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违法,是犯罪……”
高亢的尖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砍柴的孩子们,也顾不上砍柴了,纷纷偏头看过来。一等风雪招手,示意孩子们过来,呼啦啦啦,孩子们都兴奋地涌了过来。
风雪指着这一村的孩子,对依旧吵嚷不休的大婶道:“哝,这村子里的孩子,几乎都在这儿了,你倒是说说,你那亲戚家的孩子,在不在这里?”
中年大婶迅速变了脸色,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瞅了一圈,才道:“那两个孩子我也好多年没见了,现在大了些,我也认得不太清了。”
“哦,这样啊,没关系,那你就把孩子的爸爸妈妈名字说出来嘛。孩子们一听,就知道哪个是哪个了。”
中年大婶嘴角一抽,顿时不吱声了。
风雪笑着催促,她就又开始狡辩:“名字都忘了,就记得小名了,小名就叫张四。”
“那你连你表妹的名字都记不清?”
大婶面颊上的肌肉连连抽搐,才报了一个名字:“阿芳。”
“姓氏呢?”
大婶咬咬牙道:“王芳。”
“这倒是个很常见的乡下女子名字呢。”风雪依旧眯眼笑,但字字句句,却如同刀子,不客气地直接往对方的软肋上插,“瞎猫碰到死耗子,兴许就能让你蒙上一个呢,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中年女子一听这话,就开始剧烈挣扎。
“够了,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审问我。算了,我自己找我那亲戚去,不用你帮忙了,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又冲着几个半大少年,叫嚣着要让警察抓他们,让他们去坐牢。
风雪却像是没听到,问身边的孩子们,村里有几个姓张的,条件还是符合中年大婶的说法的。但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反馈来看,全村根本就没有一家,是能符合上的。
别看他们是孩子,他们整天东家跑,西家闹,其实都是潜在的讯息兵,对村子的了解程度,整合起来,怕是很多大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呢。
更何况——
“你的腿不疼吗?”风雪凉凉地问中年大婶。
这位NPC一开始演得算是蛮尽责的,若是没有遇上小游游这位受了腿伤的BUG,大概直接就糊弄过了,可是,后来风雪改了主意,决心要抓她立个典型,这位NPC大概是慌了,就一时顾不上她的腿伤了,就连之前时不时会喊上几句的“哎呦”声,都已经好久不见喊了。
适才,被四位少年凶巴巴地按住捆上,她竟然都没叫疼。
就冲对方露出的这些破绽,风雪抓她,那是一点都不冤枉的!
见对方愀然变色,风雪一把凑过去,拉起了对方的裤脚,断言——
“你的腿,根本就没有受伤吧。”
素手,直接摸上了那看上去是青紫的脚腕。
大婶杀猪一般地叫起来,连连呼疼,这才顾得上继续演戏。
但风雪根本没摸到浮肿,心里已然有数,伸手招了一个像模像样地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一个水壶的小孩,借着水壶里的那点水,往那青紫处抹了抹,就抹下了半手的颜料。
“嗯,果然没受伤啊。”站起来,她冲着大婶,摆了摆手,“你果然是个骗子,不是个好人!所谓的亲戚,看上去应该也不存在。那么,你骗我陪你找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大婶这下彻底垂下了眼,根本不敢和风雪的双眼对视,开始负隅顽抗:“我……我就是累了,走不动道了,想找个人帮忙扶一把,不行吗?”
但这次不等风雪说什么,旁边就有义愤填膺的小孩,大声喊出来了:“她是坏蛋,是妖精变的,就跟骗葫芦娃的妖精一样,她是妖精变的,要做坏事!”
哇哦!
