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
本是跪坐在桌边的白倾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向后躲去,却被他一把捞住腰肢,不受控制地直往他身上靠。
她双手胡乱撑在顾言观胸膛,维持了些距离,仓皇无措道:“不是,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说的,做夫妻。”
顾言观强硬地将她揽到胸口,一手拥上她的后脑勺,唇齿凑近时,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第48章 大殿上
“顾言观, 你不要撩拨我,我受不了的。”
咫尺间,白倾沅说话的热气渡到顾言观脸上, 细细绵绵, 飘絮万千。
“这就受不了了?”顾言观轻触了下她的唇间,浅尝辄止, “那这样呢?”
白倾沅受了蛊惑一般,紧紧拽着他的衣襟,面上如醉了酒般红润, 绣口一吐, 轻飘飘道:“这样不够。”
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 白倾沅闭了眼,缓缓感受他的触碰,唇齿间弥留清茶的香气, 混着四散的酒香,冲击灵魂。
再清冷的人,落到了这般境地, 也留不住自己的心。
白倾沅的手不知何时攀上顾言观的脖子,搂着他紧紧不肯放。
“你要对我负责的。”她满脸韫色, 神情迷离。
“怎么负责?皇后娘娘。”好容易分开些,顾言观盯着她红肿的唇瓣, 眼神又暗了几分。
“你——”白倾沅被他这一句皇后娘娘呛到,差点以为他也是留有从前记忆的,毕竟那时候,她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
她因这句话噎了好半天,捶着他肩膀道:“不许这么叫我。”
顾言观不置可否,握住了她的拳头, 舒展开来放在掌心。
“不要再为了我冒险。”他说。
白倾沅神色更加迷茫,“你说什么?”
“不要装作不知道。”顾言观一字一句皆认真,将她逐渐拉回清醒,“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冒险,报仇我会亲自动手。”
白倾沅嗫嚅道:“我没有冒险……”
“嗯。”顾言观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随随便便应了一声,抱着她放在心口上。
“离他们都远一点,太后,摄政王,还有长公主。”他说。
“为何要离长公主远一点?你说的是成熙还是成柔?”白倾沅不明就里,顾言观却不愿再说,而是继续告诫她,“不要试图给我制造机会,我会有打算,十年二十年,都是我的事。”
白倾沅耿耿于怀,“那你的打算里,包括出家么?包括我么?”
顾言观未置一词。
白倾沅瘪了嘴,偏执道:“你不要出家好不好?不要剃度,我舍不得你。”
顾言观道:“剃度了,人还在。”
“可是头发不在了。”
顾言观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执念,只见她攀着自己肩膀半跪起来,摸了摸他的发顶发冠,不舍道:“把头发都留下来,以后我天天可以玩,好不好?”
“好不好?”她晃着顾言观的胳膊,非要他一个答案。
顾言观看着她的眼底阴郁尽散,明明灭灭皆是火种。
“好。”他音色低沉,如枯木逢春。
好容易听到他答应,白倾沅不可置信地欣喜,她喜出望外,抱着顾言观傻傻地笑着。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满眼精光地看着顾言观,“那既然这样,就让住持在西郡多待些时日吧,反正先生也不必在乎了,是不是?”
她狡黠地眨着眼睛,阻止了他反悔的一切可能。
顾言观:“……”
“先生这回下山要呆多久?”她好奇道。
“秋猎之后。”
“是她叫你呆在这里的?”这个她是谁,两人都知道。
“是。”
“顾先生还真是听话。”白倾沅捋着他的发丝,嘴里毫不吝啬地说着褒奖的话。
顾言观却没品出半点夸赞的意味,“若非托县主的福,我又哪里能这么早下来?”
白倾沅傲娇地耸耸肩,还欲扑入他怀中,却听泠鸢在外头道:“县主,菜到了。”
白倾沅赶紧推开人,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进来吧。”
雅间门被推开,屋内两人并无异样,泠鸢偷偷瞟了几眼,甚觉古怪。
一顿饭吃的老老实实,并无插曲。
顾言观午后得去教驸马骑射,而白倾沅解了心结,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两人前后脚从临江楼离开,白倾沅思来想去,先回了宫。
***
今日早朝不太平。
近来不知是何缘故,关于从前顾家的流言忽然多了起来。
当年顾家夫妇死的蹊跷,独子顾言观在父母出事当晚被困在京郊回不来,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满目缟素。
召未雨今早忙着劝说成柔,并未参与朝政,待到午时同皇帝用饭,才知道事态的严重。
“几位阁老一同请愿,请求彻查当年之事,文武百官近半数也都附议。”
“是吗?都有哪些人?”
“江阁老,周阁老,孙太傅……”
都是些历经两朝甚至三朝的老家伙,帮理不帮亲,正义感总是不合时宜地分外浓重。
召未雨心下有了数,并未因此而感到震惊,依旧沉着,“所以皇帝你同意了?”
