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喵喵在线的网购事业要怎么发展了。
不能跟今年十月份上线的麦网拼,后者涉足电子商务虽然稍微迟一点,但对方是邮购大佬,已经通过四年时间号称走进二百五十万中国人家庭,拥有天然的顾客群基础。
也不能像后来网购事业真正发达的时代的某宝某东一样。时势造英雄,现在电脑普及率的低下注定了这个模式在眼下肯定水土不服。
所以,目前它依靠的还是妙妙受众。这个群体没错,但是要拓展业务范围,必须以此为节点拓展。
陈凤霞摸着下巴,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具体措施。
曾老师久久没等到老板回应,发过来疑问的符号。
小谢就替神游天外的老板回答,他们在网吧,没想到她老家县城现在都有网吧了。
曾老师:不足为奇,估计最多两三年的时间,网吧能够开遍大江南北。说到网吧,有个蛮有意思的事情。周强你认识吗?就是强强大排档,他家招牌菜卖臭大元跟红烧肥肠的那个。这小子初中毕业回老家中考没考上,既不肯去当兵也不肯在大排档帮忙,非得说自己闻到油烟味就头晕。
这事儿小谢还真知道。
因为周强的爸妈托曹老板过来找过陈老板,想让他去夜校也学个照相的手艺,将来进梦巴黎工作也好。
结果这家伙翘课翘到飞起,老师根本见不到人。他们这个班算是定向培养,夜校方面管理严格,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们家。
呃,当然男女混合双打啦。因为这家伙翘课是跑去网吧玩了,不揍他揍谁。
唉,小谢看着陈老板的眼神就复杂莫名。要是老板真要开网吧的话,真会被恨的。
结果曾老师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大逆转的后续发展。
周强跑网吧去干嘛了?不去为了玩游戏也不是跟人在网上闲磕牙。他是为了进货。
没错,他跟小谢她姐谢瑶一样,从网上下单做小商贩卖东西呢!
他卖的是BB机。
虽然现在拥有手机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因为通讯费用居高不下,BB机在江海还是拥有不小的市场。
周强从深圳直接下单拿BB机,再直接自己摆摊倒卖,已经俨然是走在电子时代前沿的小商小贩。
小谢看的目瞪口呆,天啦,家里没电脑也能做这生意?他他他是怎么想到的啊。她姐姐可是因为帮供销社做过网络管理员才灵机一动,做起了贩货生意的。
还有就是,他胆子好大。万一人家发给他的是假货要怎么办?到时候他上哪找人去。报纸上不是有新闻写得清清楚楚,有人专门用玩具BB机跟手机骗人吗?
曾老师发了个笑脸的符号,点明了重点:东西是梁老板发的货,他信得过。
这两人一来一回发送消息,陈凤霞猛然喊出了声:“对,就靠网吧做生意!”
她已经确定了网络小商贩平台的发展模式,眼睛一直盯着自家有电脑的人,希冀将他们变成妙妙在线的买家和卖家。
但实际情况是,在足有近十年长的时间里,网络用户是远远超过个人电脑拥有者的。大街小巷,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的网吧证明了这多出来的用户队伍究竟有多蔚为壮观。
九十年代末千禧年伊始,整个社会的关键词是什么?除了听上去就高大上的千年虫之外,对国人影响更深重的其实是另一个词:下岗。
下岗这块多米诺骨牌推动了什么?小商贩队伍的迅速扩大。
为了帮助下岗工人再就业,各地政府都出台了鼓励性的宽松政策。比方说开放美食街,鼓励大家去摆摊挣钱。比方说,蓬勃发展的小商品市场,让更多人有自主择业的可能。
既然她已经将妙妙在线的网购事业定义为网络小商贩,那在全民摆摊的时代,网吧完全可以成为重要的媒介。
电商发达时代,拥有一台电脑,就可以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电商1.0时代,没有自己的电脑,能去网吧上网,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将生意做起来。
陈凤霞甚至来不及在键盘上打字。她打字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说话,所以她直接打电话给曾老师,说了自己的新设想。
网吧老板先是被她那一嗓子“靠网吧做生意”吓得浑身一抖,满脸惶恐地问小谢:“你们是买奶茶还是卖泡面的?要合作也行,得给我优惠价。我这可是要出人出地方的。”
小谢其实也没跟上老板的思路,就听见老板在电话里感慨万千:“你看,大家多聪明,多么富有创造力。就像顽强的种子,即便没有肥沃的土壤,在屋顶,在山崖,在石头缝里都能开出花。只要给他们一个平台,他们就可以创造出不可思议的世界。”
像她,毕竟是重生人士,就算没玩过,隐约也听说过那个什么1啥88之类的批发网。所以在想到网络地摊的时候,她能够很自然地联想到网络批发,网上的批发市场。
可是周强不过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孩子,甚至连上网都是从乡下转到城里借读才学会的。可是人家愣是能够从跟人灌水聊天,从浏览网页的过程中发现商机并付诸行动。
他还知道动用自己的人脉,从父母的熟人下手,来为自己不受骗上个保险。
陈老板怎么能不惊叹于大家的聪明呢?
