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梓潼狡黠一笑:“我刚从李府出来,听说端王要沿着全城多走几圈,错过今日以后肯定看不到了,多有意思啊!”
徐小姐惊诧了:“这……为何?”
没人知道为什么,魏司承的确下了这样的命令。
花轿停在端王府大门口,魏司承踢了轿门后,见云栖有昏睡的迹象,将人搂入怀把了脉,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昏睡,并没什么大碍,便让外头的士兵去府中取了软垫,给云栖垫上,让她休息地更好。
出了轿门,魏司承就下了新的命令:“绕城走。”
绕城走?是我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您停在府门口,只是为了拿个垫子?还跨火盆吗,绕完火盆都要灭了!还有淑妃娘娘已然在里面等着了,让宠妃这么等,太…太……不愧是曾经的京城纨绔之首端王!
就是迎亲队和经验丰富的喜娘都没见过这么喜感的要求,端王明明已经到了王府们外,又三过家门而不入,这奇景几乎让全京城的人都出来围观了。
几个一起迎亲的王爷面如菜色。
“本王单知道迎亲时兵力倾巢出动已很出格。”八王爷悠悠道。
“不让新娘家的兄长背新嫁娘,更出格。”
但不知道,他还可以更不当个人!
李云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让他们老九变得面目全非,简直丢死个人了!
云栖由于迷魂散的效力,加上被点了睡穴,等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好些时候,她猛地睁开了眼。
遭了,我睡了那么久,肯定误了吉时了!云栖手忙脚乱地坐了起来。
身下还是花轿内的软塌,头下枕的是个钩花软垫,刚才好像没这个吧,还是我记错了?
云栖感到脚下的轻微颠簸,她居然还在花轿里。
按照路程来看,她以为很久,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久?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的十里红妆,以确凿的路程实现了。
时刻关注云栖的魏司承察觉到轿内的呼吸转变,知道人已经醒了。
此时正好到了端王府门口,魏司承对已经精疲力尽的迎亲队伍摆了个停止的手势。
只见端王不拘言笑的脸,缓缓露出了类似歉意的笑容,对迎亲队伍道:“今日所有迎亲队伍皆有五倍饷银,大家一路辛苦了。”
云栖端正了坐姿,摆好凤冠戴好头纱,手里还攥着那只簪子,因为过于紧张手心渗出了细汗。
分明前世也有过,为什么这辈子就仿佛第一次似的。
魏司承再次踢轿门,看到他的新嫁娘正在里面等着自己。
在接住她的手时,感觉她食指微微蜷缩了下,像是害羞又像是拒绝。
云栖想到手心有汗,有点不好意思。
魏司承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的手心都是汗,他就是晒久了有点热,冰冷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是坚定地将云栖的手握住。
云栖的指尖很凉,与魏司承滚烫全然不同。
两人相触后,冰火对撞,仿佛一股电流窜上四肢百骸。
原本不相融的极端,奇异地汇合在一处。
在云栖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那只火烫的手将一颗清凉的药丸塞入她口中。
他没说,她也不拒绝,无声的默契。
药丸刚入口,就融化了。
之前有些昏沉的感觉好了许多,戴着沉重凤冠的脑袋好像也不再那么沉重。
魏司承却猛地撤出了手,手指方才无意间碰到她唇齿内的湿润。
他并非有意,却有些心猿意马。
他心仪她多年,憋到了现在,再憋下去,可能会坏掉。
不知道今晚她愿不愿意……
啊,他怎么能这么龌龊。
魏司承给自己也塞了颗醒脑丸,顿时又恢复了理智。
“小心撞到。”
耳边传来魏司承低沉磁性的声音,云栖低垂着手任由他牵着出去。
云栖感到她走出花轿的那一刻,外面的欢呼声响彻天际,她被震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比她以为的多了好多倍。
还有那些声音怎么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云栖胡乱地想着,明明上辈子也不是没牵过,但现在好像在走钢丝一样。
在魏司承的指引下,云栖安全跨过火盆。
大堂上只有身为魏司承的母妃淑妃娘娘端坐于上首,她附近站着今日也来观礼的杜漪宁。
杜漪宁依旧是柔雅的模样,但由于端王不按牌理出牌,忽然决定绕城走,她站的时间有点长,本来就气急攻心了此刻更显得摇摇欲坠,我见犹怜,不少人看她的模样都起了同情心。
魏司承与李云栖没来之前,还有人说,李云栖算不算横刀夺爱,端王与杜漪宁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太可惜了。
这时便有几个宾客立刻反驳道:“想多了吧,与杜小姐一同长大的还有别的殿下,怎么就专可着端王一人说?”
