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主任略一思索,道:“你这个情况应该能,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确定一下。因为你这胳膊早就废了,萎缩得不成样子。另外,你这个地方当年可能有骨碎留在里头,多年来反反复复发作,可看看没太大的恶化,一概清楚掉才能接上。”
刘英泪光点点,哽咽:“医生,能的……对不对?”
医生说的她听不懂,但她真不想看到相守几十年的丈夫再受那胳膊疼痛折磨。就算不能弄义肢,至少不要再让他病痛了。
薛主任认真道:“拖太多年了,我得看看检查结果,不然不敢下结论。”
刘英擦着泪水,低声:“我们也不想拖的……只是当年我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孩子都还小,一个还抱在怀里,他说养孩子要紧,不能把钱都花在他身上。”
薛主任是见惯风雨的人,只是淡淡点头。
“如果能装上义肢,病人又还只是五十多岁,应该还能有一些劳动能力的。至少日常生活没问题。只是费用有些高。目前国内的义肢技术还不够高,我们医院采用的都是进口义肢。”
薛凌吸了吸鼻子,目光坚定道:“我们的钱够的,如果能做手术装义肢,那请医生你尽快安排。”
一旁的护士提醒道:“加上一些护养和药物,大概要接近两千块。”
在这个年代,两千块是一笔很大的钱。对普通家庭来讲,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余钱来,是一件砸锅卖铁也办不到的事。
薛凌连忙点头:“没问题,你们安排就成。只要爸爸别再受疼痛折磨就行,钱花了努力去赚就得了!”
护士轻轻笑了,道:“阿伯,
你这女儿倒是孝顺得很。”
程父目光慈爱看向薛凌,眼底难言自豪神色。
“她是我们的儿媳妇。”
薛主任见薛凌长相清秀漂亮,气质也优雅,跟程木海和刘英身上的浓厚淳朴农民气息不一样,忍不住看多几眼。
“年轻人会孝顺长者,是好事。”
夜里病人不多,值班的医生也都比较有空,他坐了下来,一边仔细询问程父是如何受伤的。
程父仔细回忆道:“当年我在县城的一家化肥厂工作,有一天刮大风,一个临时搭的货架被风刮倒了,倒在一旁的办公室上。当时办公室塌了大半,里头一共有好几名技术人员,还有我的好邻居薛先生。我顾不得危险,推开一些破砖,钻进去救薛先生。我刚将他推出去,一根铁柱子砸下来,刚好砸在这里……我晕死过去,醒来后医生说这胳膊废了。”
虽然他只是简单解释,但薛凌在一旁却听得胆战心惊,眼眶微微红了。
当时的情形必定惊险万分!
她也依稀记得父亲跟她说过,当时如果没公公推开他,那铁柱子肯定会砸中他的脑门,一命呜呼。
在六十年代,医疗条件比现在更不如,公公的胳膊里的骨头都碎了,县城的医生也都是半桶水的医术,只说废了,治不好,包扎等伤口长好,便没有其他治疗。
薛主任想不到程父是救人英雄,很为他舍己为人的事迹感动。
“荣城那边的医疗不怎么好,在二十多年前出的事,如果没及时输血和施救,你可能连活都活不了。接义肢的技术现在也才刚开始走向成熟,你来也算来对了。”
薛凌擦着泪水,低声:“那就劳烦医生多多帮忙。”
一旁的护士听故事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口:“当年你救的人有没有补偿你什么啊?对了,那个化肥厂肯定得赔偿你才对。”
程父苦笑一声:“出事后,化肥厂就倒闭了。我救的人……是我媳妇的爸爸,他拿出全付家当给我做医疗费,后来回帝都后,也寄了好几回钱给我。他甚至还将女儿嫁给我儿子,我们成了亲家。”
年轻护士听罢,忍不住往薛凌看去。
“原来这样啊……”
薛凌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可怜和怜悯,禁不低低笑了。
“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本来就一直很好。”
护士哦哦点头,笑道:“那挺好的!挺好的!”
这时,去缴费登记的程天源回来了。
“可以过去了。”
薛凌连忙搀扶起程父,程天源则扶起另一只胳膊,一左一右扶着程父往前。
护士小姐嘻嘻笑了,跟一旁的同
事低声:“那男的长得挺俊的,是很耐看的那一种。”
“对啊!女的也很漂亮。刚才你听到没,人家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很好的那种!”
