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午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就都没有课了。他们不到4点就从学校出发。搭上前往华天书店的公交。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在上班。所以车上没有很多人。这个时候的公交车和后世不太一样。后来的公交车大部分都是电车，使用的是清洁能源，没有排放什么尾气。

　　而现在的公交车，走的是汽油，而且汽车的技术还不是特别的发达。坐到汽车上，一股气油味就扑面而来。

　　吕梁生怕妻子会在这种环境中感到不适。所以提前准备了橘子，让张月灵嗅着橘皮的香气。尽量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张月灵其实不会晕车。她甚至有点喜欢闻汽油的味道。这真是奇怪的爱好，但她知道吕梁的心意，手里一直捧着橘皮，没有放下。

　　公交车慢悠悠地在城市之间穿梭。沿途一共经过二十几个站点。终于到了华天书店所在的梧桐路站。

　　吕梁扶着张月灵下车，这个时候已经5点多了。路上都是下班的行人，张月灵所说的那一条美食街，有很多学生还有附近的工人，都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这儿来觅食。

　　整条路上都飘满了食物的香气。

　　张月灵轻车熟路地带着吕梁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一家肉圆店。

　　老板娘似乎认识她，看来学生时代的张月灵没有少来这里吃饭呀。

　　老板不仅能叫得出她的名字，还知道她的口味，“要一点辣椒是吗？紫菜要多放一点吧？”

　　“对。”

　　“好久没有见你来吃了，好几年了吧。”

　　“老板娘您记性真好，我都毕业快三年了，工作的地方还有住的地方都离这远，没有办法经常过来给您捧场。”张月灵笑着说。

　　“这是我丈夫，我要小份的，给他买大份的。”

　　“哎呀，结婚了。”老板娘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月灵，“怀孕啦？”

　　“对。”张月灵一说起肚子里的宝宝，脸上就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恭喜恭喜，今天多给你加点肉圆子，让孩子出生之后也能圆圆滚滚的。”老板娘说完之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两份热腾腾的肉圆子很快就出锅了，张月灵早就找好了一处位置，拿纸巾擦了擦油腻的桌面。

　　这家店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估计从开店以来用的就是这套桌椅，桌面上的斑驳污渍都显示出这家店的历史来。虽然桌子看着不是很干净，但食物还是很注重卫生的。

　　老板娘用的都是最新鲜的肉打出来的肉圆，穿的围裙也是干干净净的，手上还戴着手套。总之让人看了很安心。

　　吕梁上辈子在发家之后就很少出现在街头的小吃摊位上，他出入高档的酒店，平时吃的饭有专门的营养师来调配，更经常的是自己动手做饭，然后孤独的吃完那一份食物。

　　这样街头的美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先喝上一口汤，汤底是拿猪大骨熬的，加上虾米紫菜，一股鲜香从舌头到鼻子，咬一口肉圆，Q弹爽口，的确是非常的好吃，怪不得生意这么好。

　　吃完肉圆之后，两个人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一家小店。从小店到华天书店的路上，有经过张月灵的母校盛市师范中专。

　　“能进去看看吗？”吕梁问张月灵。

　　“可以呀。”中专的管理并不是非常的严格，很多居民在茶余饭后之后会到学校里面去散步。

　　吕梁牵着张月灵的手走了进去，张月灵给吕梁介绍起了自己的学校。

　　“这是教学楼，我们当时所有的课都是在这上的。那边是艺术楼，有的老师真的挺厉害的，他们会的书法比我爸还强，我有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口琴是在音乐课上学的，我吹得并不是很好，有空唱给你听……”

　　走在熟悉的校园的路上，张月灵打开了话匣子，和吕梁说了不少他在中专里求学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那是她学生生涯里十分快活的一段时光，回想起来都是满满的记忆呀。

　　意识到都是自己在说话，而吕梁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张月灵忍不住问他，“你呢，你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我很小就被送到了体校去练体育，那个时候就住在体校里面。一开始还会很想回家，会害怕严厉的教练，还有不准我们睡觉前说话的生活老师，但是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发现严厉的教练其实笑起来很好看，生活老师虽然凶凶的，但会在我们饿的时候给我们煮夜宵。”学生时代在吕梁的印象中真的是太遥远太遥远了。

　　但是只要稍微一回忆，那些画面还是会浮现的。有笑有泪，有心酸有激动，当然还有光荣。

　　他上辈子也给体校捐赠了不少的东西，但那个时候他所就读的那一所体校已经没落了，原因也很简单，像盛市这样发达的地方，很多家庭让孩子练体育，只是发展他们的兴趣爱好。

　　体校那么辛苦、那么累的地方，是不会让孩子去的。竞技体育那么难、那么难以成功的道路，是不会让孩子走的。

　　“其实我一开始练的并不是乒乓球，我练的是举重。”小时候的吕梁实在是太能吃了，能吃的同时，力气又很大。体校的教练去学校选拔人才的时候，看中的就是他那股憨憨有力的劲儿。

　　可是吕梁觉得杠铃太重，压的他没有办法喘过气来，他自己偷偷学的乒乓球，一开始只是在课余时间和学乒乓球的室友一起打着玩的，打着打着，他的技术居然碾压了他的室友。

　　一次乒乓球教练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这个画面，惊觉自己差点错过了一颗连乒乓球的好苗子。

　　和举重教练磨了好久，才把吕梁要到他的身边去，吕梁果然不负他所望，是他手下所有体校生中打的最好的。多次代表盛市在外比赛时获得好成绩，他本应该可以更加辉煌，可惜身体条件不允许，只能黯然退役。

