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却美滋滋:“能用就行,我看用的就挺好。再说我这是有效利用资源,属于节能环保。”
冯丹妮在驾驶位上直摇头。
呵!这人旁的不行,给自己戴高帽子却是一把好手。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彻底切断自己的念想,不让自己想东想西,接下来的日子里,冯丹妮跟打了鸡血一样,全心全意投入到婚纱摄影店的装修工作中去。
整体设计风格是她定的,装修进程她在盯。为了尽可能节约成本,她亲自跑了好几趟上元县,好在工厂清算资产里头捡漏,真是将生意人的精打细算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郑国强都听了一耳朵,惊奇得不行:“冯丹妮不好好卖她的别墅,怎么开始有心思装修灯市口的房子了?”
从她买下的货的量来看,还不是一套房。
陈凤霞奇怪了:“房子不装修难不成空着?当然得装修好了。”
在装修这方面,人家见多识广住过好房子的人到底不一样。冯丹妮相当具有巧思,她还请了美术专业的学生过来直接在墙上作画。
为什么不找公司?因为学生便宜啊,而且学生还听话,让干活就吭哧吭哧到时间交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光这项预算,她就省了差不多一半的钱,真正体现了商人本色。
陈凤霞就佩服,人家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不怵得慌。要是换成她,让她喊大学生干活,她就发虚。
都上大学的娃娃了,那是文化人,好好念书就行。这挣钱的事,毕业以后天天都得干呢。
“我管她装不装修。”郑国强一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胡子有没有刮干净,一边冒了句,“我就想说最近金钱湖那边的别墅好像卖慢了。”
先前金钱湖别墅销售势头猛的很,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跟批发大白菜似的。
县里的建筑公司都做好清仓的准备了,呵,剩下的别墅这个把礼拜都不见动静。
陈凤霞直接翻白眼:“我看你们这帮人就是被惯坏了。小两年卖不出去的东西,人家不到三个月就卖成这样,你们还想怎样?一个个好能耐啊,有本事自己去卖啊。”
郑国强赶紧赔笑:“我这不是随口提一嘴嘛,我可不管这事儿啊,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筹备物业管理公司,我哪有空管这个。”
陈凤霞突然间想起来:“你在公安局,筹备物业公司也叫你?那你到底算哪头的人啊?”
郑国强也说不清楚:“暂时把我借到了县委办公室,成立了个筹备领导小组。我是副组长。组长是石书记。”
一把手当组长,那干活的就只能是副组长了。
陈凤霞龇牙,嗳,据说老外永远没办法理解中国的各个小组。
有的等于不存在,有的权力大的吓死人。
有的时候,小组礼拜一成立,礼拜天解散。有的时候,小组一存在就是几年。
得,陈凤霞也猜不了郑国强的仕途了。毕竟有些事也就是领导的一念之间。
郑国强从出差回来就加班,这会儿难得回家一趟,可不敢招惹他老婆。他就出门的时候冒了句:“凤霞,你光指望冯丹妮卖金钱湖的别墅是不是太单一了?我这次去深圳,听说去年深圳房销会,有公司代理了‘比华利山庄’、‘曦龙山庄’,人家销售……”
陈凤霞压根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亮了眼睛:“没错,开中介公司!”
这问题她前些时候也想过,但是因为手上事情多,一桩接一桩的,她就没持续细想。
现在江海市的房产中介是真不成规模。
眼下大家有心买房,怎么进行?盯着报纸看广告,那是守株待兔。
主动出击要怎么办?那就得依靠临时中介。
临时中介又是什么人?大部分是房管交易所的退休职工或者职工的亲戚。他们手上有房产的库存第一手资料,堪称房产包打听。
这些人多半坐镇交易所附近的茶馆、棋牌室之类的地方,大家口头交换供需信息,然后促成交易。
简单点儿讲,就是自己等顾客上门。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眼下中介的主流。
至于在报纸上打广告的,那都是开发商,跟中介压根没啥关系。
像陈凤霞这样定向有目标推销的,在眼下的环境中,已经算独树一帜。所以她房子才卖的如此红火。
只不过,依靠个人卖房能做一时,却做不了长久。
眼下陈凤霞手下,论起房产销售量,金牌销售不是旁人,而是工作相对最不积极的苗姐。
为什么?因为她背靠市工会,接触到的潜在顾客群最多。
其他人就比不上了,毕竟一个人的人脉再广,单打独斗还是难成大气候。
办个房产中介公司就不一样了。
凡事要做大做强,就得专业化。
郑国强看她老婆眼睛发直,就晓得要坏事,不由得声音都拔高了:“陈凤霞,咱家手上现在有多少钱?”
