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性好,待人和善,且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女人要是一般般漂亮,就容易招来嫉妒与嘲讽。
但一旦漂亮到一个极致的程度,反倒不容易招来敌意。
顾沅便长了一张漂亮到令人无法挑剔的脸蛋。
她顶着这样的脸,温声细语,笑意盈盈的与人说话,只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有种春风化雨般的舒坦。
渐渐地,凡是与她打过交道的贵夫人们,一提到她,都是赞不绝口,打心眼里喜欢。
日子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过去,步入五月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没多久,便到了端午。
大渊朝惯例,端午期间休沐三日,天子与百姓同乐,共庆佳节。
休沐第一日,街头巷尾便随处可见推着青色艾叶与菖蒲叫卖的小贩,酒楼饭馆里也飘出粽子浓郁的米香以及雄黄酒独特的刺鼻气味。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端午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渭河畔
每年端午,京兆府都会在渭河畔举办龙舟赛,胜利的队伍可得白银三百两,这样丰厚的奖金,自然吸引不少龙舟队来参加,这些队伍有长安城内的,还有城郊的一些村落。
不论是为了名誉,亦或是那丰厚彩头,大家都铆足了劲儿力争上游,比赛自然也精彩万分。
端午这日一早,张韫素这个凑热闹积极份子就按捺不住游玩的心情,先是去拍了御史家的门,将早饭吃到一半的卢娇月拉了出来,又带着卢娇月,直奔永平侯府去。
她们到达溪兰院时,顾沅已然用过早饭,且梳妆完毕。
黛眉朱唇,纤腰盈盈,楚楚动人。
张韫素见她这副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眉开眼笑,转脸佯装嫌弃的对卢娇月道,“月娘你看看,平日里沅沅总是起的最晚的那个,今日她都收拾停当了,你还慢吞吞的。”
卢娇月手中还拿着半个胡麻饼,一边啃,一边怨念满满的瞪她,“哪里慢了,吃一张饼能花多久!”
莫名被夸了的顾沅,面露赧色,软着嗓音道,“其实我也不想起这么早的,可今日皇宫有端午宴,我母亲要我入宫赴宴,所以天不亮就将我叫起来梳妆了。”
张韫素脸上笑容一顿,失落的啊了一声,“你今日要进宫啊?”
顾沅抿了抿唇瓣,也很无奈,“我是不想去的……可我母亲说,我再过不久就要嫁到皇家,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一直躲着。她还说没准今日还能见到陛下,顺便给他请个安。”
开始还快活的气氛,因着顾沅的缺席一下子沉郁不少。
卢娇月也没心思吃胡麻饼了,撇了撇唇,“你在宫外的日子本来就不多了,这样热闹的日子,还要去那么无聊的宫宴,也太惨了吧。”
“就是啊,听说今年的龙舟赛,还有洛阳来的队伍呢,要是错过了,那多可惜呀。”张韫素附和道。
顾沅轻轻咬了咬唇,想到往年渭河畔热闹的景象,再想到宫宴的无趣与束手束脚,心里更加纠结了。
思忖片刻,她抬眼道,“那我去求一求我母亲?”
张韫素和卢娇月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我们跟你一起去!”
于是乎,没过多久,赵氏就被她们三人团团围住了。
三个小姑娘娇滴滴的,三张漂亮的小脸蛋满是哀求,表情可怜巴巴,又哼哼唧唧,轻轻软软的求着。
顾沅每喊一声“母亲,求求你了”,另两个立马跟着喊“伯母,求求你了”。
这般你唱我和,弄得赵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顾渠正好路过,见到这场景,也忍不住劝了句,“母亲,沅沅以后参加宫宴的机会多着呢,倒是这宫外的龙舟赛,她入了东宫后,怕是再难瞧见了。你就让她们再自在畅快的玩一回吧。”
三个小姑娘立刻点头,小鸡啄米似的,软声道,“是啊是啊,哥哥说得对!”
赵氏,“……”
须臾,她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笑道,“真是怕了你们三个了,都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还这般撒娇。”
顾沅漂亮的眸子一亮,“母亲,您答应了?”
赵氏点点头,“是,你今日就不必入宫了,皇后那头若是问起,我就说你身体不适。你今日就安安心心,随素素和月娘去玩罢。”
“太好了!”
顾沅弯眸笑了,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般,笑容清甜。
三人飞快的谢过赵氏后,就手拉着手往外走。
经过顾渠面前时,三个小姑娘都甜甜一笑,很是默契的齐声道,“多谢哥哥!”
