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想到上辈子也有这档子事,这是国家对拆迁农民的补助政策,能一直按市最低标准拿钱。以后看病虽然报销比例不如人家有单位的那些高,但也能有50%,后来好像还长过。这钱是得交,“好啊。什么时候交钱。”
“后儿个开始交,你什么时候过来?”
“那我就后天过去。”
“嗯。行,知道了。”因为后天要请林晚照吃饭,刘爱国觉着得提前准备,他本就不擅言辞,事情说完也不知能闲扯什么。可就这么挂了,又有点舍不得。有多久,没这么好好的说会儿话了。
刘爱国急的脑门儿冒汗,终于想出个好话题,“小特还好吧?”
“挺好的。没事就挂了吧,我这儿还忙着哪。”
“忙什么啊?”
“做题呀。”
“什么题?”“考驾照得有笔试。”
刘爱国倒是知道林晚照考驾照的事,他不像儿女们那样担心,他讥笑一声,“可别笑死我了,你又没上过学,就算能看懂上头的字,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晚照,“走着瞧好了!”啪的挂了电话。
那头被挂电话,刘爱国反是笑两声,老婆子就是这么犟牛。哼!他就不信,老婆子真能考出来!
还是想想老婆子过吃什么吧?
肉得买点,老婆子喜欢吃炖肉。可要光一碗炖肉,又嫌腻。自来就是这么难伺候。夏天鲜菜也多,茄子黄瓜西红柿的,老婆子不挑嘴,都吃。
都买些。
刘爱国本来想立刻下楼去买,可一想,人后儿个才来。再加上他对老婆子的了解,买菜那是丁点儿不新鲜都不行的,一准儿念叨他。
以前还不这样,这几年条件儿好了,越发挑嘴。
谁家这么过日子,也就是他家老婆子了!
刘爱国惆怅又甜蜜的抱怨着,自己都不明白,眼神中流露的情绪叫思念。
林晚照学习可认真了,她是没上过学,但不是吹的,林晚照这些年也没断了看书。说来还是老大刘杰的功劳,刘杰为了贴补家用,大学就开始发表文章,投稿挣钱。林晚照颇以此为豪,儿子写的文章,儿子出的书,家里全都有。
一本本的,她都封上书皮,保存的跟新的一样。
实际她都看过,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是的,林晚照会查字典。因为以前林爹是校长兼全科老师,教过她拼音、偏旁部首怎么用。
以前林晚照特别爱读儿子写的文章,不止一遍的读,想儿子了,就拿出来读,读过很多遍。不客气的说,她还会背几首唐诗宋词,因为刘杰也出过关于这方面的著作。
当然,林晚照会的,也就是刘杰书上的那些。
所以,她阅读是没问题的。
那些驾照笔试的题,哪里就看不懂了。
主要就是一些交通法规。
中午吃饭时,秦特听姥姥说要回去交社保钱,就把迁户口的事一起提了。
“干脆一起办,省得跑两趟。”秦特夹根花椒油凉拌的小芹菜,跟姥姥说。“这倒是。”林晚照做事从来不拖沓,“等明儿上午趁着凉快咱们拿着房产证去附近派出所问问,这得先开准迁证明。”以前有给秦特转户口的经验。
祖孙俩商量好,秦特也要跟姥姥一起回去,她想去看看翠丹,上次到姥爷那里,都没空去找翠丹玩儿。
秦特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她说,“姥姥,我看挺喜欢吃饺子,咱们包点饺子给姥爷带过去吧。”
“你愿意包你包,我才不管他。”就刚刚刘爱国嘲笑她考不出驾照的事,林晚照也绝不给他包一个饺子。
秦特笑,“行,那我来做。咱们多做些,上次太姥爷说三鲜馅儿的也好吃,韭菜、木耳、大虾,我没包过,咱们试试好不好吃。这边儿菜市场的虾都是活的,比以前咱们那边儿的新鲜。”