陶宣叹气,“母后,儿臣实在是没办法。从前顾家解决北狄之乱,立下大功,深得人心,那群老臣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坐在那皇位上,下面几百双眼睛盯着,实在不能不同意。”
召未雨问他:“那你将此事交给谁了?”
“大理寺!”陶宣邀功似的道,“母后,大理寺最是公正廉明,交给他们,定能还顾家一个真相。”
召未雨看着自己的糊涂儿子,不禁摇了摇头,“朝堂之上,你皇叔是何反应?”
“皇叔?”陶宣一听到这两个字,浑身震了一震,瞬间又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皇叔不同意彻查。”
“那你还能越过他去?”召未雨起了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有推翻陶灼意见的胆子。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她实在太忌惮陶灼的权力和疯狂。
“母后您今早不在,皇叔就一直盯着我,我只觉瘆得慌。”陶宣抱怨道,“儿臣越不过皇叔去,只是文武百官,总有不是皇叔一党的,他们自发跟皇叔吵了起来,吵了好一阵子,大殿都被他们闹得乱成一团。”
“可最后你还是把他们安定了,不是吗?”
面对母亲的希冀,陶宣又是猛一阵摇头,“是最后皇叔没吵赢江阁老一群人,硬生生被他们给气走了。”
“他直接从大殿上走了?”召未雨皱了眉,她竟不知,陶灼在大殿之上,还会这般不给皇帝面子。
“是。”陶宣莫名被问地有些委屈,“母后,皇叔究竟要掣肘儿臣到什么时候?”
召未雨横他一眼,“他不掣肘你,你就能自己独挡一面了?”
“我……”陶宣被召未雨怼地狠了,一时也没什么话好说。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摄政王不在,还有他母后在,只要他母后在一天,他就不能真正地独立,而且就算他独立了,也未必能震得住那群老臣武将。
他始终是个活在襁褓中的皇帝,一如当年登基时那般四面楚歌,风雨飘摇。
召未雨看着自己别扭的孩子,语重心长道:“宣儿,你听着,你今日应了众臣请愿,那是对的,你是皇帝,大晏是你的大晏,朝堂是你的朝堂,若是你都不能将权力握在自己手里,那你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他们要调查顾家的真相就恩准他们查,让大理寺查,让刑部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查个明明白白,叫他们都看看你的能力。”
陶宣听着自己母亲的一番言论,激动之下还是心有余悸,“可是皇叔……”
“那些事情母后会处理,宣儿,你只管做好你的皇帝,好好治理你的天下,明白吗?”召未雨宽慰他,见他懵懵懂懂地点了头,这才安心。
“这些日子,嘉宁县主还在宫里住,你少去你那两个妃子那里晃,成日听她们忽悠,不知都听了些什么挑唆。给我安分一点,让人家对你印象好些。”召未雨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别不把她给我当回事,西郡是异姓王,顾家从前北征还得跟他们借兵,哀家这回把人请来,不怕明着告诉你,那就是你将来的皇后。”
“母后上回也看到了,那是儿臣不愿意吗?那是她眼里根本没朕这个皇帝,她都能在家宴上当众教训我——”
“那是你先指桑骂槐得罪的人家!”召未雨在这件事上倒是看得很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要护着你那些才人贵人,都给我等到把人娶进门再说!”
陶宣被召未雨骂的哑了喉咙,咬咬牙忍气吞声道:“是。”
“还有,成柔已经同意嫁去蒋家,等过几日蒋含称从北郡回来,秋猎之后便可完婚,你姐姐的公主府,你也多上心些。”
陶宣很懂似的点点头,“儿臣知道,就同成熙姐姐那般的规格就是了。”
“什么叫同成熙的规格?”召未雨不悦道,“成柔才是你最亲的姐姐,她是为了你才嫁到蒋家的,你给她的礼制,得比成熙的要大。”
“母后好奇怪,您给姐姐挑的夫婿,怎么就是为了我才嫁过去的?”陶宣全然不知太后即将重用蒋家,亦不知其要扳倒摄政王的决心,一脸莫名其妙。
召未雨被他问的烦了,逐渐失了耐心,“不管她是为什么嫁过去的,总之你记住,成柔是你最亲的姐姐,你得给她最风光的大礼。”
“知道了。”
母子俩一个赛一个地不耐烦,一顿饭吃的也是不尽兴。
最后陶宣沉闷着从慈宁殿出来,迎面却又撞上了风尘仆仆的白倾沅,她一回宫便收到了太后的召见,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陶宣嘲讽之话几欲脱口而出,但想起自家母后的叮嘱,还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县主巧啊。”他双手背在身后,尽量客气道。
白倾沅却跟看妖怪似的看着他,她并不是很想搭理陶宣,可是人家皇帝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了,身为臣子,总不好不回的。
“皇上万安。”她拿捏着分寸,没叫自己行太大的礼。
两人本就相看两相厌,如今这般,已实属不易,相视过后虚伪一笑,擦肩而过,分道扬镳,如同上一世的帝后,空有名分,形同陌路。
“阿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