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之后,刘悦薇抽出了手,起身去旁边的茶几上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郑颂贤以为她害羞,接过了茶水,一边喝茶一边偷看她的表情。
刘悦薇轻轻晃着团扇,头发被吹起,轻轻飘扬,郑颂贤感觉自己的心挂在了头发丝上,跟着它一起上下飘荡。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三郎。”
郑颂贤赶紧放下茶栈,“好薇儿,你别生气,都是我孟浪了。”
刘悦薇看着他,低眉回道,“我没有生气。”
郑颂贤顿时笑了,“没有生气就好。”
刘悦薇看着他说道,“三郎,如今你们家里来下了聘,但婚事,还要再等一等呢。”
郑颂贤点头,“我知道,我爹说了,不中秀才,不成婚。”
刘悦薇算了算时间,顿时放心了,“还是伯父高见。”
说完,她又忍不住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过了好久,刘悦薇败下阵来。
“三郎,既然成婚的时间还早,咱们,咱们有些地方还是要守礼。”
郑颂贤嗯了一声,“我知道,薇儿别怕。好薇儿,我来的少,就想好好和你坐一起,哪怕不说话也行,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别不理我。”
来了,他又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上辈子他就是靠着这种手段,每每让她就范。
可刘悦薇听见他这略带委屈的话音,又忍不住心疼他,忙拉着他的手,“我给你做了个荷包,你等我去拿给你。”
郑颂贤却一起起身了,然后继续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要跟她一起去房里。
刘悦薇犹豫了片刻,郑颂贤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咱们去看荷包吧。”
她只得作罢,二人手拉手一起进了卧室。
外面的云锦听见了,连忙进来了,守在东屋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要是二姑娘喊一声,她就得冲进去了。
进了屋里之后,刘悦薇挣脱开郑颂贤的手,从针线筐里拿出一只荷包。
这荷包与往常的不同,以前她给他做的荷包,上面不是修得松树就是竹子,这回,她偷偷绣了两朵并蒂莲。
两口子上辈子恩爱的很,刘悦薇不光绣过并蒂莲,更羞人的东西都有,不过那都是房里用的,从来不拿出去。
她看着郑颂贤有些泛红的脸,把荷包递了过去,“给你玩的,别让人看见了。”
郑颂贤接过荷包,看到那两朵并蒂莲,顿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他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好喜欢这个荷包。”
刘悦薇撇开眼看别的地方。
郑颂贤把荷包打开,见里面空空的,悄声问她,“薇儿,荷包里能放些东西吗?”
刘悦薇笑,“你想放什么?要不我给你放个金稞子?”
郑颂贤摇头,然后凑了过来,低头再她耳边小声说道,“薇儿的秀发,能不能给我一缕。”
他的呼吸声都喷在她耳朵上,刘悦薇耳朵尖也红了,“你想要,给你就是。”
郑颂贤听见她答应了,双手挑出她一缕头发,放在手里仔细把玩,还拿到鼻子下闻一闻。
闻完了,他还一本正经地问,“薇儿用的什么洗发膏子,怪香的。”
他就站在她附近,抚弄着她的头发,刘悦薇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的恩爱时光。
她没有动,她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都是我姐姐家铺子里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郑颂贤不满足于那一缕,把她全部头发都捧在手里,感受像缎子一样的丝滑触觉。
刘悦薇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过了好久,郑颂贤道,“薇儿头发乱了,我给你梳一梳。”
刘悦薇抿嘴笑,“你会吗?”
郑颂贤拉着她到了窗前,让她坐在梳妆台边的椅子上,自己拿起妆匣子旁边的一把密齿桃木梳,“薇儿放心,保证不会掉一根头发。”
刘悦薇愿意和他玩这些小游戏,增进情分,也不会违了规矩,毕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如今定了亲,她是板上钉钉的郑家妇。
小时候他们在一起玩,别说梳头了,过家家时她还做过新娘子呢,小郑颂贤有模有样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当时郑太太等人笑了半天。
话转回来,郑颂贤拿着桃木梳轻轻给她通头发,一边梳头一边夸赞,“薇儿的头发真好。”
外头,云锦听见动静,忍不住从帘子缝里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捂住了嘴。
二姑爷居然在给姑娘梳头,老天爷,我要不要进去?我进去了,姑娘会不会生气?我不进去,太太知道了会不会罚我?
云锦再次从帘子缝里往里看,谁知郑颂贤忽然抬头,往帘子这边看了一眼。
云锦心里一惊,立刻缩回了头,老老实实站在帘子外头。
郑颂贤舍不得放下手里的梳子,这样梳了半天,他低头问刘悦薇,“薇儿能给我一缕吗?”