“三鲜馅儿的得现包,韭菜过夜就不好吃了。晚上别做这个,老头儿上年纪了,饺子是死面的。”
“那蒸包子怎么样?夏天最好发面了。”
林晚照一笑,“这行。”这孩子就是这样好,谁说一句,立刻就放心里。老头儿对这孩子不赖,老头儿随口说什么,孩子都记着。
秦特现在跟姥姥有共同的好习惯,那就是做东西从来不做多,够一顿吃的就行,不吃剩饭。说来心酸,以前秦特在秦家做饭都故意做多一些,因为剩下的她就能多吃一点儿了。
现在不用了,现在吃多少做多少。
秦特打电话问过大舅姥姥喜不喜欢吃三鲜包子,因为韭菜属于有味道的菜,反正秦特是很喜欢,不过也有人不喜欢韭菜味道。
方红退休后就无此禁忌了,她说,“那我晚上就不做饭了啊。”
“嗯,大舅姥姥你们直接上来就行了,我已经把面和上了,咱们再煮锅绿豆汤,夏天喝最消暑了。”
“嗯,绿豆清热解毒,是寒性。韭菜是热性,正好可抑制绿豆的寒性。水火相济。这搭配的好。”
俩人说一回晚饭就挂了,方红想,自从小姑子过来,家里的生活水准直线上升啊。她倒不是吃不起三鲜包子,只是平时就夫妻俩,蒸包子能蒸几个,四个,一人俩,怎么蒸啊。就懒得弄。
小姑子来就不一样了。
爱做不说,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他们。
秦特傍晚去菜市场买的活蹦乱跳的大虾、韭菜、一小块三肥七瘦的猪肉,拎回家处理,等调馅儿的时候,还拿到楼下请太姥爷帮着尝咸淡。
大舅姥爷对秦特的孝心表示了赞赏,林晚照心说,随便做做就得了。就她家小特的手艺,怎么做都难吃不了。
三鲜馅儿主要就是琐碎。
秦特做事一向有耐心又俐落,包子蒸两屉一锅。
等蒸好了,林晨阳就把给林爹送包子的光荣任务交给了秦特。
大家一起吃饭,说到迁户口的事,方红咬着包子说,“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派出所的人我熟。管着迁户口的叫小李,他们派出所长姓冯,我都叫他小冯。”
林晚照没拒绝,这是她大嫂的本领,三山五岳没有她大嫂不熟的。
林晚照一向很佩服这样的本领。
哪儿都是有熟人好办事,第二天去派出所,拿着房产证立刻就把准迁证开出来了。方红还跟冯所长显摆几句,“我妹妹,以后就在咱们这片儿了。我外甥孙女儿,今年读A大法学院。”
秦特嘴甜喊冯叔叔,冯所长夸,“真有出息。方阿姨,您家孩子怎么都这么会念书啊?”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我这妹妹教的好。”
林晚照在秦特的事情上向来不谦虚,何况自家孩子本来就很好。林晚照很自豪的说,“孩子肯用心。”
大家说笑几句,林晚照一行就拿着准迁证回家了。
秦特早上就买好给姥爷包饺子的材料,溜溜儿包了半天,把冰箱冷冻层都塞满了。她还留出空间冻了两袋冰,现在天气热,到时一起放到箱子里,防止路上饺子融化。
林晚照打电话问林苏姐要不要一起过去,林苏说,“我托了刘书记给我交钱,你见了刘书记代我跟他说声谢。”
“行。”挂了林苏姐的电话,林晚照打个电话给陈桃花儿,中午在陈桃花儿那儿吃饭。也有好些天没见着以前村儿里的老姐妹、老朋友,正好这次过去,也都看看大家伙儿。
陈桃花儿自然笑着应下,自从上次来参加过林晚照的安宅酒,陈桃花儿就知道,二嫂是真的今非昔比了。
她提前琢磨准备哪些菜,简单的自己家里做,到时再往饭店叫几个,要不要把二伯子也一起叫过来呢?
陈桃花儿问丈夫,刘爱军在洗水间擦把脸,站在电风扇前吹风,“二哥不是说让二嫂在家吃么?”