顾渠很有兄长范的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温声叮嘱道,“你们就站在观景台上看龙舟赛,别乱跑,更不能靠近河边,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三人道,“知道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渠眉目温和的看着那三道很快走开的娇俏背影,失笑道,“这三个小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
“是啊。”赵氏轻喃道,“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那多好。”
女人这一辈子,也只有做姑娘的这段时间最是快活自在。
等嫁了人,公婆、妯娌、夫君、子女、家务事,一样又一样的烦恼纷至沓来,再难这般无忧无虑了。
“母亲,那你还要入宫么?”顾渠问。
“嗯,我怎么的也得替沅沅在皇后面前解释一句。”
赵氏说罢,又对顾渠道,“你今日不是还要陪媳妇回她娘家么,也快去吧,莫耽搁了,那些备好的礼记得都拿上,可别落下了。”
这边母子俩分别散开,另一边,顾沅等人兴致勃勃的往渭河畔赶。
五月炎炎,黄浊的渭河水时而平缓,时而激浪。
两岸彩幡迎风,仕女如云,罗衣成群,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你们快点,位置在这边。”
张韫素走的很快,蹬蹬蹬就上了端阳楼的第五层。
端阳楼,是一座专门为了端午龙舟赛而建造的观景楼,每年只有端午这三日开张,其余时间皆是关闭状态。
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说的便是这儿
楼内的每一个位置的价格都奇高,且不卖庶民,只卖四品以上的官眷。
像往常一样,张韫素老早就开始抢位置,虽说没抢到雅间,但抢了个靠窗的桌子,已经很不错了。
在小二引领下,三人纷纷入座,各色茶点和果子也很快端了上来。
顾沅侧眸看了眼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直叹道,“人可真多呀。”
卢娇月早上没吃饱,拿了个豆沙水晶粽子就剥了起来,顺带又哀怨的瞥了下张韫素,“看吧,你这么着急赶来,龙舟赛还得半个时辰才开始呢。”
张韫素讪讪一笑,“也快了,耐心点嘛。”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副叶子牌来,“来,咱们玩个两把,龙舟赛估计就开始了。”
于是乎,三人就玩起了叶子牌。
就在她们玩的正开心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嘲讽的冷哼,“真是上不了台面。”
顾沅等人一怔,不约而同的朝那声源处看去。
只见在那朱红色柱子旁,站着两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少女,瞧着与顾沅她们差不多的年纪,身量矮些的站在前头,一袭鹅黄色留仙裙,娇俏的鹅蛋脸上写满倨傲。
而她身后的杏色裙衫的女子,身形高挑,容貌艳丽,脸上并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好像天然往上翘一般,配着她毫无感情的眼神,这淡淡的笑就显得有些虚假。
这两人,顾沅她们也都认识
鹅黄色裙衫的是晋国公家的嫡女崔敏敏,那杏色裙衫的是兵部尚书之女周明缈。
长安的世家贵女通共就那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能碰上几回。
但见过是见过,话却没说过几句。
是以崔敏敏忽然阴阳怪气的蹦出那么一句话来,顾沅她们都一脸疑惑。
静了片刻,三人幽幽的收回看向崔敏敏和周明缈的视线,开始眼神交流
卢娇月:好像是来找茬的,怎么办?
张韫素:咱们打个叶子牌而已,这也找茬?她们吃错药了吧。
顾沅:先不理她们。
三人达成共识,便继续玩起牌来。
一旁的崔敏敏脸色变了又变,一脸不可置信。
而周明缈适时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语调委屈道,“敏敏,她们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无视你。”
这话正是崔敏敏心头所想,就像往干燥的柴火堆里丢了一点火星,“哗啦”一下,火势就冒了起来。
崔敏敏一张脸猛地拉了下来,大步走上前,伸手就将桌上的散牌给挥到一旁。
张韫素这边蹭的一下就要蹦起来,硬是被卢娇月给按住了。
顾沅也沉下脸,蹙眉看向崔敏敏,冷然道,“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崔敏敏柳眉挑起,语含讥讽道,“原来会说话啊,我还当你们哑巴了呢。”
顾沅乌黑的眸子微动,平静的扬起脸,淡声道,“你有事吗?”
她这般平淡的态度,让崔敏敏更是不爽了。
这个顾沅总摆出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给谁看啊?做作,矫情,假模假样!
可偏偏,她这副样子就招男人喜欢。太子为了求娶她,甚至不惜惹怒陛下,足足挨了五十棍!
一想到那本该属于自己的太子妃之位,竟然被顾沅给占了,崔敏敏就恨不得将顾沅这张画皮给撕下来。
“狐狸精!”她咬牙道。
顾沅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是了,在自己被定为太子妃之前,不少人都觉得崔皇后会将侄女嫁给太子,亲上加亲。
看崔敏敏这态度,难道她喜欢太子?亦或是她觉得自己抢了她太子妃的尊荣?
心头略一斟酌,顾沅缓缓站起身来。
她的神色太过平静,倒让崔敏敏有些莫名慌张,脚步也忍不住往后退。
不过她也没退多少,因为站在身后的周明缈悄悄的抬起手,轻轻顶在了她的腰间,像是要给她撑腰的意思。
崔敏敏受到鼓舞般,稳了稳表情,心说自己为何要怕这个顾沅?她父亲不过一个侯爷,自己父亲可是国公爷,姑姑还是当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