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赶紧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就眉开眼笑地憧憬美好未来:“只要能顺利租出去,我都心动想入手一套呢。”
陈凤霞立刻鼓励她:“买,入手绝对不亏。”
她上辈子当钟点工,出入的人家多,跑的地方也多,这城市以后哪儿繁荣哪儿发展好,她门儿清。
小慧看着老板眉毛都皱成团的样子,默默地在心中竖起大拇指。难怪人家能当老板,自己就是个打工的。就看人家痛成那样都不忘推销房子的精神,她不成功谁成功啊。
陈凤霞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算恢复过来。她一分钟不耽搁,立刻拿出纸笔开始策划新的营销方案。
缺人啊,还是缺人手。
她好歹也是中介公司的老板,不说天天走在视察的路上,起码也不该这样事必躬亲,连个营销方案都得自己做吧。
可惜公司太小,手下就虾兵蟹将两三只,还要靠他们开展业务。这营销方案也就只能做老板的人自己硬着头皮上手了。
不行,得招人。可要从哪儿招人呢?这搞策划的又是哪些人啊。上辈子从来没进过公司大门的人现在两眼一抹黑,别说金手指了,连基本知识她都一无所知。
陈凤霞下意识地又摸出了电大的招生宣传单,一条条地看下去。大概是与时俱进,里头什么职业技能培训的课程倒不少,她却没找到市场营销跟市场策划专业。
要不,想办法去大学问问?不行的话,她也上个成教班,能领课本自己回来看的那种最好。不然她现在还真抽不出空来。
哎哟,前两天挑好的办分店的房子也得跟房主谈了。这两天她光急着农民工买房办不下贷款的事,都没顾上这茬。
一想到农民工的房贷,她又忍不住犯愁。到底什么时候政策才能放开?可等到放开的时候,是不是房价已经涨到农民工根本买不起了?
大概谁都不愿意真让农民在城里安家落户吧,他们需要的是廉价劳动力的劳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凤霞抓着笔,突然间心塞,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外头的知了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她想找出点儿诗句什么的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却悲伤地发现因为文化程度低,她根本想不起来恰如其分的句子。
办公室门外响起了气愤的声音:“你们哪能这样糊弄人?说是能贷款买房的,怎么一下子又不能贷了?敢情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大夏天的把人当猴耍开心是吧?”
小赵赶紧解释:“是这样的,先生,银行政策调整,才开的会,才下的规定,我们也是满头包啊。要不您看看这个,这边的商铺地段好,投资绝对不亏,可以贷款买的。”
“我要落户口!”男人眼睛发红,“我家娃娃明年就要上学了,我再不落户口,我娃娃怎么上学?”
小赵从善如流:“你生意要是做得好,说不定一年后就挣出房子的全款来了。到时候,不看银行的脸色,直接一把头买下房子也行啊。”
哪知道这话犯了客户的逆鳞,男人立刻发火:“你讽刺哪个啊,你讽刺哪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自己泥巴还没洗干净呢,看不起我们农民是吧?”
陈凤霞赶忙撂下笔,抬脚出门安抚客户:“哎哟,大哥你别着急,我们不正在想办法解决问题嚒。生意做不成,我们不着急?你看看我嘴巴,就是这两天上火……”
她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儿朝小赵使眼色,示意姑娘避其锋芒。现在人家正在气头上,她站在这里就是活靶子。
陈凤霞端了杯水过去,叹气道:“谁骗你啊,我花钱打广告讲鬼话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嚒。不信你出去问问,这边的房子大家是不是都贷款买的。”
跟男人一块儿过来的几个客户跟着抱怨:“那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陈凤霞叹了口气:“天有不测风云啊……”
她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间响起了敲锣的声音,伴随着年轻男子的呐喊:“别去,这店就是黑店,专门跟银行合起伙来坑我们老百姓的钱!到时候别说房子,你本钱都被骗的一干二净。还幸福到家,我呸!幸福她一人,倒霉千万家!”