刘悦薇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让人看见了。”
郑颂贤悄声回答,“我藏在荷包里,谁也看不见。”
刘悦薇从旁边拿出剪子,从头发里挑了一缕,沿着下面轻轻剪断,从外面一点看不出来少了这几十根头发。她又找了一根红线,绑好了头发,红着脸递给他。
郑颂贤接过头发,仔仔细细放到荷包里,又把荷包藏在怀里,然后拉着她的手傻笑。
刘悦薇站起来,她见他如获至宝一般把荷包藏了起来,心里有些动容。
她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喜欢这种真实的触感,眼前的少年眉眼如星辰一般灿烂耀眼,而不是梦里那种遥远而又虚妄的想象。
郑颂贤见她眼神飘渺,仿佛又有了些悲伤之意,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刘悦薇不自主地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两下,然后眼里的悲意才少了一些。
郑颂贤看了看门帘子,伸手把刘悦薇搂进怀里。
“薇儿,你别担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刘悦薇嗯了一声,“三郎,你要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
说完这话,她忽然又掉下了眼泪,这眼泪一出,越发不可收拾。她想起了上辈子的孤独岁月,守寡她不怕,但一想到夫君死于非命,她就肝肠寸断。
刘悦薇的眼泪越来越多,她怕门外的云锦听见,用帕子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郑颂贤松开她,立刻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给她擦泪,“薇儿乖,别怕,我好好的呢。”
刘悦薇哽咽了许久,停止了哭泣,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三郎,我做了个恶梦,梦里太吓人了。”
郑颂贤估摸着可能不是什么好梦,也没问,仍旧用双臂轻轻抱着她,偶尔拍一拍她的后背,“梦里都是反的,你看,现在不都好好的。你在家里给婶子帮忙看家,等我考上了秀才,我就来娶你。”
刘悦薇抬头,用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郑颂贤忽然低头,在她额前轻轻啄了一口,“如有违誓……”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刘悦薇捂住了他的嘴,“三郎不要发誓,我相信你。”
郑颂贤帮她把头发捋顺,“薇儿别怕,有我在呢。”
刘悦薇又轻轻嗯了一声,二人静静依偎在一起,虽然没有了刚才的迤逦,却多了一丝温情。
过了好久,刘悦薇从他怀里站直了身子,“咱们出去说话吧。”
郑颂贤点头,又轻声嘱咐她,“薇儿莫要多想,我有空就来看你。”
刘悦薇轻轻点头,对这外头喊了一声,“云锦。”
云锦连忙进来了,低头不去看她二人,“姑娘有什么吩咐?”
刘悦薇往外头,“你去打盆水来,我刚才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弄脏了脸。”
云锦应声去了,很快又回来了。
刘悦薇洗脸的时候,云锦看出来她又哭过了,心里有些惊奇,但什么也没说。
等刘悦薇收拾好了,她让云锦去把林檀姝等人请了进来。
刘悦蓁一进来,先问金子的事儿,“二姐姐,我听说金价这几日涨的厉害,什么时候咱们去换回来?”
郑颂贤笑,“你们都交给我吧,我去钱庄给你们换。”
刘悦蓁笑,“三哥,要是换成了银子,可沉了,你一个人可拿不动呢。”
郑颂贤笑眯眯的,“无妨,我让毛豆去给我拉,保证不会少你们一两银子。钱庄的小伙计估计快来找我了,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今日就给我吧。”
刘悦薇有些犹豫,“三哥,会不会耽误你读书?”
郑颂贤摇头,“都是小事,我爹娘也让我不能死读书,若是连民生都不懂,以后中了举人进士,还如何做官呢。”
林檀姝笑,“你们两个在家里悄没生息就要发大财了。”
刘悦薇考虑到林檀姝家里没有长辈,她一个姑娘娘,在银钱这方面,还是以保守为主,就没有带她一起。
“我们两个不像姐姐会精打细算,这才壮着胆子准备挣点脂粉钱,下回一定带上姐姐。”
眼见着天要黑了,林檀姝就要告辞,刘悦薇带着她去给魏氏请安,郑颂贤也跟去了,魏氏打发喜妈妈亲自带着仆人驾车送林檀姝回去,还给她带了一些礼物。
等刘悦薇再回东小院的时候,郑颂贤也要走了。
刘悦薇如往常一样送他到二门那里。
二人到了到屏门入口时,郑颂贤转身对着她笑,竹子掩盖了他半边身子,就像刘悦薇重生回来后第一天见到他时的样子。
郑颂贤低声说道,“薇儿,我回家了,你,要记得想我。”
刘悦薇不再像上次那样羞怯,而是笑着看向他,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第29章 三更
忙完了聘礼的事情, 郑家的日子恢复了平静。郑颂贤仍旧每日去读书,那只荷包他贴身戴着,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闻一闻。
十五岁的郑颂贤非常清楚, 他必须在科举上有所斩获,才能不辜负父母, 对得起薇儿, ,因此, 他读书比以往更加用功了。
刘悦薇的日子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但刘家的暗潮却越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