“二嫂刚给我打的电话,说中午在咱们这儿吃。”
“那你跟二哥说一声,别让二哥准备,让他一起过来吃。”
“我就担心二嫂不自在。”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二嫂也没不认咱们。就是二哥忒拧,我看二哥早后悔了,可怎么着,他就不低个头。杰子他们也还成,时常过来,可哪儿有二嫂在时好。”
“谁说不是呢。以前二嫂在时,二哥身上那衣裳,哪天不是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二哥那会儿多时髦。你看现在,怎么凑合怎么来。别的不说,他要不跟二嫂离,现在都跟着二嫂去城里住大房子了。”
夫妻俩唠叨一回,陈桃花儿给二伯子打个电话,刘爱国“哦”了一声,也没说别的。
放下电话,心里难免有些抱怨,怎么倒去老三家吃,就这么不愿意回这个家!
爱回不回!
谁盼她回了!
嘟嘟囔囔抱怨一回,到第二天一大早,刘爱国仍是去菜铺买了肉买了菜,拎到三弟家里。愿在哪儿吃在哪儿吃吧,可总不能真让老三出工又出料。
为了表示对林晚照的不满,刘爱国是不去刘爱军家吃饭的,他自己搁家吃。刘爱军劝都劝不动,觉着二哥真是个死脑筋!
刘爱国还提前躲出去了,他还不在家,他去找老友中意说话来着。秦特搬着饺子站姥爷家门口,敲半天没人,只能给姥爷打电话。
刘爱国这才回来,见外孙女足给自己包了一箱饺子带过来,心里很感动。
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
秦特一袋一袋都装好的,姥爷的冰箱很空,秦特直接把冷冻室的隔板都取下来,将她特地在超市买的饺子盒给姥爷放里头,说给姥爷知道,“第一层是茴香鸡蛋的,第二层的是茴香肉的,第三层是大葱肉的,第四层是香菇肉的。我看菜市场还有牛、羊肉,就各包了一样,一个是牛肉大葱馅儿,一个是羊肉胡萝卜馅儿。”
“好,好。”刘爱国也不会说别的了。
亲闺女也没这样细心过啊。
秦特跟姥爷在家说话,林晚照也不放过宣传自家孩子的机会,林晚照就在跟陈桃花儿、仙儿、翠丹妈说,“我是没那个耐心,我也不给他包。离都离的,我们就是两家人。小特自己个儿弄的,馅儿就调了六样。”掰手指数给朋友们知道是哪六样,“忙了一整天,把饺子搁冰箱冻一宿,足装了一箱子。一到就先给她姥爷送去了。说她姥爷喜欢吃饺子,又不爱吃超市的那些速冻饺子。”
陈桃花儿、仙儿、翠丹妈都说,“这孩子真好。”
“特别体贴。”
陈桃花儿听说林晚照学驾驶的事,问她是不是真的。林晚照点头,“学费都交了,已经在学了。下个月底考笔试。”
“二嫂,难不难啊?”陈桃花儿问。
“不难。笔试就是交通法规,多做题,反正我都听得懂。”林晚照发现自己现在很有点儿虚荣心啦。至于被大哥补课的事,她就不打算跟朋友们提了。
仙儿感慨,“嫂子,你可真厉害。”
“我先给咱们趟趟道儿,要是我都能考出来,你们考肯定都没问题。”
仙儿笑,“我家又没车,考那做什么?”
林晚照拿个葡萄吃,“考出来买一辆不就有了。”
仙儿说,“还买车哪,连我们俩的社保钱,现在还没着落哪。”
林晚照问,“钱都叫他们搜刮走了?”
“可不是么。”仙儿苦笑,“中意说,没钱就不买,一人得三万多,以后每人每月领四百,约摸十来年才能回本儿,都这把年纪,谁知道能不能回本儿呢?”
陈桃花儿说,“这可不只养老钱,还是看病呢?以后看病也能报销,起码50%,你想想,一块钱的药五毛,你要不买,别人都五毛,就你一块。上年纪哪儿有不生病的,可别在这上头省。”
“就是。旁的钱不交,这钱可得交。”林晚照也这么说。
仙儿中午没在刘爱军家吃饭,坐了坐就走了。翠丹妈跟翠丹没走,中午一起吃饭。林晚照说,“我还特意提醒过仙儿,叫她把钱看好了。”
翠丹妈笑,“二婶您别忒实在了,仙儿婶子这是在哭穷。我听她家俩媳妇在外头抱怨,说现在仙儿婶子一毛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