刚听了《葫芦娃》的故事,又唱了好久的《葫芦娃》歌曲的孩子们兴奋了,鼓噪着,要抓妖精。就连被勒令不许动的小萝卜头们,都没按捺住,迈着小短腿,一边哇哇叫着“抓妖精”,一边吭哧吭哧地往这边跑。
那个热火朝天的劲啊,真是别提了。
风雪看着,老逗乐了。
孩子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过,这一场抓人的戏,有了孩子们的参与,倒是更有意思一些。
风雪想了想,就不着急了,趁此机会,示意安洁先看着,她先去把落在百米之外的小游游给抱过来,让她的宝贝儿子,也跟着看看好戏。
等她抱着小游游回来,安置到一旁,兴奋的孩子们,还在那热火朝天地说着呢。他们显然早就不满足于“抓住妖精了哦”的庆贺怪叫,而是一脸正色地开始你一言我一嘴地分析起来,分析这位坏蛋的古怪,以及她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蛇啊、蝎子啊、狐狸啊、枇杷啊、黄鼠狼啊,无数的山野怪谈跑出了孩子们的嘴,妖精的原形,也在孩子们的口里,一会儿就变一个样儿。
嘿,真没想到,这些孩子们,业余时间,五花八门的故事,还真是听了不少,绘声绘色地往外说,连带怪模怪样地加上各种动作进行比划的样儿,跟个喜剧演员一样,别提多精彩了,弄得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得津津有味,大饱眼福,同时各种赞美之词,随着敲打键盘的声音,如同雪花一样地飞了出去,飘落在了屏幕上。
毕竟,萌娃永远能死死地戳中男女老少所有的点呐!
乡下孩子那种完全迥异于城里孩子的大胆和野性,也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有那调皮的孩子,这会儿都直接上手了,嘻嘻哈哈中,去揪大婶。这揪衣服还好说,戳戳肉也勉强,可揪头发,掐鼻子,可就不好受了。
那位大婶也没坚持多久,就告饶了:“哎呦,别动别动,我不是妖精啊,我是人啊,是人啊,别揪我啊,别揪我啊……”
但孩子们哪里听,正兴奋着呢,重新起了一个话题——论如何让妖精显出原形。
呃,这话题稍微有点少儿不宜了,什么泼粪、撒童子尿、扬草木灰,埋坑里,甚至有说下锅煮的……
听得直播间观众啼笑皆非,也听得那位被节目组特意请过来充当NPC的临时演员,寒毛直竖,因为,她可是有听到一位凶残的小朋友说要用刀试试看的。
天呐!
她是来演戏的,可不是来找死的啊。
更让她抓狂的事,凶残的孩子们说着说着,竟然就打算来真格的,第一个尝试的,就是撒童子尿。
因为,这是当下马上就能做到的事情。
其中一个小屁孩连连跳脚,举着小手表示:“我我我,我来我来,我正好想尿尿,可不可以让我来?”
那频频闪烁的黑亮大眼,显出的跃跃欲试的劲,看得NPC大婶的寒毛就没软下来过。且对方用小手扒拉着裤腰的举动,明显是打算一等小伙伴们同意,他就立刻付诸实践。
天爷!
她忍不下去了!
节目组承诺的红包再丰厚,她也不能忍了!
恰好,熊孩子们也竟然快速同意了,NPC大婶顿时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嘶吼——
“不许动,不许冲我撒尿啊。”她死死瞪着那灰不溜秋的小屁孩,一脸防备,“你真敢这样,我就让你的爸爸妈妈,揍烂你的屁屁。”
熊孩子的动作有点迟疑,但很快,他又自言自语起来:“妖精最会骗人了,嘿,我才不怕你呢。”
说着,就要将裤腰往下拉。
“不要——”NPC在尖叫,惨无人色!
直播间观众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然满屏幕都是“哈哈哈”,但遗憾的是,风雪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拦在了那个小屁孩的跟前,也笑着来了一句:“慢着!”
小屁孩很听风雪的话,就没动。
风雪因此松了一口气。
综艺嘛,还是别太失控的好。
她冲小屁孩眨了一下眼,以示安抚:“别急,等姐姐再好好审审她啊。她要真的不是人,你再上,行不行?”
