,这才能陪云栖坐一下午。
他正在调息,等待今日坊市的消息。
这次坊市放饵由主公亲自前往,应能确保万无一失。
倏然,赛雪欺霜的面孔抬起,眼猛地睁开,他怔忡地望向手腕,那里的母虫早已冬眠,就如同种在李云栖心口的那只一般,只要她不动情,自然没有损害。
但就在刚才,子虫从沉眠中苏醒了!
李崇音忽然从榻上下来,来到门外,望着月色,几乎一字一顿道:“找到李云栖,去查她身边的人是谁!”
第086章
梧桐很快回来,想着听来的消息。
她伏在地上:“主公将李云栖归入:不可查。”
不可查的意思,就是在魏司承的情报网中,将不提供任何有关此人的信息,哪怕是最常见的性别、年龄都是保密,李崇音记得上一个进入不可查的人是杜漪宁。
想要消息,也不是只有魏司承这里,只是他的情报网是从他生母那一代就流传下来的,这些年越发壮大,别的情报部门与之相比,宛若蜉蝣撼树,当年选择魏司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李崇音神情有些微妙,有点没想到魏司承做戏做全套。
一个棋子,何需这般隆重对待?
“云儿今日出门了吗?”
“门房说,五小姐与严世子去了南街坊市。”
“严曜?”
啪一声,合上了书简,掀开眼帘,眼眸中没什么情绪:“我记得严家是支持太子的?”
严曜育有一幼子,年纪也大了云栖十圈,容貌也只是端正,能在第二次成婚还让京城中人津津乐道,全因他的家世和帝王宠信。
这样的人,要让云栖动心,几乎不可能。
现在,他的判断,难道出现了失误?
“蒟蒻回来了吗?”
“还未。”
李崇音很自信,但从不盲目自信。
既然如此,不如他亲自去南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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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繁星满缀。
杜家最大院落叫做宁芜院,是六女杜漪宁的院落。
整座院落雕梁画栋,处处都透着现代的设计感,细节中能品出此间主人的奇思妙想。
比如廊庑下坠着动物陶瓷风铃,还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动物,全是可爱的Q版,都是杜漪宁亲自绘制烧制;院中池塘中有一座汉白玉麒麟雕像,麒麟是弘元帝最为崇尚的传说中生物,八口泉水从翁中涌出,打在睡莲之上;屋内挂着轻薄帐幔,那帐幔花纹细腻精美,用杜漪宁的话说那叫做蕾丝……诸如此类的独特之处比比皆是。
许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被她精致有趣的院落吸引,就像她本人一样,超脱于时代,那么特殊与与众不同。即便是曾经来过的太子、端王都对这座院落赞不绝口。
婢女端着金盏葡萄,掀开陲帐,来到软塌前,芙蓉美人卧于其上。
婢女凑近:“小姐,太子落日前又送了请帖。”
杜漪宁看了一眼,打开请帖,只扫了一眼,就有些烦闷地合上。
“说我这儿有一上品樱桃还未成熟,最佳摘取的时间是三日后,只有这般精心培育的果子才有资格呈于殿下,问太子殿下是否能等阿宁三日。”杜漪宁有些提不起力气,像太子这般地位,她就是不愿意也必须找个恰当的,让对方不至于降罪的理由,“我让你关注的事怎么样了?”
婢女又低语了几句,杜漪宁撑起身子:“为何会这样!你怎么办事的?”
一个杯子扔过去,婢女的额头立刻破了个口子,鲜血溢出,婢女跪地求饶。
杜漪宁不耐烦:“吵死了,闭嘴!”
婢女不敢哭,瑟瑟发抖地跪着。
她在梢间焦急踱步,她分明吩咐下去让人放出端王与云栖的暧昧流言,魏司承此人最是不喜女子对他的纠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掐掉不实传言。特别是事后,就算面上不表现出来,但心里绝对会因此厌恶此人。
但到现在,端王与李云栖相遇都传了好几个版本,甚至还有说书人编了个有趣的故事,将原本毫无美名的李云栖都传得有些名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李云栖造势。
那日在福源楼下的情景是误会还是他真的对李云栖有什么特殊的,她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放出流言只是试探他的态度。
他的态度就是置之不理,难不成还相信什么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