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的很,语气里带了丝看八卦的意思。
“是的。”
路又青伸手揉揉南絮的额发,有些无奈的宠溺。动作却无比的自然。
这是路又青第一次揉南絮的额发。
而南絮只顾着八卦,却没有注意到。
她还在给张老师点赞,“我可太佩服张老师了!”
第20章 20
罗婆子还真被张梅老师的一番话给吓住了。
第二天一早, 她匆匆吃了早饭,就去找在一直家里务农的二儿子南富财商量这件事。
罗婆子也不复以往嚣张的气焰,六神无主地:“老二, 我要是真的不让小兔崽子念初中……就触犯法律了?”
她可不想去坐牢房啊。
南富财三十多岁的年纪, 长的高大健壮, 到底年轻, 也有些见识。
他认真地想了想, 说道:“娘, 我觉得学校的老师不可能骗你。现在的电视新闻也天天广播,什么要保证孩子的教育问题, 确定每个孩子都要有书读。咱们还是别顶风上吧。”
“说的倒轻松。”罗婆子“唉”了一声, “你知道供一个孩子读书需要多大的花费和心力吗?”
她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国家现在实施的是九年义务教育,路又青读小学根本就不用交学费, 而他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学杂费也是由张梅老师和贾瑞玲老师垫付的。和罗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付出心力了。
罗婆子本来挺理直气壮的,但被二儿子盯着看, 就有些心虚。
她掩饰性的换了话题, 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路又青一直被老娘养着是不假, 但这些年过的是什么生活, 南富财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吭声,只是想给老娘留个脸面。
南富财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吸上, 有了主意:“娘, 你干脆就答应了吧。”
“什么?”
罗婆子一下愣住了, 她虽然往这方面想过, 但是却没有决定要这么做。
“娘, 你先别急。”南富财猛吸一口烟,解释道:“你直接去和那张老师说明白,咱们可以给路又青签名, 但是他要读初中的生活费、学杂费、住宿费都和咱们没有关系。虽说你是路又青的姥姥,但他也有自己的亲娘,他的亲娘就是三妹。三妹在哪里不重要,她回不回来家里也不重要,她只要是路又青的亲娘就好,法律真的要深究起来,就得去深究三妹。那是三妹的责任,不是咱们的。”
罗婆子:“……”
她没有听懂二儿子的意思。
南富财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索性就揉碎了告诉老娘:“咱们就光来虚的,让签字就签字,让办啥证件就去办,但只要挨着往外掏钱的事情,就一概不管不问。他们要再追着问,就让他们去找三妹。”
行为是挺耍流氓的,这也没办法。路又青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崽子,三妹是他的亲娘都不要他了,这些年家里还养着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罗婆子“哦”了一声,“这样也挺好。就是小兔崽子去读初中了,家里的活谁来做?也没人放羊了。”
“娘,你还操心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南富财说道:“若是能就此和路又青断绝了关系不是更好,以后他是死是活和咱们就都没有关系了,你每顿饭还能少做一个人的口粮,咱们一家人在村里也能慢慢地直起腰杆。”
因为三妹未婚生孩子的事情,家里人出门都觉得低人一等,脊梁骨都快被戳烂了。
“行吧。”罗婆子想了想,觉得二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娘就按你说的去做。”
一想起昨天下午小兔崽子看她的眼神,她就恨到牙痒痒。
赶紧把他撵走也清净,别养来养去的,临了,养了个仇人。
九月一过,十月就到了。
时间如流水潺潺,一去不回头。
风刮在身上开始凉起来,没有了夏天的热烈,下一场雨,秋天就到了。
空气里漂浮起桂花的香气,十分好闻。
夏季换秋季的当口,南絮再一次病倒了。
原因是孙好炖了锅肉鸡,她跟着喝了碗鸡汤,就这……折腾了一夜,又吐又拉,到天亮时,整个人都虚脱了,小脸苍白如纸。
南华去请了卫生所的南石头过来,经过诊断,说是“病毒性肠胃炎”,要输液消炎。
于是,在普天同庆的十一假期里,南絮就只能躺在家里养病。
她很郁闷,精神更加不好。
十月正是丰收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忙起来。
任娟夫妻俩又要干地里的活,又赶上晚桃熟了,简直是忙到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南絮。
孙好担心孙女,她的一小块开荒的地也不去了,就让南双柱老汉一个人去忙活。
她在家里陪着南絮,端了一碗炖好的鸡蛋羹喂她喝,“妮妮乖,听奶奶的话,等你喝了鸡蛋羹病就会好了。”