她没有直接对小孩说,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妖怪。因为,她不想毁了孩子们的梦,毁了他们的幻想。
孩子啊,还是应该保留一些奇思妙想的!
这本来就该是这个世界,也该是大人们,应赋予他们的!
小屁孩被哄住了,两眼一弯,小嘴一咧,露出了两排小牙,灿烂地笑着,重重点头。
好乖呀!
风雪轻轻摸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瓜,才转身,笑眯眯地警告大婶:“都到了这一步,还不打算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吗?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再不说,我可不会再拦着这些孩子们了。”
NPC大婶顿时一脸挫败,忍不住咕哝:“你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呢。”
看来,这位也是看过她的节目的。
风雪笑,听懂了她这话,却不作回应。
大婶就长长叹气,目光一移,又冲风雪努了努嘴,示意她看放在一边的包,那被大婶随身携带的包。不过这会儿,因为被绑,那包掉落在了地上。
风雪没动,示意离得近的一个少年,去把那包打开。里面呈现的东西,立刻让风雪高高地扬了扬眉头。
这导演,可真敢!
那么,这包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少年按照风雪吩咐的,刻意将包里的东西,一一展示在了镜头前。
草绳一团!
大胶带一卷!
贴了标签,提示“喝了会让人昏睡”的矿泉水几瓶。
贴了标签,提示“吃了会让人全身没力气”的面包几包。
贴了标签,提示“撕开就可以直接用于迷晕人”的特殊湿巾几包。
贴了标签,提示“很锋利”,实则全部都是塑料制的银色小刀几把。
并其它一些小零碎。
这些玩意儿一出,虽然看到了导演为了能审核过关而刻意掩饰之下的满满的求生欲,但这些工具直接指向的内容,却让直播间的观众全部都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NPC啊?有这样当NPC的吗?这些工具不对劲啊?这还是NPC吗?
而安洁刹那扬起的惊呼——“你是来扮演拐子的吗?”,一下击中观众的内心,刹那间,恍然大悟,又匪夷所思,遍体生寒!
而NPC大婶接下来说的话,也让观众们没有一个笑得出来的。
“是的,我这次的确是应节目组的邀请,来扮演拐子的,专门拐卖妇女的那一种。
之所以到了现在,还会出现一些妇女被拐案,总结原因,就是受害者太过相信人,没有自我保护意识,有时候,更是死在了自己的盲目,和一厢情愿上。
拿我这次的事来举例,我出现,不细心的嘉宾们,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NPC,是节目组派来的人,是安全的,就像被拐的妇女,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人贩子是某个无害的角色,甚至是某位自己可能认识的人。
我会利用嘉宾们的善心,请求对方帮我,且提出的请求,都会尽量让受害者感觉不到威胁。我会感激对方,夸对方,并许诺回报,尽最大程度地降低对方的警戒心。我还会在受害者提出疑问的时候,说一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答案,尽量消除受害者内心的疑惑和不安。
正常这么一套下来,受害者会比较相信我了。我再找机会,给受害者吃掺了药的东西,或者受害者依旧有警惕性,并不配合,我就采取强制措施,这样,我就可以抓住受害者,拐卖成功。
导演说,他前些日子,配合警方,破获了一起集体拐卖儿童案件,有感于人贩子的可恶,所以本次节目,临时加入了这么一个环节,到时候通过各组嘉宾们的反应,寄希望能给直播间的观众们一个直接而深刻的印象,这样既能提高大家的警惕性,又有助于防拐、打拐。
风雪、安洁,恭喜你们,你们成功通过了本次任务的考验。此次任务的奖励,是一百元,你们可以拿着钱去购买午餐,请收下!哝,本来应该是我颁发给你俩的,但是——”
NPC大婶瞄了瞄绑住自身胳膊的草绳,动弹不得之下,顿时苦笑,“你俩自己从我兜里拿吧。然后,可以放开我了吗?”
风雪示意安洁去拿钱,果然,在那位大婶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张崭新的一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