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朱唇不由得扬了扬,今日也不是全无收获。
就是太累了,这手臂都疲软得都抬不起来了。
倘若她就这般乖乖回去,也不是她颐宁公主的作风,怎么都得再讨一些利息。
“侯爷,人家手都软了……”
“就连腿也是软的,腰腰也是软的……”
“走不动了……”
她撒了撒娇,青葱似的小手,指了指手、腿、腰,举手抬足间,尽是娇娆的风情。
墨瑆看都没看她一眼,喊了一声,“展云,备轿撵。”
“让轿撵直接到书房门前。”墨瑆加了一句。
颜妤:“……”
外头的展云,应了一声。
彻底绝了她想要他抱抱的可能性。
颜妤也没什么精力继续纠缠,从书桌上轻轻跃了下地后,身形晃了晃。
墨瑆这回没再有动作了,就这样看着她扶着案桌,稳住身形。
他心头也不平静。
二十余年来,他每一日、每一阶段,都有规有划,按着条理和计划来,一步一个脚印,从未超出规划之外。
自律到了极致。
今日居然没处理政务,反而陪着她胡闹了这么久。
这认知,让他心惊不已。
*
很快,公主凤撵就到了书房门外。流萤也进了屋内,扶着她往轿撵而去。
刚走到到轿撵前,墨瑆一把扯了她进怀中。
冷冽阳刚的强大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了起来。
她懵了懵,一双翦瞳,黑漉漉地看着他。
什么鬼?!他转性子了?!!!
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轿撵瞬间炸散成了一地碎片。
巨大的声响让她神识清明了过来。
有刺客!
如果墨瑆没有拉开她,变成碎片的就是她了!
流萤虽懂一些腿脚功夫,还是来不及躲开,被震晕在地。
颜妤心下一紧,喊了一声:“流萤!”
紧接着,四周响起了短兵相接的武器打斗声。
听那动静,来的人不少。
墨瑆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鹰隼般眼神,冷厉地盯着四周。
饶是颜妤这种毫无武值的人,都感受到了四周令人惊悚的杀气。
果然,数十个黑衣人从屋檐而下,整个院落被包围了。
只见展云吹了一阵哨声,那曲调,就类似军中号角一般。
原本在洒扫的丫鬟、小厮,随手捡起了扫帚、树枝也能当武器,迅速加入了战斗。
颜妤眼睛都瞪大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墨家军?传言靖安侯府里,除了文绣郡主不会武之外,就连小小的厨娘拿起武器也能瞬间成为一名勇猛的女将。
瞬间刀光剑影,血肉四溅。
展云担心墨瑆的伤势,带着靖安侯府的暗卫迅速将墨瑆与颜妤护在了身后。
“靖安侯在这里,取了他首级,主君将有重赏!”
那些黑衣人所有力量,集中向墨瑆与颜妤而来。
“列阵,保护侯爷!”展云喊了一声。
但来人全是死士,武功高强且来势汹汹,原本护卫墨瑆与颜妤的作战阵法,全被对方逐个支离破解。
不是寻常刺客。
墨瑆凌冽肃杀的眸光,冷冷地盯着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俊眉紧蹙,是邑国人!
京都竟然进了这么多邑国的细作!
“将水牢里的人,死死看紧了!”墨瑆冷然吩咐。
这秀莺不是寻常角色啊,让邑国这么多人冒着暴露的危险,都要来救。
“是!”墨家军一众侍卫闻言,全都明白了,警戒程度迅速提高到军事最高水平。
黑衣人越来越多,墨瑆单手护着颜妤,另一只手接过了展云飞掷的他的佩剑,挥剑应战。
他速度极快,剑起剑落间,十余个黑衣人瞬间倒地,血花乱溅。
他强忍着心口骤起的剧痛,继续作战。
咽喉间血腥不断往外涌。
每次毒发后三日内禁用内力,一旦用了内力,五脏六腑被反噬。他昨夜才毒发,今日一动武力,剧烈的疼痛,如同被无数刀刃,在他的体内疯狂在将他的五脏六腑绞碎一般。
他的身形晃了晃。
展云回头见状,也惊呼了起来:“主子,小心。”
颜妤也担忧地看向他,他是真受伤了吗?所以,她之前看到他脸色苍白,不是眼花?
