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御初默默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这时,元宝先给他上了两碟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说:“韩校尉稍等,伙房那边正在给您下面。”
韩御初抓着一只肉包子咬了一口,那又香又软的口感让他简直快要流泪了。
秦曜问道:“老韩,是不是王府出事了?”
韩御初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生生被叫老了十岁。想到自己此行为何而来,他的脸色又不免有些复杂,“是有件事。”
秦曜更好奇了,再问:“老韩,你倒是说啊,别吊人胃口!”
韩御初懒得跟这不靠谱的南阳王世子计较,一口咬着包子,嘴里含糊道:“皇上刚给王爷赐了婚,说是要给王爷冲喜。程林华让我来给王爷报个信,看到底该怎么办。”
饶是秦曜自觉见了不少世面,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嘲讽地勾了下唇角,“皇上的脸也太大了。”
皇帝以为他可以随便塞一个女人给顾玦吗?!
韩御初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拿了一个包子,接着道:“赐婚的对象是永定侯府的二姑娘……”
最后一个字又变得含糊其辞,他继续美滋滋地咬起了他的包子,心道:这南阳军伙房的厨子手艺不错啊,只这肉包子就做得香嫩松软,还多汁。
真该把北地军伙房的厨子送来这里学学艺,或者干脆把这里的厨子请去北地?
韩御初一面吃着包子,一面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注意到秦曜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秦曜放下茶杯,一颗八卦心在胸口熊熊燃烧着,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经过给我细说说。”
韩御初只以为秦曜是好奇,从那日皇帝亲临兵部校场说起,说到他带人跑了一趟宸王府,此后又招了玄净道长给宸王算命,算出了楚千尘的八字好,可以给宸王冲喜,一直说到皇帝下了那道冲喜的圣旨。
秦曜:“!!!”
秦曜听得全然插不上话,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们才离开京中多久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接着问:“现在京里怎么样了?”
韩御初连吃了四个包子,觉得肠胃稍微舒服了一点,再喝了两口茶,才道:“程林华和苏慕白设法拖延了一下婚期,把婚礼往后拖了一个月,等着王爷定夺。”
秦曜此刻终于略略平复了心头的震惊,好奇地再问:“那楚二姑娘怎么说?”
就是旁人再说他纨绔,秦曜也知道,婚姻大事对于姑娘家而言,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婚期这么拖着,对王爷没一点影响,可对姑娘家却是相当不利。
一碗香喷喷的香菇鸡丝凉拌面终于上来了。
韩御初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一边夹起了一撮面条与鸡丝,一边道:“这是楚二姑娘的意思。”
“她说,王爷现在不在京,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暂且拖着就是。”
韩御初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了鸡丝拌面,还一点也不见外地让元宝给他去拿醋来。
秦曜:“!!!”
秦曜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位楚二姑娘不是寻常人,走得也不是寻常路,但还是被她出人意料的作风惊住了。
韩御初接过了元宝给他拿来的醋瓶子,这才稍稍放下了筷子,问道:“王爷他们走得哪条路线,等我吃饱了,就去追。”
秦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么?!韩御初差点没嘴里的凉面给噎着,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秦曜。
秦曜可不是跟韩御初开玩笑的,他抬手指向将军案上的舆图,指尖停在了一处戈壁上,道:“九哥走的是赫兰戈壁,那里延绵数百里都是一片荒原戈壁。”
“赫兰戈壁错综复杂,其地势正适合埋伏偷袭。”
按照他和顾玦的计划,是打算在赫兰戈壁设伏,伺机突袭蔺国人,也好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一战。
秦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在最初的震惊后,他觉得其实这桩赐婚也挺有趣的。
在京城时,他就瞧着这小丫头和九哥有戏!
哈哈,果然有戏。
不过,皇帝这是脑子抽了吧?他怎么会想到把楚千尘那丫头赐给九哥呢?
绝,简直是太绝了!
想着,秦曜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看戏去,嘴上玩世不恭地说道:“哎呀,依我看,这就是天定姻缘!”
“反正九哥也不在,干脆就把这门亲事认下吧,九哥也都一把年纪了,出来一趟,回去就多了个九嫂也挺好的。”
“老韩,你说是不是?”
