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能身上确实没什么钱,魏建给他钱他就拿着了,魏建给了他五十块,他留出一半来分给何小姑父,剩下的一半跟他身上何夏拿给他的钱刚好够买一套的。
交了钱销售人员将东西大包好后递给陆征能,接着他又朝陆征能介绍了别的东西,其中介绍的一支口红就非常得陆征能的欢心。
那是一管金色带透明盖子的口红,打开透明盖子拧出里面的膏体,是粉粉嫩嫩还带着一丝荧光的口红。
陆征能觉得这个口红真的是好看极了,要是何夏涂上那肯定更加漂亮:“同志,这个口红多少钱?”
销售人员看向陆征能手里的口红,眼神有一丝丝的迷茫,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马回过神来:“两块钱。”
陆征能掏了掏兜儿,找出自己口袋里的唯一的两块钱递给销售人员,销售人员拿着钱,再一次询问:“同志,你确定要这个颜色吗?”
“要要要,这颜色多好看呐。”陆征能大声地道。
销售人员闭着眼睛,将口红装进小盒子里,放到刚才给陆征能大包好的水乳套装的袋子里,陆征能提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在她走后,有人别的柜台的人来找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聊天,那人打眼一看:“哟,那只粉粉嫩嫩的口红卖出去了?”
“卖了,就刚刚来买东西的那个男同志买的,我都提醒他要不要换个颜色了,他说那个粉粉嫩嫩的颜色就非常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打了个冷战,粉粉嫩嫩带荧光的口红,真的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的啊。
陆征能美滋滋地提着东西上车,何小姑父刚刚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这会儿正起来窝在后座上喝水,见陆征能提了东西从百货大楼出来,问道:“你去买什么了?”
“给夏夏买了点抹脸的东西。”陆征能随口说道。
何小姑父也是个爱美的女人,何小姑父听说是抹在脸上的东西便来了兴趣:“给我看看你买的东西。”
陆征能侧过身,将东西递给何小姑父,何小姑父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来看了,再问了一下陆征能这些东西的具体用法,再想想自己已经好几年没给妻子从外面买过东西了,何小姑父便有些心动。
问了价格,再算算自己这回带出来的钱,何小姑父也下车去给何小姑买了一套,连口红也买的跟陆征能一样的色号。
一天之内卖出两支死亡芭比粉,日化柜台的销售人员高兴之余也有点心疼陆征能他们的妻子。这得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死亡芭比粉涂出去啊?
陆征能开车回到县里时是半夜,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将魏建的东西送去他的工厂后便回了家。何小姑父跟他一块儿,但两人却并没有在一个地方下车。
陆征能扛着从东省买回来的东西到何夏的小店门口,何夏猛地见到他开心极了。连忙将他拉回店铺,给他拿了包子不说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了一个包子缓解了饥饿,陆征能拿出了给何夏买的护肤品。
陆征能能记得她随口说过的一个东西,会出差时特地给她买,何夏的心中是又开心又甜蜜,然而这一切都在看在那支口红时有一丝丝的凝固,偏偏陆征能对那支口红就很满意:“这支口红可真好看,当时那个销售员拿了好几支口红出来,我一眼就看重了这个,你去试试好不好看。”
何夏迷惑地看了陆征能一眼,那口红在自己的嘴唇上涂了涂,又抿了抿,接着转头看向陆征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征能:“好看吗?”
陆征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十分困惑,明明看着那么好看的口红,为啥在上嘴之后就那么丑了?