　　“退役，你是不是不甘心呐？”

　　张月灵小心翼翼地问。

第十九章

　　“啊？”吕梁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说，“其实不会。比赛的确是让人心情激动，特别是每一次突破自己的时候。但是比赛带来的压力，也的确让当时的我心里面闷闷的。每次重要比赛的前一个晚上我都睡不着觉。生怕自己在比赛中会表现得不好。拖了团队的后腿，给团队丢人。再加上受伤，我其实很讨厌受伤。那种孤立无助，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退役之后我反而轻松，当个悠闲的体育老师，再发展点副业，没有打比赛时候那种紧张刺激，感觉还挺好的。”

　　“更何况，如果我没有退役，如果我没有来到华荣小学，怎么会遇到你，遇到这么好的你呢？”吕梁突然说起了情话，让沉浸在吕梁当时当运动员时期辛苦和心酸中的张月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脑袋转过来的时候，她的脸刷一下又红了。

　　弱弱的拧了一下吕梁的胳膊。

　　吕梁夸张地摸摸她拧过的地方。“疼！”

　　这一次子张月灵又心疼了，“真的疼吗？我看看。”明明没有下多大的力气呀，他的肉又硬的和铁疙瘩一样。

　　“你亲一口就不疼了。”

　　“流氓！”

　　张月灵气呼呼地看着吕梁。

　　“前面两个同学站住！”就在张月灵快步走，要甩开吕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声。

　　她赶紧站住，站到了吕梁的身边。

　　迎面走来的是学校德育科主任，他指着他们两个说，“哪个班的，学校不是你们谈恋爱的地方，怎么能在学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呢？”

　　这……

　　居然被当成没有毕业的学生了。

　　吕梁和张月灵一时间有一些哭笑不得。

　　他们出门只是在盛市范围内，肯定不会随手带结婚证和户口本这样能够证明他们两个人关系的东西。

　　“郑老师，我是94届的毕业生，已经毕业三年了，这是我丈夫。我都怀孕了，你看。”

　　张月灵原本穿的比较宽松，肚子一乍眼看不太出来，但是只要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可以这位德育科主任的眼睛高度近视，学校的学生又不让他省心，五花八门的理由编出来都能出书了。

　　所以他对于张月灵的说辞是一个字都不信，非要把他们带回办公室叫家长。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怪难为情的，吕梁只好拉着张月灵跟着郑老师走。

　　郑老师冷哼一声，“居然还拉着手？”

　　“……”我拉我老婆咋啦。

　　但这明显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老师，张月灵扯扯吕梁的袖子，让他放开自己，还是给郑老师一些面子吧。

　　不然吕梁这狗脾气，闹起来怪难看的。

　　24岁的吕梁的确可能冲动起来一拳把郑老师打翻在地，然后警察来了，一查户口证明他们两个的夫妻关系。吕梁再被拉去拘留几天，事情就皆大欢喜（？）的解决了。46岁的吕梁却不会那么冲动，他都打算好了，待会让他一个哥们去家里拿看门大爷那儿拿家里的备用钥匙，把结婚证拿过来。

　　结果到了德育处的时候，正要下班的王老师看到了张月灵，高兴地和她打招呼，“月灵，回母校怎么不提前和老师说一声？”

　　原来这是张月灵在这儿读书时候的班主任，张月灵乖巧懂事，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帮老师做了不少的事情，减少了老师的负担，王老师很喜欢她。

　　“王老师，这你们班的？”

　　“94届的，当时毕业的时候不是有个毕业展出嘛，校歌大合唱的时候弹琴的就是她。”王老师说起自己的得意门生，那是有无数可以吹的彩虹屁。

　　“那看来是我搞错了。”郑老师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说。

　　“怎么毕业那么多年，还有一团孩子气？”他小声的吐槽。

　　怎么？我们家月灵娃娃脸不行呀。

　　“但是在校园里面，还是要注意风气的。”郑老师强行挽尊了一波。

　　“那我们不用叫家长了。”吕梁问。

　　“不用不用，难得来一趟。和王老师聊聊天吧。”郑老师几乎是落荒而逃。

　　把人家夫妻俩认成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这火眼金睛德育科科长的名号可要保不住了。

　　张月灵朝着郑老师的后背喊了一声“再见郑老师”，然后亲热地搂着王老师的手臂，“老师，好久没见到你了。”

　　师徒相见，少不得要闲聊几句。

　　所以在张月灵和吕梁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多了，天完全暗了下来。

　　走到华天书店，张月灵就像鱼进了水里，欢快地遨游起来。怕自己看到其他书籍会忍不住看起来，一个晚上时间就过去，她直接到了绘画区。

　　认真挑选了好几本绘画书，然后这才放心的去看其他书籍。

　　好久没有来这儿，里面的书似乎更多了。张月灵看到这么多书，把吕梁都忘在身后。吕梁有些无奈地看着妻子，一页一页地翻着书。连鸟都不鸟他一下。

　　只好在她身旁也拿了一本书。夫妻两个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时钟在墙上滴答滴答地走着。

　　吕梁看了一眼手表，已经8:30了。末班车是9点。现在去买单，回去时间刚刚好。他只好叫了叫沉迷于书本的张月灵。“咱们该回去了，不然太晚了。”

　　张月灵依依不舍的放下书。只看了一半呀。

　　“买回去看完吧。”

　　“这是不是要好几块钱呢。”张月灵有些心动，但很快要摇头。

　　“我今天带的钱只够买这些绘画书。下次找个时间到附近的书店去看看有没有这本书，把它看完就好了。”说到底还是心疼钱。

　　“好，那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