带头的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不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向墨瑆攻击而来,只是,剑锋刚到他的面前,却又偏了一偏,让墨瑆一惊。
他反应神速,一个旋身,带着颜妤堪堪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
那黑衣人扑空了的剑气砍在了雕纹廊柱之上,刻出了一道三寸深的痕迹。
在鬼门关溜了一圈的颜妤,脸色槁白如死灰。
墨瑆看了一眼那剑气划刻的痕迹,神色晦暗不明。
在黑衣人再次攻击而来之时,只见他长剑如虹,颜妤的眼眸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须臾间,黑衣人被斩杀,尸身一分为二。
挥剑几下,又有九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墨瑆才放下了捂着颜妤眼眸的手,冷厉狠戾地环视了一周,“传令下去,杀无赦。”
速战速决,不必留活口了。
那些黑衣人纷纷相互看了一眼,眼眸里尽是惊恐之色。
他们都忘了,这位退役的靖安侯,哪怕身负重伤,也仍旧是那个杀伐决断、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反杀继续。
晚风徐徐,杏花香味的微风中,弥漫着阵阵血腥。
颜妤抬眸正好见到墨瑆唇角溢出一帘猩红色血珠,滴落而下,月牙色锦袍染上了点点梅花,殷红得触目惊心。
她似乎看到了前世,城门下,她的弟弟带着大瑨的将领,为了救她,甘愿进入了宇文邧设置的陷阱。那些英勇的将领,一个一个血溅邑国城门之下。
颜禛的鲜血从盔甲中滴落到地上的雪地中,也是那样的刺目。
她一双凤眸,瞬间猩红了起来,眸底一片仇恨之色。
如玉纤手一把握住了墨瑆握剑的手,朝着一个黑衣人,刺了过去,一剑毙命。血溅在了她那海棠色的香云纱裙裾上,散落成诡异的花印。
浑身颤抖。
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毫无血色。
墨瑆惊色地看向她,只见她眼底尽是惊涛骇浪般的仇恨。
这般血海深仇的目光,竟然出现在一个长在温室里娇花般的嫡公主的眼里?
墨瑆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一只大手将她脑袋摁在怀里,不让她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另一只手,挥着剑。
颜妤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举剑杀了人。但她也用完了所有力气,此刻的她,虚软地摊在墨瑆怀里,再也动弹不得。
她只感受到,墨瑆每动一下,就有温热的东西溅在了她的身上。
不觉得害怕。
只觉得莫名的心安。
如果,上辈子,她就向他紧紧靠拢,是不是就有不一样的结局了?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了。
墨瑆松开了她。
暗卫将黑衣人尸体一一清点、搜查,加上水牢附近被击毙的刺客,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靖安侯府也牺牲了十余名护卫。
墨瑆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侯府,面色寒如深谭,不带半点起伏,气势却熏灼迫人。
展云从一个暗卫手中接过了一个碧绿晶莹的玉牌,递给了墨瑆。
“主子,这玉牌,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搜到的。”
众人闻声望了过去,眸光迅速齐刷刷看向了颜妤。
颜妤也看向了那一块玉牌,上头刻了个“颜”字。
玉牌上挂着的浅蓝色冰丝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
篆刻了颜字的玉牌,天下仅此一块,这是前年她生辰之时,正逢大瑨玉矿山开采奠基大典,她父皇欣喜难抑,特地命人给她特制了这一枚玉牌。
她从小见惯无数珠玉,这个玉牌于她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玉器之一,没多大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