“这婚事是皇后娘娘定的,关李云栖什么事。”
“就是,李云栖才貌双全,与端王殿下天作之合。”
不少人也附和了起来,风向顿时转变。当然,这些人其实很眼熟,若是余氏在就能认出,那是茶馆里的那几个官员之妻。
魏司承考虑到了当天可能会出的幺蛾子,提前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去,还真赶巧遇上这样一出。
淑妃面如土色,原本她打算让杜漪宁就站在附近,表示出亲近。
就算不能做什么,也能膈应到魏司承,奈何他居然敢弄什么花轿游街,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终于在等待了不知多久后,见到新婚夫妇进门。
魏司承牵着心上人的手,脚步看似稳重实则有些飘,在看到上首的淑妃与附近柔弱娇怜的杜漪宁,淡淡地垂下了视线,他这大婚,实数不易。
一拜天地,云栖透过头纱的余光看着身边人的动作,保持一样的频率。
看云栖有样学样的样子,还特意用了同样速度,魏司承的坏心情平复了,觉得她真是格外可爱体贴。
二拜高堂,高堂只来了淑妃,日理万机的弘元帝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云栖知道淑妃对魏司承意味着什么。
在跪拜的时候,云栖轻轻握了下魏司承的手。
魏司承一愣,眼睛一弯,他早就习惯了淑妃母子十几年来的侮辱,但终于有人会心疼他了。
夫妻对拜结束后,魏司承长长舒了一口气。
历经艰辛,终于娶到手了。
李云栖,从此刻开始,你是我的妻了。
这次淑妃实在没心情为难他们,黑着脸看着他们跪拜。
在云栖被喜娘带走前,她身边传来轻轻的传音:等我。
云栖眼睫微跳,她忽然想到婚嫁前母亲给她看的避.火图。
她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她的新婚夜?
第112章 吻
云栖进入洞房后,已经远离大堂中的喧嚣,被一路扶到喜床上。
按常理说,云栖应该盖着红头纱等待新郎入洞房,在此之前是不能移动的。
此时娘家的陪嫁婢女们不能与之一起,在她们离开前,云栖询问今日端王府府外怎么这么多人等候。佩雯是个管不住嘴的,虽然奇怪自家姑娘不是在花轿里面吗,怎么看上去不知道的样子。
她在云栖耳边叽叽喳喳,将端王怎么在迎亲队伍全程懵的情况下下令游城三圈,就连城郊边的农家人都放下耕地过来看热闹了。还有三位王爷那一路猪肝样的脸色,对端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能让她们乐一年。
佩雯将过程说的妙趣横生,如果不是华年阻止,她很可能还要继续描述。
华年已经发现云栖在整个迎亲过程中发生了些什么,她最为年长,拉着其余侍女出去,给云栖冷静的时间。
云栖在头盖下的神情堪称精彩,所以她的确昏迷了很长时间,还让那么多人围观,难怪入门的时候大家像是解脱了一样。
云栖捂着脸好,恨不得世间有时间回溯,这太丢人了。
但又不能说魏司承做错,而且他是在帮她。
雪蝉敲门进来,让喜娘先出去,喜娘脸上神情.欲言又止,想到这次大婚端王一系列逾矩的做派,也不敢再多言。雪蝉是从福源楼过来的,她此刻眼眶还通红着,刚哭过红肿还未彻底消下去。
她让其余探子去处理紫鸢的后事,她则是先来保护新嫁娘。
不明真相的人只看到了花嫁的盛况,却不知道暗中潜伏着蠢蠢欲动的觊觎者,幸而那股詹国势力没有动手,大婚还是圆满完成了。
雪蝉摆了摆手,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个个热菜摆在桌子上。
云栖耳边传来雪蝉的声音:“殿下还需一会,让王妃不必拘泥规矩,先用些饭菜为好。”
一般来说新嫁娘出嫁当天是不吃饭的,最多只能喝点水,经过冗长的婚礼,进了喜房早就饿得前胸帖背,偏偏大多数新郎还要在外宴席宾客,再次延长了新嫁娘的饥饿时间。
像端王的身份,来的宾客只多不少,特别是今日来回折腾了迎亲队,他会被留在厅堂许久。
说着,雪蝉就带着其余婢女们离开,将房间留给了云栖。
云栖上辈子就是饿得头晕眼花,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新郎。
那时候他们因各自的理由成婚,魏司承没理由迁就她,所以云栖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但这一切在与这辈子对比下,她一时想着她和魏司承是不是都藏了太多的秘密,云栖有时候是将魏司承的前世今生当做两个人来看的。
云栖也不是一般闺秀,既然魏司承都不在意了,她何必拘泥形式。
她扯掉头盖,将沉重的凤冠从脖子上摘下来。
感觉自己的脖子重获自由,重重舒了一口气,还好就这么一次,再这么戴下去脖子会断。
她观察着喜房内部,房间比前世大了两倍不止,这是将一明间与梢间中间的墙打通,直接变成了内室。屋内布置精巧简约,细节处与她在李家的房间有些像,这让初来的云栖有了一丝安全感,她没想到魏司承连她刚来不习惯新环境的心情都考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