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极简,木质的房间,古朴雅淡。
有独立的浴室和洗手间,床、桌、椅、水壶和简单的衣架子俱全。床已经铺好,一应日常物件被归整在桌面。
她到了之后,直接把行李往黑木凳上一搁,随一名女管事出去参观熟悉场地。
这栋古屋内部和她旅游时见过的略有不同,院里有假石、花坛,却没有假山、池塘。有圆拱门和漏窗,抄手游廊几乎连接院落的所有地方,包括练功场。
偌大的院子,光练功场便有三处,各有几位从民间找的能耐人传授本领和知识。
但每一道门口都有人把守,除了学员,其余人等比如罗青羽之类的教官皆不得入内。除了管事,别人也不能进她的地盘,算是保护这些民间人士的私隐。
有点小题大做是不是?罗青羽也这么认为的。
她听老爸说过,不管什么特训,要么在部队营地里进行,要么就是选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进行,都离不开营地模式。
现在这样的……
直到她看到学员名单才彻底明白,什么营地秘密特训?这分明就是权贵给自家子弟提供的一处舒适的训练场地,而她是孩子们的私教。
“你的工作主要是传授罗家的武术,学生资质一般跟不上进度的,你把名单写在本上就行。”拖后腿的要离开,“练功场有监控,记录你的每一个动作……”
把这些动作录入电脑,换一张面孔再教给其他成年人。至于那些其他成年人是什么人,她就不必管了,等于买下罗家的功夫。
当然,她还是可以继续教别人。师父带入门,修行靠个人,谁更优秀还要看各自的努力。
另外,早餐时间是七点半,今天罗青羽例外。早上忙着赶路没时间吃,九点正式上课,所以她还有十五分钟。
早餐是她来的时候在飞机上订好的,一份炒饭一份清汤,已经摆在她房间的桌面。用餐时间不能变,但用餐地点可随意选择,不要跨出这个院落便行。
她房里有一张院落的地图,有空可以看看。因为这里没有信号,没有电视和书籍,闲暇之余全靠想象力度日。
比如白日梦、发呆啥的,爱咋咋滴。
罗青羽:“……”
院里的管事向她简单说一下规则便走了,她回到房间一看,果然在桌面摆着温热的早餐,顿感饥肠辘辘,赶紧开吃。
桌子正好摆在木窗前,窗外有几株芭蕉树,蕉叶青疏,一抬眼便是鲜活的翠绿。令她想起家里种在亭子边的蕉树,对新环境的排斥与不适得到些微缓解。
即将九点,换上舒适的练功服的罗青羽在练功场廊下的木地板坐等。所谓的练功服,宽松透气的短袖纯白T恤+布质韧软的深色休闲扎脚裤,干净大方。
她正在冥想(发呆),远处的拱门涌进一群小学生。
“咦?!罗老师?!”女童脆嫩的嗓音充满惊喜,噔噔噔地跑进来,在她面前站定,“罗老师,您是来教我们跳舞的吗?”
万万没想到啊!今年的集训竟有舞蹈训练,比心~。
单手支腮,正在思考人生的罗青羽眼皮一抬,淡着脸,“崔天璎同学,好久不见啊!老师教的基本功还记不记得?有没经常练?”
