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顾明西打下一段话，发给周秀：“学习数学越久越能感受到它的魅力，它的难度也是它的美妙之一。曾经我也会因为碰到更有天赋的人而沮丧，现在不会了。希望你也不会因此而气馁。加油！”

　　顾明西第一次被江嘉俊拉到这个直播间看直播，当时漫不经心，却被周秀学习上的天赋惊艳到了。

　　无论再难的生物题，到她的手中都会被一一理顺。一道数学题，她能够发散思维寻求多种解决技巧。写不出来的题目，她有耐心花上一个星期去寻找答案。

　　因此虽然她的数学很薄弱，进步却非常快。一如既往地坚忍不拔，有韧性，一个月后顾明西再来直播间时，她已经能够流畅自如地解决联赛难度的奥赛题。

　　于是，顾明西留在了直播间。

　　次日早上。

　　周秀来到学校，她放下书包掏出手机查查资料，很快看到顾明西昨晚的留言。

　　她回复：“还好，这点难度不算什么，不用安慰我。”

　　周秀关掉了手机，转了转笔，从书包里取出试卷做了起来。

　　系统：【……】

　　少年你这口气有点轻狂。

　　花絮来到学校，把早餐递给了周秀，“早，秀秀。今天的早餐是草莓奶昔和芋头馒头，你快趁热吃。”

　　杜飞扬困倦地背着书包走进教室，他揉了揉眼睛，一大早就发现周秀在做奥赛题。

　　还是那种复杂的几何体，看了一眼脑壳就痛。

　　“秀秀在准备数学联赛了吗？”

　　周秀说：“嗯。”

　　同一时间周围的同学也在各干各的事，花絮边喝着牛奶边在背物理公式，虞轻雁背语文基础，谈明拿着数学书温习，徐卿翻着化学笔记。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努力。

　　这个铁一般的黄金五角，对杜飞扬形成一种包围模式。坐在正中央的学渣杜飞扬，良心已经被刺得麻木。他放下书包后，就着课桌上补了一会眠。

　　背完语文基础的虞轻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杜飞扬，你的SAT1考试好像是十月份，还睡？”

　　杜飞扬听到“SAT1考试”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拿出厚厚的复习资料疯狂地背诵起来。

　　众人：“……”

　　周秀把昨夜写完的正确率51%的卷子带到办公室找老王，老王刚刚来到办公室，凳子还没来得及坐热，他受宠若惊地发现周秀来找他讲评试卷。

　　“这些卷子你还留着吗？”

　　这本试卷册太久远，老王接过试卷想了好一会才找到这份试卷的答案。

　　他给周秀讲解完后，笑眯眯地说：“数学是个肯下功夫才会有效果的学科，周秀，你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老王还在惋惜周秀没有签约保送，可惜了她在生物拿下的金牌。

　　老王看了一眼旁边正虎视眈眈地何老师看着他的何老师。

　　他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不过你的IBO国家代表队的竞争应该挺激烈的，课余也要抽出时间看看生物，不要掉以轻心。”

　　何老师这才收回担忧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

　　周秀应了下来。

　　放学后，周秀打算把昨天误拿的试卷还给席少原。

　　周秀经过25班的教室，她透过窗户发现席少原还没有离开教室，于是从书包掏出那张试卷，朝章琦招招手。

　　章琦从教室里走出来，微笑地问：“什么事？”

　　周秀把试卷拿了出来，指了指席少原，“昨晚放学太匆忙拿错试卷了，你帮我还给他。”

　　章琦看到试卷上的字确实是席少原的字迹，他双手抱肩，“切，我还以为是专门来找我的！他就在那边，就这两步路还要我代劳吗，秀神自己去还给他吧。”

　　24、25两个班的同学关系很好，一起出去玩了很多次，彼此之间经常串班。

　　周秀闻言拿着试卷走到了席少原的桌前，把试卷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此时的席少原正在专心地解一道题，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周秀放完试卷正欲走，然而目光落在他解的那道题上，目光这一滞留就彻底挪不开了。

　　席少原在解一道大题，这是2011年的一道三维空间的组合几何体，当时全场只有四个选手拿到满分。周秀做过这道题，答案也翻了无数次早就熟稔于心。

　　周秀的目光浏览过席少原的解题步骤，心神一震。

　　她完全没想到这道大题还可以这样解决。

　　周秀见过谢澄写试卷，也见过顾明西写试卷，一个风格平稳，另一个思维跳跃。席少原的思维则是跳跃发散又稳当。

　　字迹凌乱，解题速度很快，他这种看似麻烦的解法，解到一半忽然前途一片光明。

　　席少原解到快得出答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动静，他用手肘挡住了试卷，像不经意地问：“看什么？”

　　周秀伸出手，问：“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试卷吗？”

　　席少原目光一滞，他迅速把肘边的试卷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胡乱写的，没必要看。”

