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姐，你俩去不去？再不去小鱼小虾都没了，晚上没得吃。”周子豪拎着桶站在门口大喊一声，神色焦急。

　　村委会的人抬着一筐筐鱼，从她家门前走过，周子豪盯着那些鱼目不转睛，心中更加焦急。不过也能理解，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吃鱼倒是平常，除了村里分鱼，其他都是自己抓的小鱼，还没指头粗。

　　就这种小鱼去抓的人也多，导致往后十几二十年，农村野生的小鱼都没了。

　　“你先去吧。”周黎从屋内走出来，好笑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周子豪拎着桶飞快的跑走，丝毫看不出膝盖破皮。周黎从厨房拿了一个盆，“我俩拿个盆就行。”她笑笑，就是去凑个热闹。

　　话说这周小燕怎么还不来？不是要跟她一起去吗？

　　她站在门前等了一会，才看见周小燕迎着风跑来，满头大汗。

　　“呼……”周小燕停在她面前，弯下腰喘气，“早上睡过了。”她解释一句。

　　周黎扶起她，见她没带东西，便问：“你怎么装鱼？”

　　不会用衣服兜吧？能兜几条？

　　周小燕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走得匆忙，给忘了。”她看了一眼周黎手中的盆，说：“咱们三人合伙呗，到时候在分。”她灿烂地笑着，等着周黎说话。

　　“行，分少了可别怪我。”她打趣地说道。

　　“多点少点无所谓。”

　　周黎笑笑，拉着她，三人一同往水库的方向走去。

　　三人到的时候水库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带着盆和桶，在淤泥里摸索，岸上有几个村委会的人在看着，要是抓到大鱼，是要上交的。

　　“走走，快下去。”周小燕凉鞋一脱，拿着盆快步走下去。

　　她和周婷不急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来这么晚，站在里面啥都没看到，被人捞完了，三个人寻了半天才抓到两条小手指大小的鱼。还弯的腰酸。

　　“就两条鱼，哎。”周小燕撑着腰叹息一声，转头一看，就看见周子豪提着桶走过来。慢悠悠地，身上还有好些泥巴。

　　周小燕探头看了一眼，惊叫出声，“哇，这么多。”

　　“大姐，你帮我看着。”他把桶放下，拿过她手中的盆，“我拿盆去。”

　　周黎点头，不忘交代他，“中间就别去了。”

　　“我都试过了，全是泥。”

　　周子豪拿起盆就走，活像个泥猴子。

　　三人又忙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干脆也不摸鱼了，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歇会，悠闲地聊聊天。

　　周黎目光望向远处的周子豪，人群中的他又矮又小，比同龄人还矮半个头，可是看他摸鱼的动作倒是熟练利落。

　　比成年人还熟练。

　　“小黎，看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撇了一眼周小燕，笑笑，“我在看我弟呢，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又瘦又小。”她有些感慨，要是比别人壮一点，或许旁人也就不敢欺负他了。

　　“谁不是呢，我弟也差不多。”

　　三人目光看向远处，沉默半响。

　　忽然，远处的周子豪好像在和人争论什么，片刻后被那人推倒在淤泥里，身边的盆也被踢翻。看到这，周黎猛地站起来，快速的跑过去。

　　周婷也站起来，跟在身后。

　　“这是我先抓到的。”周子豪一个人抓鱼，正在兴头上，谁知江洋突然过来，还把他手中的鱼抢了过去，不还给他。

　　“你先抓到的又怎么样？鱼都被你抓完了，我们还抓什么？”江洋和周子豪同龄，但是比他高半个头，有事没事找就他麻烦。

　　周子豪站直身体，不甘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讲理，你自己抓不到鱼还怪我，快还给我。”他伸手去抢，不料江洋侧身躲过。

　　这还不算，他还趁着周子豪没防备，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在地，跌进淤泥里。

　　得意洋洋地看他，脚边一踢，盆被踢翻，“就不还你，想怎么样？切。”他不屑的对他说了一句。

　　周子豪双手撑在身后，咬着牙看他，刚站起身，就看见周黎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冲过来上去就给了江洋一脚，直接把他踢倒在地。

　　“大姐。”他惊讶地喊了一声，随即扯了一个笑脸看着她。

　　“昨天才警告过你，别再欺负我弟，还动手，皮痒是吗？”周黎冷着一张脸，大声质问他。

　　旁边的人听见声音连忙看过来，摇摇头，小声地嘀咕，“又是那两家的小孩打架。”

　　周黎转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看向他。

　　“你敢踢我，我叫我哥来。”

　　“叫来也不怕，别怪我们三打二。”她有些嚣张地说着，随手指了指周子豪和周婷两人。

　　江洋站起来，看了一眼周家三姐弟，抽抽嘴角，“行，我找我哥去。”说着连忙跑开，期间还回头看了一眼。

　　周黎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家吃饭，便说：“我们回去吧，也捞不到什么。”她看了一眼周子豪满是淤泥的衣服，对他说：“回家换衣服去。”