铜锣声音震天响,刺耳的要命,陈凤霞感觉自己都要犯偏头痛了。
她冲出门去,看见满嘴喷粪的大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鼻青眼肿的,一张脸跟开了染料铺似的,居然也不影响他积极发挥,痛陈悲惨遭遇。
有脸哦,不用猜她都知道,这王八羔子肯定是股票赔了个底朝天,现在跑她门前发神经了。
旁边好几个客户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还对着幸福大家的招牌指指点点。
指的陈凤霞太阳穴都鼓鼓地跳。
狗日的兔崽子,姑奶奶正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
陈凤霞立刻抬高了嗓门:“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好好的房贷现在办不了吗?问他!他纠结一帮人,故意捣乱,恶意不还贷款。借出去的钱收不回头,银行管这事的领导都挨了批评。你们说,银行还敢借钱给我们农民工兄弟买房吗?”
先前跟小赵呛声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握着拳头就上去推人:“你个王八羔子,你作死为什么要害我们这么多人?”
陈凤霞赶紧喊:“哎哎哎,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妈呀,可别在她公司门口打架啊。
第179章 居然当雷锋
眼看着群情越来越激动,梦巴黎的新郎们都过来帮忙劝阻,陈凤霞也拿起话筒准备打110时,外头响起了一声呵斥:“好了!你还犟什么脖子,还不赶紧跟大家道歉!”
陈凤霞伸出头去,瞧见陈文斌的脸,立刻放下了听筒。
小赵倒是紧张得很,忐忑不安地问她:“凤霞姐,不报警了吗?万一真打起来了怎么办。”
陈凤霞没好气道:“有这个人在,打不起来。”
陈文斌没有愧对他姐给他下的定论,立刻跟一众气势汹汹的农民工拱手作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家伙儿都消消气。这孩子不懂事,年纪轻轻就出来讨饭吃,没见识,被人给骗了,才做出了混账事。今儿我把他爹妈给带来了,肯定会好好管教他!”
带头的男人看着那两个畏畏缩缩的农民,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爹妈,到底没有再挥拳头,就狠狠地呸了口,恶声恶气道:“那你们可得好好管。”
他回过头朝陈凤霞喊,“老板,让他把钱还了,再让银行给我们放贷款可好?”
大宗的爹立刻点头喊:“对对对,凤霞啊,我们把他欠的钱补上。我们要房子。”
陈凤霞没看自己的老乡,就朝客户点点头:“我尽可能跟银行争取,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
农民工客户办不下贷款,继续在中介公司磨也没意义,就气呼呼地走了。只剩下鼻青眼肿的大宗跟他爹妈还有陈文斌。
陈凤霞一阵头痛,总不能让这几个人继续杵在这儿,耽误她做生意吧。
她只得开口招呼他们进自己的小办公室,关上房门才看着大宗说话:“你闹什么?”
前头这小子不声不吭的,她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个人。没想到这真是条狗,一直躲在角落里头等着出来发疯咬人呢。
大宗的母亲看着儿子鼻青眼肿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我的儿哎,这些人好狠的心,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陈凤霞立刻撇清干系:“别,嫂嫂,这事儿还真跟刚才的客户没关系。他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说到这儿,她也疑惑,“你这是叫车撞了还是跟人打架了,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哪知道她不问还好,一问大宗居然哭了起来:“你们欺负人,嬢嬢你也是城里人了。你跟他们合伙欺负我。”
陈凤霞看着这大小伙子,顿时气也不是骂也不是。他还有脸哭咯!
大宗可有脸了,他委屈的很。
自从上次在郑家小院跟陈凤霞两口子闹翻之后,他就离开了陈文斌的工地,发话要出去挣大钱了。
上哪儿挣钱?砖窑厂。还是那个带他炒股的师傅给他介绍的活。结果他在里头苦死累死,皮都塌了几层,却连一分钱都没拿到手。
每回他要工钱的时候,他那个师傅都说已经给他买股票了。
结果等到这个月头,师傅却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他再问砖窑厂的管事讨工钱,管事莫名其妙,钱都给他老舅了啊。
当初师傅说是砖窑厂工钱高,只收熟人,所以他冒充师傅的外甥来着。
小赵端水进来给他们喝,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嘴:“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股票?”