小谢怀疑郑明明的作文是老板教的,平常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老板打个电话也能诗情画意,还用比喻修辞。
可惜她还是没听明白老板的比喻核心内容到底是什么。
陈凤霞打完了电话之后,面对满脸好奇凑上来的网吧老板的脸,就冲人微笑:“老板,我看你楼下也有空间,不如租下来当仓库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简直叫人满头雾水。
网吧老板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就骂了一句神经病。
他看对方忘掉的网页,念了一声:“妙妙在线?”,接着摇摇头,关了电脑,踌躇满志地在网吧里来回踱步。
这,可是他梦想腾飞的地方。
陈凤霞带着小谢往外走。她俩去网吧耽误了时间,这回顺风车是蹭不成了,就只能坐小巴往镇上去。
小谢追着老板问:“刚才你跟曾老师说什么啊?我都没弄懂。”
网吧老板一直缠着她问是什么生意,让她连老板的电话都没听周全。
“说你们镇上可以有很多像你姐一样的人,从网上下单进货。”
小谢吓了一跳:“那供销社的电脑可忙不过来了。”
“网吧,大家可以用县城的网吧下单。”陈凤霞微微笑,“这样能在网上批发东西的人就更多了,在个人电脑时代之前,先开始一波批发大市场。”
小谢先是目瞪口呆,旋即自言自语:“网吧还能这样用?难怪老板你说让那个网吧老板租地下室当仓库呢。”
陈凤霞笑了笑,说不定菜鸟驿站、蜂巢这样的寄存点会提前出现呢。任何时代的新事物都是应运而生的。
时间不早了,两人连奔带跑,可算是赶在小巴出发前上了车。
一人五块钱,可比正常坐公交车贵多了。可是没有别的选择,有车就很好了。错过了这班车,想回鸿安镇,又得另想办法。
陈凤霞气喘吁吁地上车,坐在鸡笼和鸭子叫之间。
车子要出发时,前面又有人挥手拦车。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问:“同志,这辆车是不是去鸿安镇?”
陈凤霞本来没注意他,直到他上了车,主动过来打招呼:“啊,陈老板,真巧,在这里碰上了。”
小谢疑惑地看对方,这人谁啊?他也到这里出差吗?
陈凤霞已经主动跟对方握手:“哎哟,阮厂长,你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安排人过来接你啊。”
阮成文微笑:“不用麻烦,我听说了,你也忙。”他脸上笑容加深了些,“再说,千里有缘来相会,你这不就是接上我了嚒。”
小谢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位倒霉的阮厂长啊。
唉,这样斯斯文文一个人,的确不是那位彪悍的泼妇的对手。
难怪陈敏佳会于心不忍,主动建议她妈,要不接了枕头厂,让阮叔叔过来负责吧。
这里地方偏僻归偏僻,但是风景好啊,而且大有可为。
况且再怎么讲,这里起码没有那位蛮不讲理的泼妇前妻吧。好歹他也能过两天安生日子。
陈凤霞倒是关心了阮厂长一句:“那个,家里怎么样啊?”
