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芽扯了扯楚思思,现在的陶承历已经变了,变得分外可怕。
楚思思脑中此时却已空白一片,只泪眼婆娑的看着陶承历,周围的声音、响动,什么都不能再影响她。
“哎!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情之一字,当真是误人至深!”秋璃月不由的一声叹息,一直紧盯着的楚君丰忽然莫名的点了点头,秋璃月忙将视线移向陶承历,却见陶承历已经不耐的向身后挥了挥手,跟在后面的数十骑一下越过他,挥着手中的马鞭就向楚思思而去,“心儿,救下她!”
“咚咚咚!嚓嚓嚓!嘀嘀嗒——”锣鼓声、唢呐声、喇叭声瞬间响起!在这片喧闹声中,那马鞭已经抽向了楚思思与青芽。心儿脚步一转,身形一斜,就冲到楚思思跟前,右手扯住楚思思的手腕,身体一个半旋,左脚荡开了率先抽过来的马鞭。
秋璃月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已经冲到跟前的楚君丰一个恍惚,没有料到有人会抢先英勇救美,只见他眉毛几乎拧在一起,看向心儿的目光充满了恼怒,眼中凶光一闪,忽然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打死人啦!”
这一嗓子彻底引乱了局面,刚才还向里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又纷纷向外拥去。
“小姐!”这瞬间而起的变化,一下冲散了毫无防备的秋璃月与子衿,秋璃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顺着人流向前移动,子衿亦是如此,虽然还能看得见秋璃月头上的发冠,可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过这层层叠叠的行人,也不能靠近秋璃月。
“唉!”一品轩二层靠窗的一个白衣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两个丫头也带到这来!”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从窗跃下,白衣飘飘,在这锣鼓震天的喧嚣之中,仿若一朵静静盛开的水莲花。
几个路人只觉见自己头顶、肩膀一重,抬头却只见一个白影闪过。几个起落,夜流云便追上了夹挤在人群中的秋璃月,一折腰,拍在她的右肩上,然后手猛的往上一提,身形一个回转,已是揽着她的腰又向一品轩而去
“秋,秋公子?”夜流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女扮男装的稍有些狼狈的秋璃月道。
“嗯,多谢夜公子相救!”秋璃月掩饰住自己的一丝尴尬,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混蛋会扯着嗓子喊了那么一句,只是被他揽在怀里,那淡淡的青草味,有一瞬间让她的心很是安静,这种感觉让她很恐慌,比夹杂在拥挤的人流中更令她恐慌。
一旁的青芽扯了一下楚思思,双眼通红的楚思思这才回神过来,向秋璃月与夜流云道谢,“多谢两位公子相救!”
夜流云却不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秋璃月,“秋公子这几日怎么有如此雅兴?”他留在听雨轩的暗卫告诉她,这一连三日,每日秋璃月都会女扮男装早出晚归。昨日他在春风楼就看到她一家家的逛店铺,今日又是如此,而且还管了点闲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秋璃月黑色的眸子闪了闪,再抬起眼帘时,便摇着手中的折扇,很是风雅的说道。
夜流云忍住嘴角的抽动,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如此半晌之后,才又看向秋璃月道,“既然如此,那我请秋公子去春风楼喝一杯,也给这位姑娘压压惊!”
“还是我请你吧!夜公子对我帮助甚多,我还没有答谢过公子。不知这位姑娘贵姓?”她欠夜流云的人情已经够多,怎么能让他再请自己?这一世她与楚思思还是第一次相见,所以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我叫楚思思,并州人士。”
秋璃月看着脸上还满是悲伤之色的楚思思道,“今日之事,我觉得姑娘应该高兴才对。如此败类,倘若你真的嫁给了他,那才是一大悲事,现如今,姑娘跳出苦海,当真可喜可贺。不知楚姑娘可愿与我等小酌一杯?”
楚思思抬头看向秋璃月,有点不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嘴中说出,虽然眼前之人是一副男子装扮,但是以她多年察人的经验已然看出,她是一位女子。不自觉间楚思思便点了点头。
要进春风楼大门时,子衿终于得了机会,悄悄的将秋璃月扯到了一边,“小姐,我们身上一共只有五十两银子?”
第36章 怒火翻滚
“不够?”秋璃月一下明白了子衿的意思。
“这里的最便宜的一盘菜怕是就要十两银子。”子衿前段日子在各酒铺茶楼闲逛之时,虽没有进过这春风楼,但对这里昂贵的价格也有所耳闻。
秋璃月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真是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啊!
“子衿,你悄悄回府,将我首饰盒里那些首饰当掉一些。”很快,秋璃月便有了决断。
“小姐!”子衿实在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能对夜公子实情相告,看夜公子对小姐如此热心,想必不会介意这点银两的。
“快去!别被人发现了。”秋璃月推了推子衿道。
“等一下!”夜流云看着就要开溜的子衿不由得开口唤道,这小女子干嘛与自己分的这么清楚?
