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似乎能看透她心底所有的秘密。
秦暄从小养在母妃的膝下,知子莫若母,就算之前母妃没有怀疑是秦暄杀了父王,可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难道说,母妃真的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秦暄的不对劲之处吗?!
她不过是不愿意去直视而已。
秦曜的目光无异于火上浇油,南阳王妃的心口猛然蹿起一股灼灼的烈火,烧得她失去了理智。
“你弟弟当然是无辜的!”
“你杀了你父王,死的应该是你!”
就因为秦曜,王爷死了,秦暄也要死了……
南阳王妃原本秀丽的面庞因为仇恨显得有些狰狞,睚眦欲裂,眸子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恨不得扑上去撕碎秦曜。
这一刻,在她眼里,秦曜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敌人,一个要杀死她儿子的敌人。
秦暄更用力地握住了南阳王妃的手,心道:没错,该死的人应该是秦曜才对!
他的眼睛阴鸷如枭,眸底掠过一抹杀意。
秦曜:“……”
面对这杀气腾腾的母子,秦曜面不改色,那双黑漆漆的瞳孔在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目光凝在南阳王妃的脸上。
须臾,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也不再赘言,直接下令道:“妇人不得擅入军营,来人,把王妃请走。”
秦曜一声令下,周围那些骚动的将士们都平静了下来,宛如一片如镜的湖面似的。
两个面目森冷的北地军将士就上前了几步,走到了南阳王妃的身前,不冷不热地说道:“王妃,请!”
“你们敢!”南阳王妃下巴昂得高高,“我倒要看……放肆!”
她话没说完,就听一个杀猪似的的惨叫声伴着一个古怪的“咯嗒”声响起,秦暄抓着王妃手的右手腕被人卸了关节,他的右掌垂下一个古怪的角度。
那两个将士毫不留情地钳住了南阳王妃,直接把人往外拽去。
王妃随行的几个嬷嬷与丫鬟激动地叫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然对王妃动手!”
“住手!”
“放开王妃!”
“……”
几个女声渐渐远去,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广场上,寂静无声,只剩下了那道军旗在半空中猎猎飞舞的声音。
秦暄的心又瞬间落至谷底,浑身发凉,左手握着自己脱臼的右手。
他的发髻松散了一半,一些头发胡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他激动地对着秦曜喊道:“秦曜,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要是有本事就与我真刀真枪地较量一场!”
“你不过是狐假虎威,靠着宸王而已!”
他的双眼变得如野兽般血红,面庞狰狞,狠狠地瞪着秦曜,真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相比之下,秦曜则气定神闲。
秦暄跪着,秦曜坐着,他低头俯视两丈外的秦暄时,不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较量?”秦曜讥诮地勾唇地笑了,“你没有资格!”
“……”秦暄的眼睛瞪得浑圆,脸色难看至极。
秦暄淡声宣布道:“秦暄弑父,论罪当斩!”
“行刑。”
他话落的同时,大胡子刽子手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屠刀,那寒气四溢的刀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第133章 挺好
刀口狠狠地对准了秦暄的脖颈,重重地挥下……
秦暄死死地盯着那把高高举起的屠刀,一双眼睛瞪到了极致,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确信自己要死了。
这短短的一瞬,他的眼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快地闪过,又像着了魔似的喃喃地念了起来:“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
从小,父王与母妃就对他很好。
父王提起大哥总摇头,常说他比大哥更像他,父王也对他寄予了厚望,不仅亲自指导他武艺,还请来了名师教导他。
为了不让父王失望,他是那么努力,鸡鸣而起,通常要夜半才能歇下,这么多年,他拼尽全力,才能成为众人口中那个文武双全的南阳王府二公子。
他希望成为父王的骄傲,他想让父王看到他远比大哥更出色。
他以为他是有机会顶替大哥成为世子的,直到去年年底,他听父王提起了大哥,说要上折让大哥回南阳。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浑身发凉。
他突然就明白了,原来父王从不曾考虑过把王位传给他。
大哥是嫡长子,天生就注定比他高贵,无论他有多优秀,有多努力,都没用,南阳王的王位都不会属于他!
原来在父王的眼里,从来只有秦曜这一个儿子。
他不甘心,不甘心!
即便如此,他本来也没打算对父王下手的。
可是,偏偏让父王发现了他与蔺国勾结的事。
父王狠狠地责打了他,还撤了他的军职,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去军营了。
他下跪向父王认了错,他痛哭流涕,然而,父王无动于衷。
父王说:“我对你太失望!”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般捅在了他心口。
他知道,以后他再怎么争,再怎么抢,也没用了。
他再也没机会建功立业,别说王位,他在仕途上就别想有什么建树了。
他只能杀了父王!
而现在,他也迎来了他的死期!
一瞬间,秦暄似乎看到了父王在遥远的前方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眸犹如一个漆黑的旋涡,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似的……
刀起刀落,一刀魂断。
秦暄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就像一颗皮鞠似的掉了下来。
赤红的鲜血自他脖颈上的断口猛地喷涌而出,血液染红了刽子手的刀与脸。
周围更静了,如死一般沉寂。
众将士神情各异地望着这一幕,目不斜视。
有的人眉宇深锁,有的人心中唏嘘,有的人不忍直视,更多的人觉得他罪有应得。
无论如何,秦暄死了,也代表着这件事尘埃落定。
穆凛和程老将军等人全都如释重负,秦暄死了,他勾结蔺国的事也就过去了。
少顷,广场上又渐渐喧哗了起来。
秦曜一声令下,众将士三三两两地散去,还有一个小将走回了中央大帐禀报顾玦:“王爷,秦二公子已经处决了。”
顾玦没有去观刑,对他来说,区区秦暄微不足道。
这是秦曜的事!
顾玦随意地挥了下手,那小将就恭敬地退下了。
看看时辰差不多,顾玦从袖袋中摸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瓷瓶,以温茶水送服了一个药丸。
顾玦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月牙形的香囊,那鲜艳的青莲色料子衬得手指白皙如玉。
这个香囊是临行前,楚千尘连着药丸一起给他的,说是日日佩戴着,静气凝神,有助安眠。
顾玦垂眸看着香囊上绣的那朵兰花,一股熟悉的香味飘入鼻端,犹如雪落兰花般的清香。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张明丽的面孔。
巴掌大的瓜子脸,明亮的凤眼眼角上挑,看着自己时,总是眉眼弯弯,漆黑的瞳孔仿佛那最璀璨的宝石般,流光溢彩。
清冷如月,优雅而又狡黠。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顾玦微微地笑,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的色泽,温暖而和煦。
时间在寂静中渐渐地流逝,帐子外的声音似近还远地传来,仿佛自另一个世界而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帐子的帘帐才被人再一次掀起。
这一次,进来的人是秦曜。
小厮推着秦曜的轮椅进来了,秦曜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脸庞上,此刻略显凝重。
顾玦动了动眉梢,右手一握,那月牙香囊就收进了袖中的袖袋中,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曜沉声道:“九哥,刚得到军报,有五千蔺国人袭境。”
顿了一下后,秦曜有条不紊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方才他们已经从秦暄的书房中搜出了一些他通敌蔺国的信件,在信中,秦暄答应把西雉郡割让给蔺国。
本来,秦暄的计划趁着南阳王刚死,军心未定,当蔺国军来袭时,他故意败退,让蔺国顺理成章地得了西芷郡。
说着,秦曜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现在蔺国应该还不知道秦暄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按照预定的计划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