秦曜的语气中带着点玩笑,半真半假地说着。
第134章 外祖
韩御初又闷头吃起了那碗又香又酸的凉拌面来,耳边响起了苏慕白说得那番话。
其实,他们也觉得楚二姑娘不错,比京城中这么多的贵女都好,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得听王爷自己的。
他三两口把那碗凉拌面也吃光了,喝水漱了漱口,这下彻底饱了。
“秦世子,能不能找到王爷?”韩御初再问道,其实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秦曜又摸了摸下巴,目光再次朝舆图上的赫兰戈壁看去,收起了唇畔玩味的笑意,正色道:“难。”
顿了一下后,他解释道:“想要找九哥,势必要出动不少人,分几路找,可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恐怕是会惊动敌军。”
他们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在十天内解决了蔺国人。一旦走漏了风声,让蔺国人有了提防,他们也可以化整为零,那么势必将边境的百姓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也势必会加重将士们的死伤。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泄露军情。
一点点的差错,就有可能付出数百、数千甚至是数万人命为代价。
这一点无论是秦曜,还是韩御初皆是最清楚不过的。
韩御初:“……”
韩御初默然,觉得自己又饿了,先问元宝道:“有糕点吗?”
元宝:“……”
元宝觉得这位韩校尉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回了个“有”,就下去取糕点了。
韩御初破罐子破摔地问道:“秦世子,那怎么办?”
他头也大了,心道:就该让薛风演来的,那么头疼的人就不是他了!
秦曜摊摊手,他也不知道啊。
两人面面相看。
没一会儿,捧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糖霜小米糕的元宝又回来了,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秦曜也捏了块小米糕吃,道:“我和九哥算过了,这仗最快九、十天就打完了,等九哥回来吧。”
九、十天……
韩御初默默地算了算,也就是说,王爷回到这里,大概还要再一两天,然后他们再赶回京城,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御初发泄似的吃起了小米糕,心里再次感慨:这里的厨子果然手艺好。
秦曜没心没肺地笑了,“老韩,你好几天没睡了吧?”
“你就安心在这里先住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
秦曜美滋滋地吃着糕点,胡思乱想着:就像是他曾经在京城看过的那些个话本子,如果是坏事,那还得逆天改命什么的,大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云云。
可现在这是好事,是喜事啊。
照他看,他们就该顺应天命……其实那丫头嫁给九哥真挺好的。
韩御初觉得秦曜说得也不无道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元宝插嘴道:“韩校尉,您的营帐已经备好了。”
韩御初感觉床榻似乎在向他招手,心里纠结了一阵,还是觉得他们不能替王爷做主,改口道:“我还是得去找找。”
“既然不能大张旗鼓,就偷偷摸摸去找吧。”
秦曜也怕韩御初活活累死在西北,就道:“我派一些人手帮你一起找吧。”
于是,一炷香后,韩御初就带着五个乔装打扮的南阳军将士轻装简行地上路了。
他们希望在顾玦与大军进入赫兰戈壁前追上人,然而,等他追到赫兰戈壁,早就是月上柳梢头了。
夜晚的戈壁一片荒凉与沉寂,寒风瑟瑟,仿佛一下子进入寒秋似的。
望着那漫无边际的戈壁荒漠,韩御初仿佛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他算是明白秦曜为什么说“难”了。凭他们几个人要在这里找到王爷,无异于大海捞针。
韩御初在戈壁里足足找了三天,终于还是放弃了,返回了南阳军大营。
他心里有种感觉:估计他们家王爷真要娶王妃了!
对于这一切,楚千尘自然是一无所知。
这才不到辰初,她已经起了身,正在看昨天半夜刚做好的大造丸。
晾了半夜后,这大造丸算是彻底完工了。
她用了那么多的药材,最后也只做了区区十颗指头大小的褐色药丸。
楚千尘小心翼翼地用银镊子把药丸收进了一个粉彩小瓷瓶里。
清晨的晨曦中,这个小瓷瓶闪着莹润的光泽,恍如一颗明珠。
楚千尘唇角弯弯地以指尖摩挲着小瓷瓶,心里计划着:等王爷回京,服下这大造丸,再仔细调养上一段时间,她就可以给他动刀,把胸口的隐患取出来了。
楚千尘仔细地把它锁进了抽屉的暗格中,算算日子,薛风演他们也快得到王爷的消息了吧。
小书房外,响起了一个恭敬死板的女音:“姑娘。”
“进来吧。”楚千尘慢慢地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地说道。
门帘被人打起,一个三十余岁、身形瘦削的宫女就低眉顺眼进来了,正是殷太后“赏”给楚千尘的兰若。
兰若也看到楚千尘伸懒腰的样子,默默地偏开了目光,只当做没看到,请示道:“姑娘,是不是要去正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