夜流云脚步轻快的从楼梯上又下来,附在秋璃月耳边悄声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春风楼,是我的。所以,你以后若有事寻我,便可直接来这春风楼!”
夜流云那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朵不由一红,她忍着一把推开他的冲动,将子衿唤回,难怪!难怪这春风楼的价格如此之黑,原来是有个黑心的主子!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肴,秋璃月的心还是抽搐了一下,按子衿说的物价,这怕是要几百两吧,如此看来,夜流云,貌似很富有哦。
“如今楚姑娘有何打算?要回并州吗?”三人饮了两杯之后,秋璃月便转向楚思思问道。
回并州吗?楚思思叹了口气,如若秋水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怎么?楚姑娘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实不相瞒,我自幼与家父相依为命,在并州经营着几间铺子,三年前家父过世,我为他守孝三年,如今孝期已满。我见那陶承历并未依约前往并州,所以便典卖了家产,来京都寻他,谁料到,一进京都,便听到他要娶亲的消息,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苦衷,谁想……”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楚思思举起面前的青瓷酒杯,一饮而下。
“意思是思思在现在已是孤身一人,已无亲可依?”秋璃月瞬间想到了一个主意,对楚思思更是亲切起来。
夜流云听到秋璃月对楚思思一下改了称呼,黑曜石般的眸子一闪,嘴角翘了翘,又提着青瓷酒壶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添满,一饮而下。
楚思思点了点头。
秋璃月转眸看向夜流云,只见他只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对自己与楚思思的谈话并不关心,这才又斟酌了一下向楚思思问道,“那,现在,你对陶承历可还有情?”
“人生如若初相见……”楚思思只说了这么一句,千般往事又涌上心间,她一抬手,便又将自己面前的酒饮下,脸上已起了淡淡的红晕。
“呸!他这种败类,最好见都不要见,当初你就不该救他,让他自生自灭才好。”楚思思的这句话也让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又涌上了秋璃月的心头。
秋璃月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但那团怒火在她胸中翻腾,仿若马上就要爆炸一般,她无论怎样也压制不住。
她将桌上的酒一口气喝了两杯,又端起了第三杯,拿着酒杯的手却忽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握住。
秋璃月瞪着夜流云,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夜流云另一只手伸过来将秋璃月手中的酒杯拿走,一饮而下,这才放开了秋璃月的手。
“楚姑娘,刚才我听那人说让你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夜流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第一次对楚思思开口道。
“我怎么会在乎那些银子?我……”
楚思思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夜流云漫不经心道,“十万两!仁勇校尉,十万两,不多!”
不仅楚思思一下瞪大了眼睛,就连秋璃月也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夜流云。别人她不知道,可是她父亲秋锦山的俸禄她却很清楚,做为户部尚书,一年也不过两千两。仁勇校尉,可是武官中最末的等级,一年能有二百两就已经不错了。
“影,你去请一下四皇子!”夜流云低声对自己的暗卫道,然后唇角一弯看向秋璃月,“走吧!咱们也去陶府讨杯喜酒!”
满眼都是红色的陶府的喜堂。
“什么?你说什么?”正准备拜堂的陶承历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管家。
“四皇子、夜公子前来相贺!此时正在府门外!”管家又重复了一次。
“玉芳,四皇子和夜公子来了,我去门口迎一下!”陶承历向一旁的新娘子小声道,看新娘子点了点头,这才将手中的红绸放下,大步向门外走去。
张灯结彩的陶府大门口,纳兰轩看了一眼手里提着一坛清酒的侍卫,又看了一眼神情悠闲的夜流云,再看看被秋璃月拖着的楚思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夜流云,你究竟要做什么?”
“讨杯喜酒!”
“嗤!”纳兰轩露出个信你才怪的表情,这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就那侍卫手里的清酒,一两银子就能买十坛,普通百姓喜庆之日都不喝它。
纳兰轩还想再问,就见陶承历已经迈着大步双手抱拳迎了出来道,“卑职不知四殿下与夜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与夜公子恕罪!”
“陶校尉客气了,本皇子也不过是恰好路过这里,看到你这里办喜事,就顺道来讨杯喜酒。”纳兰轩边说边迈步进入陶府。
夜流云只轻笑着点点头,并未言语。
陶承历恭敬的垂头立在一旁,直到看到一抹青色的裙裾从他身前飘过,这才猛地抬起头,一下瞪大了眼睛,脸色由通红瞬间转成雪白,楚思思怎么会和四皇子、夜公子一起来?
陶承历的目光落在了走在楚思思身边的秋璃月身上,是他!秋璃月忽然觉察出身后的异样,一回头,恰好看见陶承历垂下头去,尽管陶承历掩饰的极快,但秋璃月还是看到了他那阴毒的目光。哼!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秋璃月心中不由一声冷哼。
第37章 带着皇子去敲诈
喜堂之上一番客套之后,陶承历牵起了红绸,示意旁边的礼生快一些。那礼生点了点头,一抬头,扯着嗓子正要喊一拜天地,却听旁边有人出声道,“等一下!”
