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谢谢于总,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我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今天通话的事,还请您保密。”
于飞在电话那头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说,这才挂了电话。
他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拉近和舒雨的关系,现在舒雨已经明说欠他一个人情了,他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多事。
同时也隐约有点明白,这几个记者到深城,怕是来者不善。
要不要介入呢,于飞考虑了一会儿,觉得风险太大,生意人和媒体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不好比高低,更无法预测胜负。
他还是看个热闹好了,等胜负已定,再去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好。
舒雨一个电话打给郁远志,然后是黄灵,紧接着是贺元春。
最后更是把杨薇叫来,“给我定机票,去深城。”
杨薇转身还没走出办公室,舒雨又将对方叫住,“算了,不用了。”
她不能出现,她要是出现,那些人可能什么都不会干,直接走人。只有她待在京城,并且没人知道她知道这些人去了深城,他们才会放心大胆的按计划行事。
看看他们找的人,于飞一直跟着N基金混,和亚历山大关系良好。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于飞会自作主张的想当和事佬,从而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当天晚上,快刀和老管吃饭,又叫了几个业内的朋友,结果一对消息,发现好几个人一起请了假。
“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块去了。”真有什么大料,隐瞒同行是常规操作,哪个记者不想报独家新闻。
“自从一起出国,他们的关系就变得特别铁。”
一个记者拿起筷子在杯沿敲了三下,“人生三大铁,你们猜他们是第几铁。”
几个中年老男人哈哈大笑,荤素不忌的开起了玩笑。
快刀喝得半醉,回去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半夜忽然惊坐起,一拍脑袋,心道不会吧。
第二天一早赶紧把这个消息给舒雨送去,舒雨淡定,表示她已经知道了,然后再表示,快刀这思维,宝刀不老。至少你看看,老管就没想到这一层。
快刀开心的打给老管,炫耀一通,老管一句屮艸芔茻,隔着电话线和快刀开始互喷。中年老男人的自尊绝不容践踏,甚至不惜赌上一切。
“去深城,真的吗?”听到老管要去深城,舒雨看了一眼快刀。
快刀被她看的十分不好意思,就差捂脸,“我就是随便说说,怎么知道他就当真了呢?”
舒雨正说他来安排人接待,结果老管已经不声不响跑了个没影。大哥大是没有的,联系是联系不上的,只能又打电话给郁远志,让他注意一下,要是看到老管,便由公司接待。
“你不去吗?”快刀还以为,舒雨肯定得去坐镇。
“我去了,他们大概就会打道回府了。”
“也对。”快刀摸摸头,告诉一声舒雨,夏令营开始了,她之前指派的人手已经开始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叶安的案子宣判了,一审判处死刑。法庭之上,叶安当庭哭闹要求上诉。
叶星也失声痛哭,抱住姚望,“怎么办,怎么办?”
姚望只能继续安慰她,“你不是写信给美国大使馆了吗?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已经跟中国政府沟通过了。”叶星一脸茫然,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会这么刚,美国大使馆说的话不是很好使吗?