畅想在房产中介市场大展拳脚的陈凤霞随口应道:“五万。”
她可没瞎花钱。
虽然现在小院跟灯市口的小吃摊子都挣钱,可她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啊。现在装修房子不便宜,买摄影店的各项设备更不便宜。
陈凤霞没有现成的店面接手,所有的设备都得自己掏钱买。
就不说相机了、照片打印机,就是一个灯光就得分主灯、侧灯、底灯、背灯、发灯等,听的陈凤霞眼睛都发直了。
这还是刚开始装修,后面要购置的设备更多。搞婚纱摄影是挣钱,但前面的投入真不算小。而且店面运营也得留一笔流动资金,不然卖卖肯定开不起来。
跟它一比起来,他们家的小吃店简直就是零成本了。
陈凤霞刚想开口跟丈夫叹回气,郑国强就捂着胸口表示谢天谢地。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老婆:“嗯,现在开公司要十万块的注册资本。”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十万块!”
她的老天爷哎,不是说现在鼓励从商吗?现在普通人一年都挣不到一万块啊。这十万块钱要怎么攒起来?
这完全就是不让人做生意。
郑国强笑眯眯:“这算少的了,房屋中介属于服务性公司,在科技开发、咨询、服务性一类里,注册资金最低。依次往上,以商业零售为主的公司要三十万,以商业批发为主的是五十万,以生产经营为主的公司人民币也是五十万元。”
他最近筹备物业公司的事,对这些门儿清。
陈凤霞完全不晓得要说什么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难怪说越有钱越有钱,你们就是不想让老百姓挣钱。”
能拿出五十万的那都是大老板,人家可不得越有越有嘛。果然有钱人才能开公司哦。
郑国强委屈:“这又不是我规定的。再说了,注册公司手上有钱,才说明有基本实力,不是空手套白狼的骗子啊。”
他晓得他老婆手上没钱注册公司他就放心了。不然天知道他老婆还能捅出什么窟窿来。
郑国强安安心心地牵着儿子的小胖手坐公交车去上元了。
陈凤霞可不相信大家都掏这么多钱办公司。
为什么?因为旁人她不知道,陈文斌的个性她可是看得死死的。
这人连在上元县一口气吃下五套房子都全靠银行贷款。让他一把头掏出五十万,做梦吧。
别说他不乐意,就是他愿意,他八成也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金的。
他的钱,永远在钱生钱的道路上,从来不可能躺在银行睡大觉。
从某种意义上讲,陈文斌才是真正的买卖人,商业生产者。
上辈子,所有人都说房价会涨的时代,他也没投资几处房产。估计就是他的个性所致,他不愿意钱放死了不动。
陈凤霞就奇怪,陈文斌不拿出那五十万,又到底是怎么开起来的公司呢?他也没个合伙人啊。
别说,人还真不禁惦记,尤其是陈文斌这种无孔不入的角色。
陈凤霞刚琢磨他没两分钟,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的陈文斌声音透着烦躁:“姐,阿妈去你那边帮两天忙,好不?”
陈凤霞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阿妈年纪大了,我可不能累着阿妈。还是请她老人家照看大孙子吧。”
她疯了她。好不容易当家做主过上太平日子了,她给自己请这尊大佛回家。
上辈子,陈高氏不是没在女儿家住过。
那个时候,陈大爹已经因为胃癌走了。陈高氏腿脚不便,在乡间独自生活孤苦无依。
陈凤霞害怕这个老娘一个人留在老家,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发现尸首,就试探着问女儿可不可以接老人来家里住。
郑明明念小时候外婆待她的好,没意见,还张罗着给老人买了一堆东西。
结果这老太太住进她这个女儿家里头就天天指指戳戳,动不动就对郑国强横挑鼻子竖挑眼。
明明带她去吃自助餐,她自己贪吃坏了肚子,完了却委屈说是外孙女儿花了钱,她不敢不吃。
气得郑家人脑壳疼。陈凤霞也受不了她,借着回乡祭祖的机会,又把她送回去了。
这辈子,无论如何,陈凤霞都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阿妈住她家了,阿爹是不是也得来江海?
她家小院就两室一厅,阿爹阿妈来了住哪里?难不成还让自己跟丈夫睡客厅?
想都别想!
陈文斌还在那头委屈:“阿妈在我这边更辛苦,上次小二子住院,阿妈还晕过去了。”
陈凤霞冷酷无情:“哦,那应该是热的。”
呵呵,两个大人带个满了月的小孩,愣是把孩子捂到中暑。要不是陈敏佳感觉弟弟不对劲,说不定这孩子等不到送医院就没命了。
当时那叫闹得一个鸡飞狗跳。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高桂芳哭喊着要跳楼,陈高氏也说不活了。
陈文斌给自己这个姐姐打电话了,可惜电话陈凤霞不接,BB机陈凤霞不回,摆明了置身事外。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陈文斌还想搭升了官的郑国强的路子,当然不敢招惹陈凤霞。
不过这人也做得出来,直接让他女儿陈敏佳放学就去嬢嬢家。
他理直气壮,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小孩不去嬢嬢家去哪儿?
陈凤霞也没意见,反正两个小孩玩的好,让她们自己玩去。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小孩。
至于陈高氏这个老娘,她还真不担心老太太会想不开。
为啥?大孙子人还在医院不晓得好赖,她怎么会真寻死。
等人好了,她就更加没理由自我了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