何夏擦了嘴唇,对陆征能呵呵两声。
陆征能离家许久,这才刚刚回来,何夏也不是真的生气,将口红拧回去放好后何夏便问起陆征能在路上时的事情。
陆征能以前也跟何小姑父出过一次车,但他们那次去的是北方,这一次往东省去,陆征能也算开了眼界,他滔滔不绝地跟何夏说起了外边的事情,何夏认真地听着。
她上辈子其实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去东省的时候还是她五十岁时外孙女带她过去旅游的时候,再然后便是重生后跟何弘义去的那次了。
等陆征能说完,何夏便问起了杨代双的事儿。”
陆征能道:“今天早上我们把东西送到魏建的工厂,杨代双在里面上班呢,她现在是做最后组装跟打包的工作,正好魏建他们还没人做饭,她又兼职做起了饭,魏建给她二十五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包吃包住。今天我也见着她了,她精神面貌都还可以,她还跟我说了,等她发了工资就把药费还给你。”
魏建的工厂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干别的啥都行,就是这饭做得不好,杨代双没去之前魏建他们都是轮流做饭的,一个做得比一个难吃,杨代双去了,大家总是松了一口气了。
魏建跟陆征能说起这事儿时,陆征能心有戚戚然,毕竟他们运输队食堂的饭菜也不好吃呢。
何夏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了,接着便将张天平被抓的事儿跟陆征能说了。何夏一点儿也没有隐瞒陆征能的意思,连张天平盯上了她的事情也跟陆征能讲了。
陆征能黑着脸,觉得自己没用得很:“夏夏,要不然你还是住到县城去吧,县城租一间房子其实也不贵。”
“净说这些瞎话。你说咱们镇上有张天平,但你怎么就肯定县城里没有第二个他?再说张天平都被抓了,现在咱们派出所的同志们每天都在镇上巡逻,现在咱们镇上的安全可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张天平这事儿可算是给派出所敲响了警钟,他们现在将所里的警察同志们分成好几拨每天巡逻不说,还找来了各个村里的民兵队长,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们每天巡逻村子周边。
彭文慧前天来镇上看她时还跟她感叹了这件事情。有了民兵队的巡逻,村里可是比以前要安全多了,以往村子里那些不务正业东偷西摸的小年轻们都老实了。
陆征能一想也是,他心中那股愤怒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陆征能寻摸着一会儿到派出所走一趟,找个关系进牢里把张天平那孙子揍一顿。
何夏到外面打开烤红薯的炉子,翻了翻里面的烤红薯,从里面拿出一个烤得有点流油的红薯出来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陆征能,自己剥开剩下的那一半烤地瓜的皮一边吹一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夏总感觉自己最近吃得特别多,而且晚上睡觉也睡得特别沉。以往哪怕天太冷到了时间她就能起床的,现在到了时间她都起不来,就拿今天早上来说,要不是何弘超叫醒她,估计她都醒不过来。
吃完烤红薯陆征能就先回去了,他们昨晚都没睡多大会儿,这会儿有点困。
陆征能回到家时陆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里放的京剧,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反正就是脑袋一直随着音乐在摇晃。
听见有人进院子,陆奶奶摸索了两下,关掉收音机:“谁啊?”
陆征能回身把门关上:“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陆奶奶听到陆征能的声音瞬间就高兴了,在东厢房看连环画的何弘超也跑了出来。何爷爷则在张天平被抓了以后便回家去了,他钓鱼正是瘾头大的时候呢,孙女的安全隐患去除了,何爷爷便能回去安心钓鱼了。
“回来了?路上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陆奶奶一叠声的关怀着孙子。
