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挺聪明的,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跑进大晋,把这个村的女人孩子全部绑了,只留下男人和老人,威胁他们不准泄露自己的行踪,不然就算他们被搜到,也会第一时间杀了这些女人和小孩。
村民们只能帮他们隐藏行踪,甚至后来有附近村找来问他们要不要并村,村民们也只能拒了。
因为这个村太偏了,又只有十几户人家,不并就不并吧,也没人放在心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藏身在这里。
贫穷的山间小村,最大最好的房子估计也就是当地村长家了,此时这座土坯墙黑瓦顶的房屋就被人占了。
堂屋里乱得一团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牛粪味儿、鸡屎味儿,以及男人的汗臭味。
屋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喝酒,他们身上穿着大晋的衣裳,可发型却千奇百怪的,其中倒也有一人梳着大晋男人的发髻,似乎是大晋人。
“这次要不是小狼君的帽子掉了,也许我们能进镇里,而不是在镇口就被人发现,匆忙之下杀了几人,抢了些东西就跑出来,既然是为了掳女人而去,总要掳些年轻的鲜嫩的,掳个中年老妇又有什么用?”
那个被称为小狼君的道:“这大晋的帽子实在奇怪,我也没想到帽子会掉,那男人见我帽子掉了,我只能杀了了事。人是村上掳的,他估计见这女人肤色白嫩就把人掳来了,谁知道是个老妇,你们既嫌弃那几个村姑,就先将就着吧。”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时,那个似乎是大晋人的人说话了。
“我这两日出去打听消息,这定波县人为了防倭,警惕心十分高,小村并成大村,设了寨墙,到处都有民壮出没,手里提着大锣,一见有异就鸣锣示警,我怕被人发现,也不敢靠近。我看他们似乎在四处搜寻我们,最近还是暂时不要外出的好。”
“不能出去藏在这破地方,连个女人都没有!”
这时,那个叫小狼君地踢了这抱怨的男人一脚,骂道:“不想坏了西川大人的事就闭嘴,石田已经回去了,等他回来后,我们就可以离开。”
看得出这小狼君估计是这几个人的头,抱怨的男人被他又踢又骂却不敢反抗。
他站了起来,进了里屋,很快里屋就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那动静闹得外面都能听见,正在喝酒的几个男人,有的笑骂让他动静小点,有的放下酒杯似乎也起了兴致,进了里屋。
小狼君见之,也没说什么,只是摇头笑骂了一声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个大晋人,道:“王龙,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通晓大晋民俗,我们也找不到安身处,等石田回来,我一定向西川大人禀报,记你一功。”
这时,门外战战兢兢走进来一对父子,似乎是这座房屋的主人。
他们手里捧着饭食,有热汤有馒头,还有些酒肉。
“把东西放下,就离开。”王龙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父子俩也没敢耽误,抖着手放下东西,就连忙走了。其中那年轻的男人出门之前看了一眼里屋,眼中闪过愤怒怨恨的光芒。
一直到走到厨房,老人才忙拉了儿子一把。
“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忍!”
“可爹……”
老人脸庞一下子苍老起来,道:“活该我们运气不好,让这群畜生闯进了村,虽然糟蹋了女人们,但幸亏他们没杀人。我们倒是不怕泼上一条老命,可孩子们怎么办,再忍忍,肯定能找到机会。”
这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砰砰直响,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十分异常。
老人下意识喊了一句:“谁呀?”
与此同时,王龙已经关上正房的门,站在门外威胁地看着老人。
老人忙做了个求饶的手势,不敢再吱声。
王龙做了个眼神,示意他去开门,同时他也来到老人的儿子身后,佯装成这家的人。
院门被打开了,一张大笑脸显露在众人面前。
是个身材高壮的汉子。
长得倒是挺端正的,剑眉俊目,英气十足。
他穿着一身乡下人里常见的深蓝色短褐,肩上扛着一条扁担,脚下放了两个箩筐,里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一见到老人,他就连忙道:“大舅,你在家呀,怎么这么慢才来开门?我媳妇生了,一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我娘让我来给你送点红鸡蛋,我前天在山里打了两只野鸡,也一并给你送来了,给舅母补补身子,舅母呢?怎么不在家?”
这小子似乎是个自来熟,明明老汉没让他进来,他用扁担扛起箩筐就往里走。王龙倒想拦住他,可害怕做得太明显会暴露,只能让其堂而皇之进了院子里。
他打算着,若是实在不行就杀了这个汉子,可看看对方的身板,再估量估量自己,心中有种若是正面交锋自己可能不敌的感觉。
一时间,王龙脸色十分难看,既然正面不敌,那就从背后下手。
他摸了摸袖子里短刀,心里俨然已经有了决定。
第100章
提起‘舅母’, 老人脸色一暗。
老人的儿子面露一丝怨愤之色,赶紧垂下头。
“你舅母去走人家了,不在家。”
“我舅母去哪儿走人家了?”