　　周子豪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点点头。

　　几人往回走，分开前，周黎从桶里捞了一些鱼放进盆里，递给周小燕，“诺，拿回去。”

　　周小燕有些意外，尴尬地笑着，“不用了，子豪辛苦捞的。”

　　她无所谓地笑笑，“拿着，不会白让你占便宜，上学了，把笔记借我看看。”这不是说谎，她是真的需要。

　　因为她早把学得内容给忘了，上学后要恶补回来，周小燕学习好，借她的笔记，错不了。

　　“原来是贿赂我，行，正好跟我妈交差。”周小燕挠挠头，随后接过来，“我拿着了。”

　　“嗯，快拿着，我手都酸了。”她笑笑，催促了一声。

　　周小燕笑嘻嘻地接过来，转身往她家的方向走。

　　“走，我们回去。”

　　周黎拎着桶往家走，周国华正好从村委会回来，手里拎着一桶鱼。

　　看见周黎手中的桶，温和地说了一句：“你们三个挺厉害得。”

　　“回来啦！”刘秀琴从屋内出来，一眼就看见周子豪，严肃地问：“这又是怎么了？赶紧换衣服去。”

　　周子豪急忙跑到压水机旁洗了洗，随后去换衣服。

　　“今年一口人七斤，咱家三十五斤，这是你大伯家的。”周国华把两家的鱼分开，又把大伯家的鱼用袋子装好，放在一旁。

　　刘秀琴见状，有些不高兴，“又要送去，让你大哥回来拿。”

　　她大伯家住城里，原先她爷爷是厂干部，后来退了，就让她大伯顶上去了，单位分了房子，就一直住城里，一年回来不了几次。

　　关系谈不上多好，但是也不坏，就那么着吧！

　　倒是周国华很看重兄弟情，平日里苦事累事都给他兄弟办，就村里分鱼，一直都是他给送去的。

　　也不嫌累。

　　“大哥哪有时间，他忙，下午我送过去。”周国华说得轻松，没看见刘秀琴的脸色。

　　“成天大哥大哥，人家把你当兄弟了吗？”刘秀琴嘲讽地说了一句。

　　随后转身离开。

　　见状，周黎连忙走到周国华身边，“爸，你下午去城里吗？我跟你一起去。”随便看看城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解市场。

　　“你去做什么？”周国华抬头看她一眼，有些困惑。

　　周黎想了一下，找个借口，“我去新华书店看看。”

　　“哦。”周国华低着头，有些迟疑又有些为难，片刻后抬起头来，“你去问你妈拿点钱。”

　　听见这话，周黎心猛地一抽，喉咙哽咽住，缓了一会后，才说：“不买书，可以免费看，不要钱。”她解释一句。

　　周国华点头，又看了一眼那辆旧自行车，“我去借辆车。”

　　“不用，我去。”

　　周黎连忙跑去周小燕家，找她借辆车。

　　“就借一下午，和我爸去趟城里。”她说话有些急，临走前又说了一句，“就说是我爸借得。”

　　“行，我知道。”

　　周黎脚一踩，骑得飞快，她急切地想进城，刚好赶上这个机会，怎可错过。

　　吃过午饭后，周黎就跟着周国华进城，从家里到城里要骑四十分钟，再加上山路不好走，估计还要多花一点时间。

　　“爸，你去大伯家，我就不去，我去书店看看。”地上有个坑，害得她颠簸一下。

　　“不行，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

　　行吧，虽然她十五岁了。

　　她还想着去正大广场看看，一起去也好，正好试探她爸有什么想法。

　　两父女累得全身是汗，终于到了城里，七拐八绕的到了她大伯家，周黎大伯住在七楼，两人把自行车停在楼下，抬着鱼爬上去。

　　她大伯虽然比她父亲大三岁，可是看着比她父亲还年轻。

　　“哟，国华来了，小黎也来啦。”周国斌站在门口，打量他一眼，看见他鞋上的泥巴，请他进去的话语咽了下去。

　　细微的变化被她看透，周黎垂着眼，看见她爸的解放鞋上面全是泥，还破了一个洞，心中了然，原来是怕弄脏了他家。

　　心中冷笑一声。

　　☆、第6章

　　周国华笑嘻嘻地，把鱼放在地上，说：“村里分鱼，今年是一口人七斤，都在这了。”他伸手抹了一把汗，把头上的草帽拿下来，扇扇风。

　　周国斌眼底的嫌弃丝毫没看见。

　　“七斤？去年不是八斤吗？”周国斌掀开袋子看了一眼，这鱼也比去年的小，是不是骗他的？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周国华。

　　“没去年景气，所以今年就少点，年底分鱼的那个水库，估计能多点。”周国华脸上挂着憨厚地笑，一五一十地对周国斌说。

　　周国斌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笑，“没事，我就是问问，你们进来坐坐？”说最后一句时，能听出他明显地迟疑了，恐怕不是真心说出来的，就是假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