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觅叹了一口气:“不瞒你们说,我最喜欢第三套,交领的。翩翩君子穿衣打扮就该规整讲究,交领最能凸显人的气质……”
她看了一眼两人,补充道:“不如三套都做了吧,小七换着穿。”
高初云抚掌:“我看行!”
乔白费整个人都不好了:“若是三套都做,为何还要我来选?我不需要这么多冬衣,我娘去年买的都还没穿……”
而此刻的高初云和乔佳觅谁都没有理会他的抗议,而是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去年买的今年如何穿得?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一年长了多高,衣裳早该短了!”
“正是呢,就这三套,我看也得稍微往大了做,不然冬天没过完又该换了。”
“换倒不要紧,咱们就是做这个的,还短得了他两身衣裳穿?”
“唔,既如此,佳觅你不如再画几套别的颜色,男孩子也不一定非要穿蓝。”
“好!”
听到高初云提议再画,乔白费几欲夺门而出,突然理解了姐夫——
要是他是顾肆,也恨不得将高初云丢给高家人带走!在他乔家的地方裹什么乱!
正在此时,小院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终于解救了坐立难安的少年……
……
乔佳觅被敲门声打断了作画的思绪。
她抬头看了看乔白费,示意少年去开门。
然后,女人便接着同高初云继续着先前的话题:“除了小七,咱们再给我二哥做两套衣裳吧。两外,他家里现在还住着一个好友,叫薛九阳的,最是爱穿黑色,和乔白费年纪差不多。他俩一起多画几套。”
高初云忍不住吐槽:“怎么现在的小男孩都喜欢穿黑色?要我说,就该鲜亮些才好看。”
乔佳觅抚掌笑道:“还是阿云你最懂我!”
两人正说着,却听院外少年的声音冷冷的:“你们这是做什么?乔家不欢迎!”
对话之人听不清说了什么,依稀仿佛有人在哭。
高初云搓了搓胳膊:“什么情况?怎么鬼哭狼嚎的,你家这是来了什么人?”
乔佳觅也满脸疑惑地放下了笔。
她用桌边放着的湿毛巾净了净手,这才和高初云一起出了前厅。
才刚来到前院,便听被乔白费拦在门外的中年人大声叫了一句:“小姐!小姐——!可把老奴找的好苦啊小姐!”
乔佳觅和高初云齐齐愣住了。
那老者拨开乔白费的手,小跑着上前跪倒在了高初云面前。
他的膝盖碰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听着都疼。
那老者显然也没想到一个小院竟还铺了青石板,他脸上露出一瞬间龇牙咧嘴的痛色,很快敛住了,继续自己的哭诉:“小姐不认识老奴了?您从小便是我服侍着的啊!老奴一路从京城过来,得知小姐住在友人家中,便急忙忙来看您……”
高初云自然是认不得来人的,只皱着眉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倒是乔佳觅开口了:“开什么玩笑?高家的小姐自小身边是奶娘和丫鬟在伺候,你一个糟老头子,有哪家小姐会用你?”
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那老人一下子愣了,好半天才寻到自己想说的话:
“我,我是从前服侍过夫人的……”
乔佳觅冷了脸:“一会儿说服侍小姐,一会儿有说是夫人身边的人,我倒不知,丞相府家大业大,丞相夫人和嫡出的小姐竟无人使唤,让你一个老头子服侍!”
高初云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知道乔佳觅是在为她出头,便摇头对跪在地上的人道:“我不认得你。”
这话说来也没什么毛病,高初云虽是半路穿越过来的,可原身打小就离了府,说不认得高府的人,也十分可信。
那老奴没办法了,近乎套不上,便只好用旁的手段。
他只哭诉道:“小姐不认识老奴没关系!只是这些欺辱了小姐的刁奴们,老奴今日带过来了!还请小姐处置!”
高初云早就注意到被乔白费拦在门外的那几个,正是前几天刁难她和阿楚的下人。
乔佳觅自然也瞧见了门口的动静。
她知道好友对高家没有好感、只有厌恶,便开口对地上的老人道:“有什么话直说吧!再绕弯子,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老头苦了脸,额上不由得都开始冒了汗。
这次接高初云回家,乃是高丞相的吩咐,是万万不能搞砸的。
京城里见嫡小姐迟迟没有动静,派他前来责问,这才晓得这些年高初云在青镇的庄子上被如何磋磨,便是派去接她的人,也把小姐狠狠得罪了一番。
他这差事办的,也很为难啊!