大宗粗声嘎气:“我要的是股票换的钞票。”
小赵没再追问下去,她平衡了,因为这世上比她还傻的人似乎也不少嘛。
卖房炒股的人,居然连股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陈凤霞也在心中叹气,傻子这么多,骗子不够用可怎么办?
大宗还在叙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呢。他看报纸上说股票跌了,再看师傅没了踪影,想要跟砖窑厂的人讨钱,却挨了顿打。
大宗母亲跺脚:“他们哪能这样啊,我儿的工钱哪里能随便给旁人。”
陈凤霞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这话从她嘴里出来没什么说服力,只问大宗:“你挨打了,不敢打回头,就过来找我这个嬢嬢的麻烦。哎哟,你这个外甥我可不敢要,真要不起。”
“没有。”大宗一副又要哭的模样,“我出来蹲三轮车挣钱来着。结果今天两个胖子坐我的车,不给钱,还打我。”
刚好人家是坐到了灯市口附近。他看着不远处的别墅,瞬间悲从中来,脑袋瓜子一热,就过来找事了。
小赵扭过头,坚决不看这人的脸,省得自己当着人家爹妈的面笑出声不合适。
就这家伙还想学人瞎胡闹?简直就是衰神附体。学坏都没人愿意带他,免得到时候自己要沾他的霉运。
陈凤霞也无语至极,就下意识地捏自己眉心。她本来应该生气的,结果嘴巴疼,懒得发火。况且再看这人的德性,她还发什么火啊,她就想笑。
大宗的爹妈却笑不出来,两口子左右开弓,用钉耙跟蒲扇一样的手狠狠拍在不成器的兔崽子身上。
大宗爹可怜巴巴看着陈凤霞:“那个,凤霞啊,这事是你外甥不地道。哥哥我没话讲,也没脸讲。我们就想问问,银行那边的房子还能不能收回头?我听讲银行也没卖出去,就是出租了。”
呵,打听的够仔细的。
大宗的母亲也跟着附和:“是啊,凤霞,哎哟你说当初我们要晓得这个事情,我们就是打断这兔崽子的腿也不让他干出这种事来啊。”
哦,这是在怪她没通知他们家吗?她有儿有女,还要负责替人家管教儿子啊。
陈凤霞就看了眼对面的夫妻,也没笑的意思:“噢,原来大宗还是个奶娃娃,做不了自己的主。你们问问你儿子,当初是不是他放话说我们但凡敢说一句嘴,他就要杀了我全家?”
大宗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就是讲你家也有儿女。”
陈凤霞勃然色变:“你敢动一下,老娘马上捅死你!”
她现在领导当久了,居然很有些不怒而威的意思,大宗下意识地就缩脖子。
他爹妈又左右开弓,对他一顿好捶打。
大宗爹赶紧往回找补话:“前头的事情就不讲了,就说现在吧,那个房子,我们把欠的钱还了,能不能拿回头?”
陈凤霞断然否认:“不可能,房子早被银行收回头了。你们要房子,只能重新买。这话当初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可肯听进去一句。你们不信我,就问问我兄弟,是不是这回事。你们家大宗啊,这心大了,眼界也高了,可看不上我们咯。”
陈文斌跟着唉声叹气:“可不是嚒,我当他是自己人,人家当我是外人。”
大宗娘立刻摆手:“没有没有的事,这个房子,要是再买的话,得多少钱?”
“涨价了。”陈凤霞平静的很,“前两天有人出六万块,小区里都没人愿意卖。”
开玩笑,两层小楼哦,现在灯市口又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了。六万块钱在江海市区,上哪儿找同样好地段的两层楼。
大宗一家三口齐齐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陈凤霞一点儿安抚他们的意思都没有,还直接往人伤口上撒盐:“而且现在农民工办不了贷款,你们要买的话,得掏全款。”
大宗娘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拽着儿子就啪啪地打,恨得不行:“你个兔崽子哦,你是好不了咯。”
陈凤霞看这母子俩一个打一个躲,也不吭声,就自己喝凉茶。她心里头的邪火可还没消掉。
最后还是大宗爹扛不住了,开口呵斥妻儿:“好了,你们还嫌丢人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