老师查勤,小姑娘条件反射般立正,眼睛瞪得老大,“有!”木有,主要是木有时间,每天早上跟爷爷或者爸爸晨运,练拳。
“打一遍给老师看看。”罗青羽坐正身子,板着严肃脸道。
其余几名熟悉的学生面孔相继来到,一边向她打招呼,“罗老师早。”一边偷笑,笑崔天璎走得快,“死”得也干脆。
“还有李子楠,高嫣嫣,关琦……你们几个,全部都有,开始。”罗青羽熟悉点名,然后瞥一眼旁边的陌生少年少女们,“你们排好队,练自己的基本功。”
她要看看这些孩子的底子,因材施教。
没错,去年那些黑金家族的子弟全部在这儿了,难怪肯出300w只教几天功夫,都是土豪,不差钱。
除了那8位学生,还有30名陌生的少年少女在,不知谁家的。能被黑金家族接纳的,要么家势相当,要么另有用意,她只管教自己的,别的一概不理。
朗朗晴空下,宽敞的院子里,学子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灵活跃起,结实坠地,一声不吭。
罗青羽绕着队伍转圈,静心观察这一群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居然没有一个耍少爷脾气的,光凭这一点她已有了倾囊相授的心思,内功心法除外。
那种功法太霸道,要看准人品才敢教。否则宁愿失传,她也不敢做祸国殃民的野心家的师父。
“……你觉得,她会不会在这些孩子里边挑出亲传弟子?”盯着屏幕里的画面,一位成年男子声音沉缓,“每周才两天课,时间太紧促,只能学一些皮毛。”
“收徒要看缘分,”旁边一人泰然道,“或许她是天生神力。”所以不打算收徒。
天生的东西,旁人学不走。
“神木家的人凭一本残书教出那么多特工,学的也是皮毛,看天赋好不好罢了。”
即使神木家不参与政治,对权力不太渴求,可从他们家出来的弟子却纷纷投入特殊部门,再凭能力的高低被安排潜入各国机要单位。
现代科技很重要,灵敏的身手在关键时刻也能助他们逃脱。
这对执行危险任务的人十分重要,多学一招救自己一命,不可小觑。
罗宇生在警校教的功夫已被记录,现在就看看他的女儿罗青羽到底学了多少,竟成为罗家在武力方面唯一拔尖的人物。
所以,她能教孩子们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想看看她真正的实力。能被神木家一直礼待且不曾进一步威迫利诱的人,必有特殊之处。
端看谁家更早得到她的认同,继而倾囊相授。
第362章
周日的傍晚七点,位于闹市的丁家门户紧闭,仅庭院里有一盏灯亮着。
“娜姐,电话还没打通?”趁陈家二老在一楼的客房歇息,蹲坐在门边楼梯的钟康明问。
庭院里,丁寒娜坐在凳子上,心情焦躁:“还没有。”
不断拨打罗青羽的电话,得到的一直是那句机械的“……不在服务区”。
嗤,那死丫头难道跑地球边缘去了?手机没信号吗?国内居然还有地方没有被电信覆盖?她今晚到底会不会回来?
今晚要在家里作法,任何人不得在大门口进出,目前就怕罗青羽突然回来。她走之前说过未必回,毕竟头一天到新环境上班,情况不明,不敢肯定。
有可能周一早上直接回单位上班,反正不管多早她都起得了床,在哪过夜都一样。
为什么要选择今晚作法?
因为陈家二老不知受谁指点,一味认定她知道陈姑娘魂魄的下落,一直哭一直哭,差点给她跪下了。不用跪,凡是二次回头的客户,她一般都会帮忙。
机缘成熟,无法袖手旁观。
昨晚,她在那间新公司做过一次法,那里已经装修完毕。简修,摆几个阵法与摆投,不必浪费太多时间。
过几天便是黄道吉日,可以正式挂牌营业。
话题岔远了,第一次在公司作法,强行召唤陈姑娘的灵魂,依旧无果,仅仅召来一道散发强烈怨念的黑色印记。
丁寒娜在国外游学,除了设计的课程,更重要的是观摩世界各地的玄幻之术,所以一眼认出那枚印记的来头。
降头,虽然在华夏内陆也有,但人们更喜欢请东南亚那边的降头师帮自己害人。因为国内的降头容易被破,请国外的降头师,国内的破降师鞭长莫及。
手法不一样,破解有难度。
并且国内的术士大部分很穷,从未踏出国门一步,对国外的邪术了解不多。而那些见多识广的有能之士,可遇不可求,受害者家属想找他们可不容易。
所以,请国外的专业降头师最划算安全。
如果对方不会算计客户的话。
从那黑印记判断,陈姑娘中了鬼降的一种,怨鬼降。从九十九具新鲜惨死的且带着强烈怨气的尸体上,采集尸油、血液、与头发混成一团作法积聚怨气。
那道怨气经法阵凝聚成一个新魂,一个由怨气积成的怨魂,被彻底藏于尸油里边。普通人只需一滴便可失魂落魄,任由新魂控制,而新魂受降师操纵。
最可恨的是,那道新魂不管伤害多少人命,所造的孽全部由那九十九个灵魂承担。哪怕他们已经投胎转世,降师一点罪业都不用受,可气不可气?