阮成文自然知道自家的那点儿事瞒不过人,就满脸苦笑:“我父母带着孩子去我姐姐家了。我先过来看看情况,要是气候各方面能适应的话,我准备安下家就把父母跟孩子都接过来。”
小谢顿时浑身恶寒。
妈呀,这结婚真的要慎重,万一搭上了人渣,无论男女,都能让人不死也能脱层皮。
第321章 想赚钱又怕烫手
两位女同志怀揣着一颗对男同胞饱受渣女摧残的同情心,一路将人送进了鸿安镇招待所。
镇上其实本没有招待所,因为鸿安镇外来人口极少。就是领导下乡检查工作,反正有车,基本也当天去当天回。万一碰上天气不好,直接宿在镇干部家中便是。更别说过来收购水果的外地客商,要么不留宿,要么就是住在村干部家里。反正,不会住旅店。
见在之所以开了招待所,还是当初为了配合网络生存实验,镇政府才将一栋在自己的宿舍楼硬给收拾出来临时使用。结果后来那生存实验陆陆续续吸引了不少外地客人单纯过来观光旅游,大家都对志愿者住过的招待所充满了浓郁的兴趣,所以它倒是一直生存到了见在。
里面条件虽然简陋,空调电脑一律没有,就连蝙蝠牌的落地电风扇瞧着都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但值得称赞的是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明显是新换的,上面还散发着暖融融的清香,显然今天刚晒过。
小谢感觉十分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家乡要发展经济,所以阮厂长这样一个生活在大城市的斯文人不得不跑到他们这乡下地方来。
还拖家带口,连上学的孩子都一并转过来。
别说为了躲避他前妻,中国这么大,他能去的地方多了去。
旁处不讲,就一个深圳,边防证能拦得住小敏家的渣爹跟那个混账前男友,还挡不了阮厂长的前妻吗?到时候抓她去收容所待上几个月,她就知道厉害了。
阮厂长被折磨的时间长了,居然逐渐释然,还能笑着跟年轻姑娘说话:“边防证真拦不住她。我们省在深圳有办事处,她可以过去以后再□□件。她走南闯北惯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她反而不怕。”
小谢义愤填膺,当场生出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豪情,立刻拍胸口保证:“你放心,阮厂长。她要是敢跑到这里捣乱,我们一人一拳头都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呸!不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嚒。在江海地面上,阮厂长一个斯文人没办法跟流氓讲道理。到了他们鸿安镇,你要不讲道理也行啊,我们多的是不讲道理的法子!
也不看看这究竟是谁的山头!
陈凤霞听得哭笑不得,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小谢不要太忘形。
年轻姑娘这才吐吐舌头,到底还是强调了一句:“反正,阮厂长你放心,在这里你绝对安全,谁都不能骚扰你和你家人。”
“哪个要骚扰我们的贵客啊。”
副镇长听说投资商代表来了,都已经端起饭碗却还是放下了筷子,匆匆忙忙地赶来。他就听了一耳朵,还不清楚前情,却也摆足了姿态:“阮厂长你放心。我们鸿安镇的人都团结一心。谁欺负我们的客人就是跟我们都过不去。我们绝对不会叫他有好日子过。你说说这人长什么样,我保证不叫他踏上我们鸿安的山头。”
小谢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她再天真无邪,也知道男人被泼妇前妻逼到走投无路是讲极为丢脸的事。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女性身上,旁人多少都会道一声好可怜,报以同情的态度。可落在了男人头上,周围总少不了讥笑的声音。
一个大老爷儿们,居然被逼成这样,未免也太窝囊废了吧。
阮厂长叫人看笑话的次数多了,心态趋于平和,竟然能主动开口提:“是我前妻,坐过两回牢,是个混不吝。她一直骚扰我和我家人,我担心她会跟过来影响了枕头厂的正常运转。”
副镇长一开始看贵客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模样,心道难怪,居然叫女的给欺负到透不过气的地步,后面再听对方忧心工厂会受影响,他就立刻拍胸口打包票:“旁个不敢说,在我们的地界上,谁也别想欺负了我们的人。”
阮厂长微微笑,声音温和:“那就麻烦你们了。”
时候不早,太阳已经变成了山脚暗淡的红晕,像是烧透了的木柴,红光上笼着的都是灰。
副镇长立刻招呼人去公社食堂吃饭。见在大家种果树挣钱了,不仅仅是收水果的商人和过来看新鲜的客人,就是本地人也有上饭馆打牙祭的。
陈凤霞和小谢作陪,一边吃着凉粉和花椒鱼,一边听副镇长详细介绍当地荞麦壳的产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