王龙站在一旁暗忖:你小子这么多话, 你舅母知道吗?我现在就送你去找你舅母。
他往侧面走了一步, 想走到汉子身后, 谁知刚抬脚, 那汉子转了个身,肩膀上的扁担和箩筐跟着他的动作就是一荡,差点没打到王龙的头。
王龙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还是等他放下扁担再说。
汉子放下扁担, 打开箩筐,从里面拿东西。
见老人儿子不动,他道:“弟, 快把东西接下放着啊。”
老人儿子忙反应过来, 去接东西。
等对方去放东西时,他又大大咧咧道:“弟啊, 给哥倒碗水, 走了这么远的山路渴了。”
王龙去看老人, 老人又去看儿子,这汉子似乎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见水端来,咕噜咕噜一通灌下。
放下水碗,他看了王龙一眼:“这位大兄弟以前怎么没见过?”
老人整张脸都是僵硬的, 道:“他啊,他是舅母娘家的侄儿。”
“侄儿?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是因为他来得少, 每次来时你都没过来。”
汉子点点头:“哦, 原来如此。”
“就是这样, ”老汉已经看出王龙眼中的凶光,他怕这畜生对人下手,就连忙道:“行吧,东西送了,你也就赶紧回去,要走那么久的山路,免得你娘担心。”
汉子有点委屈:“大舅,我这刚来,你就赶我走?”
“大舅不是赶你走,大舅是怕你走晚了摸黑路回去路上不安全,现在听说外面闹倭寇也不太平,你早些回去,家里人也能早些安心。”
老汉一边说,一边拉起汉子就把他往外送。
“倭寇?那群没卵的畜生,我可不怕他们,来了我直接砍死他们。”
汉子从箩筐里翻出一把柴刀,那刀口磨得锋利铮亮,一看就不是砍柴用的,估计平时没少用来砍杀猎物,刀口往上的地方隐隐泛着黑,一看就是被血沁多了的结果。
王龙本是借着帮他拿箩筐想从后面给他一刀,对方侧身拿刀的动作让他的手就是一收,等对方刀拿出来了,显然机会又错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汉子去了院门外。
“那行吧,大舅我走了。既然我舅母不在,那山鸡你们也别留了,赶紧吃了免得坏了。”
“行了,我知道,你赶紧走吧。”
终于把这汉子送走,老人转过身来看着王龙,求道:“他还是个孩子,成天待在山里任事不懂,也没发现什么,大人……”
王龙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老人跟在后面进来,忙拴住院门,转身往里走时,他捏了捏方才那汉子塞到他手里的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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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了。
这些倭寇顿顿都要吃肉,可这乡下地方哪里有那么多肉给他们吃,老人家里最后一只鸡今天杀了做给他们,他外甥送来的两只山鸡算是暂时解了围。
王龙行事小心,专门去看过那山鸡。
很正常的鸡,就是抓到的时候被人顺手在脖子上打了个结,所以鸡死的时候血没放,不过现在也不讲究这个。
鸡是老人亲手炖的。
这几天倭寇的饭食都是他跟他儿子做的,因为这家的女人被关在这屋子里面,孙子在后院关着,另有人看守,每次吃东西之前还会让他们吃一口就当试毒,这些人也不怕二人动什么手脚。
照常做好饭端了进去,这群倭寇出来一顿胡吃海塞,吃罢就饱暖生淫欲,进去折腾屋里那几个女人。
嬉笑声、女子痛苦地叫喊哭泣声,充斥着这座静谧的小院。
黑暗的厨房里,老人的儿子又在捏拳头,捏得咔咔直响,老人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念着念着,也不知过去多久,突然那些嬉笑声停止了。
老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儿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疑惑道:“爹?”
“那人塞了我一包东西,我全放在今晚的饭菜里了,估计是迷药。”
其实薄春山提到那鸡要做了赶紧吃,免得放坏了就是在暗示,估计老人心里恨这群人,不光放在了鸡里,而是饭里菜里都掺了。
不光正房里这群人饭菜里有,后院看着那些被抓来的女人小孩的两个人的饭菜里也有,所以整个院子突然一下就安静了。
隐隐有女人惊叫声,却是戛然而止,很快院中响起阵阵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
等老人和儿子从厨房里战战兢兢出来时,院中已经打满了火把,八个倭寇像死猪一样,被人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四周围满了民兵。
“畜生!”
老人儿子拎起一把锄头,就要朝倭寇头上打去,却被一只大掌拦下。正是之前扮作老人外甥的汉子薄春山。
“要杀有你的机会杀,但我还要问他们话。”
这期间村里的人都来了,也没多少人,去掉了女人和小孩,拢共也就十几个人,其中老人占了一半。
悲痛哭泣声不绝于耳,薄春山叹了一口气,叫来一个人处理这里,就让人提着那几个倭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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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从县衙大牢出来时,薄春山面色沉凝。
这些倭寇都不懂大晋话,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但那王龙是个重点。本来王龙还不愿意说,经过刘成一番用刑,一五一十都吐露了出来。
这王龙是大晋人,但也是半个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