更气的是,被新魂害死的人,他/她们的灵魂将成为新魂的养分,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今晚将那新魂灭杀当场,省得它再出去害人。
为嘛不选择白天作法?
因为那位降师的法力白天最强盛,配合阴魂作祟的话,丁寒娜凭一人之力难以对付。傍晚时分的新魂怨念渐强,降师要分神控制它,互相抗衡耗损法力。
丁寒娜正好乘虚而入,把陈姑娘的魂召出来。她死的时间不长,尚有灵识存在。
“作法的时候,你们要听我号令喊她的名字,”丁寒娜叮嘱,已经放弃给小伙伴打电话,“这间房隔音,声音传不出去。”
尽情喊,反正没人会理他们。
“好,好。”陈家二老点头如捣蒜。
丁寒娜再叮嘱旁边钟康明两位年轻人,“等一下如果陈姑娘的魂回来,你们一定要扶住他们两个,不许走出这个护法阵,懂吗?”
万一待会儿把陈姑娘的魂唤出来,二老见女儿惨状一时忍不住跑出去搂抱,那就不是悲剧,而是人间惨剧。
新魂不吃素,专噬人灵魂,比如上身。凡与它有过接解的人,皆能成为它的分身。所以,她才要在这个院里做法,爷爷的护灵阵可以确保它逃不出去。
同时也担心,万一小伙伴回来被上身……场景太美,不敢想象。
“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完成,你们谁都别给我出岔子,否则不仅救不回她,分分钟连你们也要搭上小命。”在院门口贴了一张便利条,丁寒娜神情严冷。
若被小伙伴回来撞见,上了身,对方的力量她绝对hold不住。延期是不可能的,时间越长,陈姑娘的魂魄越虚弱,甚至消失。
“知道了。”四人猛点头,两位年轻人紧张得直咽口水。
他们的眼睛边缘抹了牛眼泪,据说这样才看得见陈姑娘的灵魂,方便投入感情喊魂。
站在做法的香案前,丁寒娜拿起一张写着陈姑娘生忌时辰的纸符,往前边的法阵里一扔,呼地一声无火自燃。
奇怪的是,那张纸符虽然着了火,却不见化为灰烬,而是一直悬在半空燃烧,仿佛烧不尽。
丁寒娜紧盯阵内,随手拿起案前的招魂铃开始摇,叮铃铃的声音悦耳动听。但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像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冤鬼索命声,阴森恐怖。
正当众人心底发寒时,室内一股阴风掠过,节能灯嗞嗞地闪两下,灭了。
仅剩下香案前插的香烛一跳一跳的,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寒,令人心惊胆颤。
“陈X燕,快回来,快回来。那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赶紧回来……”
“陈X燕,你还记得桉树林遇到的那个人吗?我现在被你父母请来助你脱困,你快醒醒……”
“陈X燕,我当初明明让你往西走,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丁寒娜盯着那团火,小嘴不停叨逼叨,“生前不能奉养父母,死了还让父母受累,你就是个废物,活该永不超生,活该永超生……”
活该永不超生,活该永不超生,陈X燕,你就是个废物,是个废物……这些话仿佛响在天边,又像近在眼前。
黑暗中,一道昏昏沉沉的灵魂蓦然睁开眼睛。
身上不知被什么束缚着,四周黑沉沉的,空气压抑,使她透不过气。这是哪里?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动分毫,头上,身上一阵剧痛。
她怎么了?!挣不开,她挣不开……
“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