陆征能把在路上买的东西放到屋里桌子上,回着陆奶奶的话:“不饿,刚刚在车站下车的时候我去了夏夏那里吃包子了。路上我跟师傅轮流开车呢,倒也不是很累。就是困。”陆征能说完,招手叫来何弘超:“小超来,这是我跟师傅在路上路过人家果园的时候买的香蕉,可香可甜了,你拿点回去给爹娘他们尝尝鲜。”
“嗳。”何弘超应得可大声了。他们这个地方不是沿海地带,气温也并不是特别热,像香蕉这类水果并不多,何弘超长这么大也不过吃过几次而已。
香蕉是热带水果,且一年四季均有香蕉成熟,回程时陆征能他们正好遇上有香蕉园在采摘,从果园买的香蕉价格不贵,何小姑父便买了两个麻袋,他扛了一袋回家,另外一袋让陆征能扛回来了。陆家人口少,且香蕉也不是能存放的水果,陆征能便留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让何弘超拿回去给何树国他们了。
香蕉的口感甜甜的软软的,对于牙口不好的老人来说是个非常合口的水果,陆奶奶跟何爷爷都非常喜欢。
何弘超提着香蕉走后,陆征能跟陆奶奶说了一些路上发生的事情后便上床睡觉了。躺在自家的床上,鼻尖萦绕着何夏身上的味道,陆征能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几天来镇上卖东西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在不经意之间,镇上也多了两家店铺,一家是饭店,里面卖米粉还有炒饭,炒菜也有,但是种类很少。另一家则是开在中学门口的文具店,里面除了文具外还卖连环画,两分钱可以租一本,租期为三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何弘超就成了看连环画中的一员。
而每天早晚,在街边卖自家地里产的蔬菜水果的人也多了起来。何夏下午回家便在路边买了一些她地里没种的菜。想到陆征能说在单位吃的东西没滋美味儿的,何夏又买了些辣椒粉。
何夏家里有豆豉,是何夏特地让何爷爷捎话回去让彭文慧送来的,现在还一直在家里放着呢。她又到了肉铺买了点肉。
回到家何夏便开始做辣椒酱。
彭文慧做的豆豉很咸,何夏便用温水先泡起了豆豉,然后她将猪肉剁成肉末,将八角舂成粉,姜去皮切成末。油热后把姜末以及肉末倒进锅中炸,待炸到瘦肉微微发黄,再将豆豉也倒入其中。灶膛中的火撤掉,带又温降了下来,再倒进去辣椒粉八角粉花椒粉翻拌,加入一点盐一点味精一点白糖调味,待全部冷却盛出装瓶。
晚上吃饭时何夏盛出一勺来吃,下饭酱里的肉比较干,口感有些发硬,豆豉有点咸,辣椒很辣,咸香麻辣,用来下饭再好不过了。
有了这个酱,陆征能觉得自己往后在车队的日子总算不会难熬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何夏家的门边被敲响了,陆征能起身去敲了门,门外来的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往何夏家的院子看了一眼,而后很礼貌地问陆征能:“同志您好,请问您家这儿是在车站卖包子吗?”
第49章
陆征能挡在门口, 很礼貌地问:“是, 请问您是?”
中年男人扬起笑脸:“您好,我是镇中学的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学校现在食堂改革。我们听说你们家卖包子馒头, 就想说能不能在您家这边订一些。”
陆征能眼睛一亮,他们家卖包子一直都是散卖的, 虽然也挣钱,但每天卖多卖少总没个定数。如果能卖给学校就不一样了。
学校学生多,要的量就大,但手的钱或许没有零售高, 但胜在稳定。
陆征能一下子就变得热情了起来:“您好您好, 快屋里请,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刘,免贵姓刘, 请问您贵姓?”
“刘哥, 我姓陆,名字叫做陆征能,您叫我小陆就行。”陆征能与刘老师两人一边商业互吹, 一边相约着往屋里去。
进屋后刘老师说明来意, 何夏跟陆奶奶也很开心。
何夏笑着道:“刘老师,你看我家这包子卖的好, 一个也没有剩下, 也没有办法让您品尝了。您看要不然这样, 我明天做好包子后先送几个到中学让您尝尝, 您要是觉得这真的好啊,您再买,怎么样?”