秋璃月扯了一下楚思思,示意她不要临阵脱逃,她可是给楚思思做了半个多时辰的思想工作,楚思思忍住又发了红的眼睛,“陶承历!”
若不是此时四皇子和夜流云在场,陶承历此刻拔刀杀了楚思思与秋璃月的心都有了,他与楚君丰安排好的英雄救美,被秋璃月愣是给搅了,此刻竟然又堂而皇之的来到了他的喜堂之上,“楚姑娘,我已经说过,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着,你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若是它事,就休要再提!”
“多少银两都可以吗?”楚思思的声音极轻,看起来好似只在无意识的重复陶承历的话。
“多少银两都可以,你尽管开口!”陶承历心中已经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前两天在她找上门的时候,他就应该差人将她抓起来。
楚思思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嘲讽,陶承历心中一紧,就听到楚思思温柔的声音道,“好!我要十万两!”
“十万两?你疯了?”陶承历脱口而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四皇子与夜流云,这才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道,“楚小姐,我只是一名校尉,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两,你还是开一个我能拿得出的价吧!”
“哼!”秋璃月一声冷哼,“要多少银两,你尽管开口!这话难道是从狗嘴里吐出来的?这可是陶大人在南三街时亲口说的,现在,满京都的百姓怕是都知道了,只是陶大人莫非要反悔了不成?”
“你!”陶承历压下怒火,换上一副笑脸道,“这位公子,难道有疯子跟你要十万两银子,你也给?”
“若是我的救命恩人,砸锅卖铁我也给!难道陶大人的意思是——您的这命不值十万两银子?若是如此,那就将您的命再还给楚姑娘好了!四皇子,您说我这话对不对?”秋璃月此时自然明白夜流云为什么要将纳兰轩也拉来此处了,这是扯大旗、画虎皮。
纳兰轩看了一眼默默看戏的夜流云,无奈的开口道,“对!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就知道这人找自己准没好事,弄不好明天那些言官又要参自己一本了,堂堂四皇子竟然来敲诈。
“听见没有?陶大人?难道您觉得四皇子说的不对?”
“没有,四殿下,卑职没有此意!”
“那就还银子!十万两!”
本该热热闹闹的喜堂此时鸦雀无声,众人拼命的低着头,显示着自己的不存在。
“秋公子,咱们也不能太急?得给他时间筹银子,你说对不对?”夜流云缓缓开口道,不待秋璃月说话,他又继续道,“这样吧,到今日黄昏,我觉得这时间足够了,四皇子,您觉得呢?”
到今日黄昏?十万两?这不是明抢吗?纳兰轩虽心中如此想,口中却道,“合情合理!不知校尉大人以为如何?”
“这,殿下,卑职一年俸禄才一百八十两,这十万两卑职实在拿不出啊!”陶承历已经看出来了,这四皇子来完全就是帮楚思思撑腰的。
听陶承历如此说,夜流云向旁边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众人只听喜堂上忽然传出“啪啪啪”之声,循声看去,只见一名侍卫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算盘,左手托着算盘,右手正飞快的拨弄着算盘珠子。
秋璃月惊讶的看了一眼这打着算盘的侍卫,再将目光转向夜流云,只见夜流云迎着她的目光,翘了翘嘴角,一瞬间,秋璃月再看向陶承历时,竟然莫名的有了一点点的同情,有夜流云在,这家伙怕是要死的很惨。
纳兰轩看向夜流云,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夜流云将这人非要混到他的侍卫中时,他就已经料到,这黑心鬼不知道又要谋算谁。
“今日宾客贺礼折算共一万一千三十二两,新娘嫁妆折算共两万两,昨日张梁送白银三百两,五日前,梁公子送白银一千两,一月前,……”
几人心中百转千回之际,那侍卫已经朗声开口道。
只是听到他所说的这一个个人名,一串串数字,陶承历瞬间脑门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大红的喜服也紧紧的贴在了背上。
“我还!我还!日落时分,我砸锅卖铁也会将这十万两银子奉上!”陶承历忽然大声道,再任由那侍卫说下去,他怕是要被满门抄斩了!
“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点?”夜流云忽的凑到秋璃月身边道。
秋璃月迎向夜流云,眉眼弯弯,梨涡浅浅,拼命的点点头!她此时心情极佳,简直是神清气爽!
看着她如此璀璨的笑容,夜流云也不由心情大畅!
四皇子的招牌果然好用,日落时分,陶承历就神色狼狈的乖乖的将一叠银票送到了春风楼。
只是这笔银子楚思思并不愿意要,她不想再沾染陶承历的任何东西,执意要将这些银两送给秋璃月与夜流云,感谢二人的相救和为她出头。
秋璃月与楚思思一番推脱,再加上和稀泥的夜流云,最终,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笔银子算是楚思思借给秋璃月的,一年后归还,暂时由夜流云保管。这两日秋璃月回去琢磨一下她要开个什么铺子,然后由楚思思来做明面上的掌柜,最终获利秋璃月与楚思思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