第97章 你该不会是同情那些刁奴吧
老头还跪在青石板上,没人让他起来:“回小姐的话,老奴名高祝,在高家做了一辈子奴仆……夫人在时,老奴虽没有近身伺候过,可但凡有出行之事,没有一次不是老奴陪着。这回老奴来了青镇才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看不过眼去!”
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些刁奴,任凭小姐责骂,便是发卖了出去也可!”
高初云知道高祝没有说实话。
京城和青镇虽相隔甚远,但她在庄子上如何受人欺辱,京城的高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偏偏这个时候上来给她做主了?
高初云冷笑一声,摇头道:“我早已经不是高家人,这些下人,自然也不归我管。你若看不过眼,便将他们带去责罚,莫来招惹我!”
高祝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
小姐这是不肯认自己的亲爹了啊!
那他还怎么把人带回去?!
老头咬了咬牙:“小姐说笑了,您可是丞相府正正经经的嫡小姐,便是说些气话,老奴也不敢当真的。若是小姐不肯脏了手,便由老奴替小姐责罚。”
说完,他磕了个头,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院门前,把一个中年女人揪了过来。
高祝厉声道:“还不快跪下!”
高初云认出了,前些日子她和阿楚被拘着时逃跑过一次,便是这个妇人,狠狠地用棍棒打了她们
方才她和乔佳觅在前厅听到的哭喊声,正是这妇人发出来的。
如今那妇人早不见了往日的嚣张,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小姐,小姐!奴婢错了,都怪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竟然对小姐不敬!奴婢再也不敢了……”
高祝铁青着脸,上来就是两个耳光:“哭什么哭!磕头!若今日小姐不肯放过你,我便去回了老爷,让官府将你砍手砍脚、丢到乱葬岗去!”
妇人被打,一张脸很快便肿了起来,却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起。
她吓得浑身发抖,不停朝高初云磕起了头,“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责罚,饶过奴婢一命!”
妇人的额头迅速开始发红,很快,青石板上便沾了血。
高初云蹙了蹙眉,面上露出一个不忍的神色,却被乔佳觅拉了拉胳膊。
比起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高初云,乔佳觅更像一个合格的古人。
她脸上神色冷漠,只淡淡开口对高祝道:“此人差点害了你们小姐的性命,便是如何责罚都不过分。不过,这里是我家,任她在此把头磕烂了,流的满地是血,等我孩子们回来吓着怎么办?”
高祝闻言,当即给了妇人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老头随即回过身来,满脸堆笑:“这位夫人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了,等会儿便把这刁奴拖下去责罚!”
乔佳觅厌恶地看着地上那一滩血:“收拾干净。”
高祝点头哈腰地应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高初云一眼,试探着问:“小姐,院门外面还有几个,都是前些日子对小姐不敬的,您打算如何处置?”
高初云明显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便学着乔佳觅的模样,面露不耐:“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
高祝一下子住了口。
他堆着笑:“那,小姐打算何时启程,跟老奴一起回京?”
乔佳觅心里冷笑,高初云也终于明白了这群人演这一出戏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抗衡丞相府的势力,这次是一定要回京城的。
至于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便是她和京城的那群人第一次交锋。
高初云心里有了打算,便冷声道:“等你处理完庄子上的刁奴,再提回京之事。”
她这句话说出来,高祝一张老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轻松的神色,便是额头的汗,也有功夫拿袖子去擦了。
老头满脸是笑,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句:“哎!谨遵小姐之命!小姐吩咐的事情,老奴这就去办!”
……
高家这群人的闹剧,在高祝带着人离开之后落下帷幕。
乔白费在一旁看他们折腾了半晌,心里早就不耐烦,和乔佳觅说了一声,也很快走了。
小院很快安静了下来。
高初云盯着地上被清水洗过、颜色还未恢复正常的那一小块地方,神色有些郁郁。
乔佳觅碰了碰她:“这是怎么了?被方才那些人败了心情?”
高初云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还好孩子们都不在,那阵仗也够吓人的。”
乔佳觅满脸莫名其妙:“不就是磕个头么,阿云,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其实并非高初云胆子小,而是她穿越了这些时日,始终接受不了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情景,也从未见过磕头能把脑门磕得全是血的场面。
一想到那妇人还会被带下去责罚……
她忍不住开口问乔佳觅:“佳觅,你说,高祝会怎么责罚那些人?”
乔佳觅定定看了一会儿高初云,见她脸上不掩忧色,不由蹙眉:“阿云,你该不会是同情那些刁奴吧?”
高初云没说话。
乔佳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刁奴就是刁奴,不狠狠地责罚,便是她们骑在你头上,狠狠地欺负主子了!你同情她们做什么?要我看,为首的那个乱棍打死都不为过!其他人统统发卖出去,给旁的庄子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