南絮恹恹地:“奶奶,我真的饱了。”
她胃口差,肠胃又弱,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
孙好看了眼碗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鸡蛋羹,担忧的很:“愁人啊,这可怎么办。”
南絮不忍心孙好难过,还反过来安慰她:“奶奶,您别发愁,等我长大了就不会再犯肠胃病了。”
这是真话。
她前世在南方念了大学,也没有特意去养,肠胃病真的就慢慢好了。不过,也可能是南方的气候和饮食比较温和,适合她的体质吧。
“好孩子。”孙好伸手揉揉孙女儿的头发,爱怜极了:“你说的对,等你长大了肠胃病就会好的。”小孩子体弱,常常生病也是有的,长大后免疫力跟上来,基本上也就没事了。
倒是妮妮太懂事了,自己都病着,还来宽她的心。
南絮笑了笑,端起熟水吃药。
人一生病就容易变得疲乏,她也一样,吃药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孙好看孙女睡熟了,给她掖了棉被,也推门走了出去。
秋天的天空很蓝,一碧如洗。
朵朵白云飘浮着,甚是悠闲自在。
南絮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穿好衣服,坐在床头先发了一会儿呆。
“奶奶……奶奶……”
南絮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下了床,慢吞吞地走出房间。
天上的晚霞消退了,袅袅炊烟和灰白色暮霭聚在一起,若隐若现。
很有几分神秘的气质。
南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处处都静悄悄的,除去她,没有旁人。
她自言自语地嘟囔:“怎么都不在家呢?”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南絮觉得待在外面比待在屋里舒服多了。
她打了些井水洗手洗脸,肚子又疼起来。
最近总是肚子疼,一疼起来就要往厕所跑。
南絮上了厕所,缓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巷子往家里走,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路又青。
她站直了身体,朝着他笑,声音又轻又软,“小青,你饿不饿?”很快又道歉:“对不起呀,我生病了……”
她这次病的厉害,吃完药总是在睡觉,也没有精力去顾及路又青,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饭?
路又青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别过头去:“我不饿,过得也好,你不用担心我。”
俩人离得近,南絮觉得路又青瘦了些,脸颊处好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有了。
她微微地叹气,心里愧疚:“你跟着我进去吧,我屋里有许多吃的,而且现在家里也没有人,我可以给你拿馒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又青打断了,“我不需要吃的,也不需要你拿馒头给我,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这几日见不到她,又听说她病了,心就像在火上煎着,焦躁的坐立不安。
少年半低着头,尾音带着哽咽。
南絮明显怔了怔。
路又青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鬓角的发丝被风吹乱,扰的耳朵都痒了,她想伸手拨到耳后去,手刚一抬起来却被路又青一把抓住了。
南絮:“……”
少年的双手很稳,手心却微湿。
南絮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少年他在害怕。
她的心像被醋浸泡了,一瞬间变得又酸又软。
“我没事的。”南絮让自己尽可能的温柔下来,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人:“人吃五谷杂粮,都是会生病的,这很正常……”
然而,她的话再一次被路又青打断。
少年抬眼看她,黑亮的眸子泛出湿意,“你不一样。”
“嗯?”
“你和别人不一样。”少年很激动,双手都在颤抖:“我情愿是我生病,也不想要你生病。”
少年这一年十一岁,还不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他也并不清楚南絮对于他是怎样一个意义的存在?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想要南絮好好的,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南絮空着的另一只手安抚地拍拍路又青的肩膀,心里很动容:“小青,不许胡说呀,你不能自己咒自己的,成真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