……
很快地,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
薛主任眯眼看了好半晌,解释:“等明天技术人员上班,再拍几张骨头照。幸运的是,里头的碎骨头不多,只是当年没法做手术接上骨头,不然胳膊不用废这么多年。”
程天源谨慎问:“医生,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薛主任抽出笔,道:“先办住院手续,明天先进行身体各项检查。后天早上我上班,我看了骨头照后再做决定。”
于是那天晚上,程父便在医院里的第2号病房住下了。
不愧是骨科专科的地方,护士小姐给程父的红肿出擦了药,又打了一条消炎针,很快胳膊就不痛了。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打算辞职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病床,是一个伤了腿的病人,还有一人在身边陪护。
护士小姐说:“病人能行动自如,你们没必要在这里陪护。”
薛凌打商量问:“我们在对面不远的小旅馆住,今晚如果不用做什么检查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先回去住?明早再过来?”
护士小姐点头:“反正你们的押金都交了,现在不用做什么,睡不睡病房随你们。”
程天源道:“那么先回旅馆,明天早上再过来。”
护士小姐道:“行,七点半之前到,八点就可以排队检查。”
程父把衣服穿好,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医院大楼的钟显示是晚上九点,幸好还不会太晚。
程父忍不住问:“阿源,住病房一天多少钱?”
薛凌悄悄拉了拉程天源的衣角,他不动声色将手凑下去,牵住她的手。
“好像不多,只是先交押金,具体多少钱就不清楚。”
刘英倒是有自己的打算,道:“病房里人多,肯定睡不安稳。再说,小旅馆那边都交钱了,肯定比医院的病房贵啊!有好的,有贵的,你得挑准才对。”
程父听罢,也觉得有道理。
“行,那我还是睡旅馆好了。”
程天源和薛凌闻言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回到旅馆后,各自回了房间。
程天源从热水壶中倒了水,递给她一杯。
“这两个杯子我都洗过了,很干净。”
“谢谢!”她笑眯眯接过。
程天源则端起另一杯,温声:“幸好你转进去医院看了,不然咱们可能找不到医术最好的那位主任,又或许明天后天都白耽搁了。”
薛凌点点头,道:“这样明天就能直接检查了。”
程天源忍不住问:“你要洗澡不?外头有热水间,我去提两桶热水过来。”
薛凌累呼呼倒在被子上,嘀咕:“我习惯冲一下热水再睡,不冲可能睡不着。”
程天源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
“你明明是北方人,怎么喜欢跟南方人一样冲澡?咱们这边的冬天可比人家冷多了,你还天天冲水。”
薛凌一愣,转而支吾两声。
“我……读书的时候一个室友是南方人,我跟她学的。后来不知不觉就习惯了,现在改都改不了了。”
其实,上辈子她后半生都生活在南方,不仅饮食上习惯了,作息生活习惯也偏南方化。
程天源解释:“我倒不是取笑你。相反,我觉得挺卫生的,冲热水澡后,身上暖暖的,睡着也舒服。我最近学你天天冲澡,也觉得不错。只是……有点儿贵。”
水费和蜂窝煤都不便宜,两人冲澡得多一桶热水,长期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薛凌嘻嘻笑了,从包里拿出英文书和本子。
“那我只好努力赚钱了。”
程天源见此,嗔怪宠溺睨她。
“不差这么一点儿钱,今天坐车一整天,你也累了,冲澡后立刻休息。”
“不行啊!”薛凌故意道:“我得赚钱才行,不然我丈夫大人会怪我花钱如流水的。”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故意装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你何止花钱如流水!你天天吃肉喝汤,天天熬热水吹取暖机,这要是在我们村以前,指不定得被人揪出去批斗!”
薛凌哈哈笑了,忍不住问:“不止花钱如流水?那如什么啊?”
程天源认真想了想,答:“应该是瀑布吧!”
薛凌笑得歪倒进他怀里,捶了捶他的胸口。
“瀑布?你再说下去,我就要成怨妇了!”
程天源实在喜欢她这般腻歪在自己怀里的感觉,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似乎都要开心化了。
“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你成怨妇……”
语罢,他轻轻吻住她的唇。
薛凌娇羞避开了,低声:“昨晚你太过了,人家的腰还酸着呢!”
程天源重重吻了她的脸颊一下,大手往她的纤腰凑去。
“我帮你按按。”
薛凌趴在他的大腿上,懒洋洋窝着,嘀咕:“对!以后你弄人家腰酸,就得负责给我按摩好。”
他耳根微微红了,低声:“……实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