姚望比她要明白的多,别看中国现在眼巴巴求着投资,那是在经济层面上的,就是用一时的隐忍痛苦,换来人民的就业和发展。
可以委屈,可以低三下四,因为这背后是有理念支撑的,民族复兴如果你嫌太大,帮老百姓扩大就业,为了自己的政绩,是不是就很务实。
虚的也有,实的也有,让他们能够低下头。但中国人的精神并没有低下,脊梁也没有低下。
如果你是来投资的,可以陪你喝到胃吐血,可以陪尽笑脸。可如果你是来干涉中国内政的,那只能说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司法这种事,如果都不能独立,这个国家就完了,等于是沦为别人的附庸。中国人苦了一百多年才有今天,谁敢听凭外国政府干涉司法,那就是民族的罪人,所以绝无可能。
美国政府不干涉也许时间还能拖一拖,一旦他们干涉,中国只会加快步伐,但同时也要做到证据完备,不留人口实。
这就是中国人做事的方法,但你很难让一个外国人理解,哪怕她是华裔。
叶安有上诉的权利,但姚望心里很清楚,这根本就是徒劳的。
不过舒家老太太死在了叶安的前头,是舒佳琪偷偷打电话告诉舒雨的,“那边应该不会通知你,但还是通知了我们家。虽然我妈当时说的严重,老太太死了我们也不会去,但真死了,她还是说让我们去送一程,她就不去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要是以后你和你妈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舒佳琪“嗯”了一声,“我会的,你也好好保重自己。”
打完电话,舒佳琪等到姐姐姐夫,一起去了大伯家,短短几个月没见,全家人都大变样。大伯丢了工作,一下子衰老了十岁,再也没有往日指点江山的嚣张样子,这完全可以理解。
但大伯母呢,瘦的像个纸片人,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刮跑。脸色更是憔悴不堪,仿佛生了大病的人是她。
舒佳富也瘦了,但精神尚好,也是,就算家里天塌下来,他也一样好吃好睡,轮不到他操心。
舒传社丢了工作以后,特别怕人看不起,总是反复提到,他们有两套房子,老婆有退休金,准备把老房子卖了,做点生意。
“现在上班还有什么用,有点本事的人都下海,我早就想下海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
舒佳琪姐妹沉默的给老太太上香,便结伴离开,至于上山,有大孙子在,相信老太太也只想看到他。
叶安正在折腾二审,郑升的案子这个时候判下来,涉及到国家安全,别的都成了小事。
“十年。”路晁告诉舒雨,郑升所判的刑期。
“便宜他了,如果不是我们横插一杠,他只会越陷越深,等再被捉到,大概就只能是死刑。”
叶安的终审也很快下来,维持原判,立即执行。
行刑之前,叶文生从美国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
看着父亲和女儿,叶安痛哭失声,“爸爸,救我,星星,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就如同小时候,每回犯了错误,只要认错哭求,父母就会心软放过。又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满脑子都是自己做错了事,只要认错就能获得原谅的幼稚想法。
叶文生和叶星走出来,哪怕身后是重重铁门,但仿佛还能听到叶安的哭喊。
“外公,你真的太狠心了。”叶星哭着跑了,扑到姚望的怀里,“我们去美国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妈一定也不想留在这里。”
叶安的骨灰,被叶星带去美国。姚望留下负责处理财产,餐馆的铺面是赚钱之后买下来的,别墅是叶文生留给叶星的,统统要卖掉。
舒雨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买家后,出了个不错的价格买下来,又问他准备去美国干些什么?
姚望表现的一脸乐观,“我准备先看看美国那边的情况,找个补习班补一补语言,再找个生意做一做。”
“你确定要卖商铺和房子吗?留下来,也许会升值。”舒雨对姚望的观感不错,不吝于提点他一下。
姚望坚决的摇头,“中国的房子,能有多大的升值空间。再说我们去美国,总需要一些本钱。”
要知道他发家也就是几年的事,买下一套店铺,再给父母买房,又替叶安付了这么多的律师费,以及供养叶星的生活开销,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去美国不可能身无分文,而商铺和别墅,就是他们唯二的资产。
舒雨一想也是,这个结没法破解,除非不去美国,只要你去,就只能卖掉中国的资产带过去生活。
问题是去美国奋斗二十年,也不知道够不够回京城买下原来的商铺和别墅,舒雨猜,大概是不够的。