　　周秀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从地上捡起那团试卷。

　　她展开来看，许久之后把皱巴巴的试卷放在席少原的面前：“写得挺好的，为什么不写了？”

　　周秀从章琦的桌面拿了一支笔，在末尾添上了两个步骤，恰好把这道题解完了，她语气饱含了失望：

　　“下次好好考试吧，否则拿了第一也会觉得很没有意思。”

　　“每次都站在升旗台下看别人领奖，心里估计不好受吧。”

　　站在教室走廊的章琦看着周秀眉头紧拧地走出温拿班。

　　他愣了愣，摸了摸后脑勺，问教室里的席少原:“怎么了，你惹她了？”

　　席少原冷淡地说：“没有。”

　　章琦背着书包，默默地问：“周秀刚刚说什么来着，她说拿第一会觉得很没意思？”

　　章琦：“……”

　　章琦吐槽道：“秀秀真是越来越敢想了，不愧是秀儿。”

　　席少原合着书页的动作一滞。

　　……

　　秋天的高温依旧没有褪去，教室里一片燥热。

　　周秀脑袋冒着汗，专心地沉浸在数学题海中。午饭后花絮回教室取落下的东西，惊讶地问：“那么热，秀秀怎么不开空调？”

　　她随手打开了空调，顺便餐巾纸擦了擦周秀脸上的汗，周秀抬头看她的时候，双颊热得红扑扑，一双眼睛快要冒出水光。

　　“可怜见的，不要不舍得电费。”

　　花絮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看写数学题多烧脑，脑袋快40℃了有没有？”

　　周秀没有回应，花絮看到桌面上放着几本新借来的数学类书籍，像极了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可是花絮知道，周秀这一整年来没少学习数学。

　　“秀秀之前准备了很久，应该够了。这段时间放松放松，相信自己。”

　　周秀终于解完了一道题，看了眼花絮说：“不够。”

　　“我的数学还不够好。”

　　花絮霎时无语凝噎：“……”

　　她快要不认识“数学不好”这个概念了，每次数学考满分的人说自己数学不够好？

　　花絮看见周秀眼睛不带眨地继续翻开下一张试卷，她心里顿时充满了万丈豪情。

　　花絮说：“我的数学也不好，我陪你一起看！”

　　每次总觉得自己学习很辛苦的时候，花絮再看看周秀，便觉得自己的付出微乎其微。这段时间花絮的数学成绩在110分之间徘徊，对于普通一本够用，但是距离人大还隔着二十多分的天堑。

　　花絮说着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高三的数学课本，一道道地刷起了课后习题。

　　两个“数学不好”的女生专心地学习起来，空调送来一丝丝凉意，驱散了教室里浮动的燥热，把周秀浸湿的背部渐渐吹干……

第159章

　　晚上, 周成来到学校接女儿。

　　他在学校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周秀关机了也打不通电话，周成便走到教室找人。

　　晚自习下课后, 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

　　一群学生边走边闲聊，三言两语之间说了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迎面扑来一股青春的气息。

　　周成很感兴趣，只可惜周秀几乎不会和他说学习上的事，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于是, 他听到了某个学生提起了周秀。

　　“我靠, 隔壁班的秀神太牛逼了。刚刚自习课他们数学老师给她改试卷，写什么什么对。老班拿这个批了我们一节课。”23班的同学说。

　　“我咋就没有人家这个脑子？”

　　“得了吧, 人家优秀的人还在努力，而你, 你要回家睡觉了吗？”

　　周成知道“秀神”这个外号，还是在《智力对抗》节目的时候偶然间得知的。周成听到这些赞美, 仿佛就像是在夸赞自己,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 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教室外的走廊间，24班的同学们见了周成纷纷打招呼：“周叔, 你来找秀秀？”

　　“她还在写练习，要不要帮你叫她？”

　　班里还有很多学生没有散去, 班主任Miss Li也在教室里，她看到了在门口等着女儿放学的周成。

　　Miss Li跟周成说：“周秀这段时间学习任务会重一些，辛苦你们家长多照顾些了。”

　　看得出来周秀耗费了很多心血去准备数学竞赛，虽然她的数学不及生物亮眼, 但Miss Li还是很期待她能够在联赛中取得好名次。

　　周成有些受宠若惊, 连连说：“老师说的哪里的话, 是我们秀儿给老师们添麻烦啦！”

　　他眼角的笑纹深深，显得憨厚老实。

　　周成终日围着后厨打转，来到学校接女儿时会尽量维持衣服的整洁，然而他在一群衣冠楚楚、身着不菲名牌的家长之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但周秀在学习上很争气，以至于很多家长都知道他是周秀的爸爸。

　　每次周成到了学校总有陌生的家长向他讨教如何教育孩子，不认得脸的学生见了他也会热情地打招呼。“周秀家长”的身份就像镀上了一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