刘老师笑着摆摆手:“这就不用了,你们家的包子的味道我是尝过的,要是味道你不好我也不会来订了。”
刘老师并非是普通的老师,他是秦山镇中学的校长。在当校长之前,他已经在秦山中学任教好多年了,他们学校管理食堂的人是前校长的亲弟弟,每次学生们上交的口粮他都能扣下个一小半。
这年代的学生家庭本来就不富裕,上学都是各家各户省吃俭用送来的。这本来就吃不饱,口粮还被克扣了,一来二去的,这件事情就被捅到了县教育局。
县教育局的领导将秦山镇原先的校长撤了职,食堂的原先负责人也因为贪污被逮捕了。作为新上任的校长,刘老师对食堂的管理这一块儿是真的没接触过。
这不开学都快一个月了,学生们的伙食还没有以前的来得好呢。特别是早餐,那是许多学生都不吃的。
再三思索之下,刘老师决定从外面买东西回到学校充当早餐。
他寻摸了许久,终于将早餐的品种定为了何夏家的包子。为此,刘老师还特地买了好几天的来吃已考究口感。
在经过重重赛选后,刘老师目光投向了最便宜的馒头。何夏家做的馒头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小,成年男人像陆征能吃个两三个就能饱。初中的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早餐吃个一两个也就够了。而两个馒头的价钱学生们也能付得起。
刘老师要的量多,数量一多,价格便被压了下来,何夏在心里算了算,发现以刘老师说的那个价格,哪怕是他们订得多,何夏也没有什么赚头,连最基本的幸苦费可能都无法保证。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刘老师:“刘老师,既然你吃过我们家的馒头,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家的馒头全都是用面粉做的,没有掺杂过一点别的粮食。那你给我的这个价格实在是不合适,这样,如果你是成心想要,那么咱们就降低成本。我用玉米面跟面粉混合着来做怎么样?”
H省这边山多,玉米每年的产量也很多,于是玉米面的价格比起面粉以及大米的价格是最便宜的,现在到供销社去买玉米面都用不着票,都用不到一毛钱就能买到一斤,而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玉米,去农村收购回来的价格会更加便宜。
而何夏如果用玉米面做馒头,那他们都不需要特地去找人,光万安村跟陆家村的玉米他们都用不完。
何夏觉得前半年来一直用面粉做馒头的自己傻乎乎的,明明玉米面也可以做馒头,味道也很棒。
刘老师是没吃过玉米面馒头的。像他们家,新鲜的玉米要么拿来就这么煮,要么拿来做玉米粑粑,而玉米面一般都是拿来跟米一起做两掺饭或者煮粥喝的,极少数才会用玉米面做窝头,但那并不好吃。
听了何夏的话,刘老师皱了皱眉头。
自己出来给学生们订早餐本来就不符合规章制度,要不是他们现在学校的厨师实在不行,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刘老师原本的想法是用最少的价钱给学生们谋最大的福利,但现在这个想法可能并不能成功了。
看出刘老师的为难,何夏便道:“这样吧,刘老师,我明天会做玉米面馒头,到时候我送点到你们学校让你先尝尝看,如果你觉得好吃,那咱们这庄生意就继续谈,如果你觉得不好吃,那咱们就当结个善缘,你觉得怎么样?”
刘老师能怎么样,他出的价格太低,人家不愿意做,现在人家都给出解决的方案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反正也只是试一试,要是不好吃,大不了他在找别家嘛。
“那行。”想通了的刘老师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刘老师告辞回家,陆征能跟何夏将他送出家门口。
关上门回家,等待在家里的陆奶奶便道:“原本瞅着还算是好的老师,怎么一说起生意就变得那么市侩了?”
何夏坐到她的身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私自出来外面给学校订早餐本来就不合理,但这也是为了学生谋福利,比以前好多了。”
“超儿之前在中学上课,每个星期从家里带十斤玉米面,有时候还会带大米。但这些粮食在上交上去,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他这些家里离得近的还好,只要出来了就多少能回家吃点,要是离得远的啊,吃不饱饭就只能饿着了。”
中学生每个星期都吃不饱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但那时候WG都还没有就结束,镇上又只有这么一个学校,能送 孩子去读书的,谁家不是想要靠孩子读书来改变门庭的,吃了这么大的亏大家也不敢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陆奶奶她们家属于王家村镇,上中学不来秦山镇上,反倒是去离王家村镇不算特别近的湖田镇上,他们那边还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问题。
听了何夏的话,一时间,陆奶奶还有些唏嘘。
一夜无梦,次日早晨何夏做了包子让休息在家的陆征能去摆摊,而自己带着陆奶奶回了村里。何夏将来意一说,彭文慧便让何弘超去扛玉米去碾碎。
何夏他们村是没有碾碎玉米跟给大米脱壳的工具的,但是在镇上的粮站却有。何弘超将一袋玉米扛上推车,推着往镇上粮站去。何夏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