但她一个在美国开公司的人,又有什么立场劝人不去美国。所有人都认为,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只要给我机会。
所以,舒雨只能祝他好运。
叶安的死,最高兴的是舒家三房,舒佳琪姐妹陪着他们的妈,来到父亲的墓碑前。上头的出生日期已经改回了原本的,他自己的出生日期。
“我们带的鞭炮呢,点起来。”舒三婶,笑着笑着哭了,拿着法院的判决书,直接在墓碑前点着。
“传建,你看看,这个女人已经死了,烧成了灰。你在下头看到她,记得问问她,行刑的时候,滋味可好。”
美国的庄园里,叶文生允许叶星把她和她妈的东西都带走。
“庄园我准备卖了,以后在中国定居,你若是在美国有什么事……”
叶星快速打断他,“外公,我不会有事的,我本来就是美国人,回到美国生活,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叶文生深深叹了口气,“那你好自为之吧。”
他知道,叶安死后,叶星恨他,怎么可能不恨,感情和理智有时候是两回事,就是再冷静的人也无法避免自己的感情用事。更何况,叶星本来也不是那么理智的人。
叶安活着,她还能理智一点思考,现在叶安死了,对于一个美国人来说,自己的国家没有死刑,她很难接受这样的冲击。
所以她会理所当然的去恨叶文生,因为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别的,发泄自己愤怒和害怕的渠道。
叶星开着车,离开庄园的大门,开出很远之后,回头看着大门,看到依然站在大门口的外公,忍不住失声痛哭。
亚历山大的案子艰难的,一步步推进着。BBC不会保郑升,但他们肯定会保亚历山大。在几乎所有方面,BBC肯定是碾压舒雨的存在,无论是话语权还是权势和金钱,统统是碾压级别的优势。
一百个叶文生和一百个舒雨捆在一起,都不可能是BBC的对手。
但放在这个案子上,又有细微的不同。这个案子太小,事情也太小,承载不下太多的资源调动。打个比方说,就算你和总统有交情,但你会让总统帮你这个小忙吗?
说会的,可能总统是你儿子。
妙就妙在这个案子足够小,小到调动一下像杰拉德一样的人,都有点小题大作。但现在杰拉德被桑切尔取代,于是,没人能越过桑切尔去关照这个案子。
足够小的案子,也承载不了多少金钱,BBC在这个案子里投入最好的律师,舒雨可以跟,甚至因为手脚够快,还抢到了更好的。
于是两个原本不匹配的对手,在一个特殊的局面下,因为限制输出。于是舒雨这一方,反而占据了优势。
叶文生打电话给舒雨,说到叶星搬家,他也准备出售庄园。
“爷爷,要不然,这套房子您就留着吧。毕竟这里头有一家人的记忆,如果就这么卖掉,以后后悔,可没地方往回找。”舒雨劝说着。
“断离舍,要断就断个干净。”叶文生却很固执,美国是他奋斗了一生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感情。但余生,他要回到中国,至少和自己的儿子待在同一片土地上,他相信妻子和父母地下有知,一定会支持他的决定。
舒雨没有继续往下劝,说起亚历山大,爷孙俩想法一致,就是拖。有BBC横在这里搅事,这个案子绝对不好结,这是他们一方早就料到的。既然不太可能按自己的想法结案,那就干脆拖。
我对付不了BBC,我还对付不了一个记者吗?
审理案件的过程中,亚历山大不能离境,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就是把你困在这儿,让你什么都干不成。我们有钱,拖你个十年八年的,我看下一回,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记者以为他们是软柿子。
叶文生说起许然的相亲,也是笑料百出,姑太太经常跟他告状,说心烦的时候,恨不得把许然绑起来推到教堂里结婚。
舒雨完全能想像姑太太咬牙切齿的样子,笑得很大声。
“你和路晁我是不担心了,你说雅雅她一天到晚拍戏的,也没说找个合适的。”叶文生吧吧吧说出一大通他的担心和问题。
舒雨“呃”了一声,还以为爷爷和姑太太不一样呢,结果全都一样。她没感觉到,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路晁,但她忘了,还有个舒雅没有男朋友呢。
长辈眼里,管你是不是事业有成,没对象统统都叫失败。没法讲道理,只能哄着,“姐姐也不是不找,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
“同行就是因为太熟了,对方丑陋的一面,装腔作势的一面,都看到眼里了,哪里还能产生什么想法。”
“路晁的同学啊,一个班没出国的,就有仨。”舒雨无奈的回答。
中国最好的大学,出国率也是最高的,当然,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说他们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