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君穗丝毫不为所动,而是直接跪了下去,叩拜俯首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明鉴,小女幼时便已经与崔大将军之子定下婚约,我与崔琼青梅竹马,情意深重,他虽然生死不明,但我们婚约尚在,刘君穗此生也只嫁崔琼一人。”
虽然不清楚这位刘姑娘与那崔琼之间有怎样的故事,但是此刻刘太尉已经让人上来直接要将刘姑娘抓回去了。
“都已经有婚约了,怎么还要抛绣球,刘太尉,你这般做,其实是想要毁坏婚约?若是魏公子真的接了这绣球,来日肯定是要被众人唾骂的。”
穿着华贵的女子举着圆扇挡住了自己的脸,缓缓走到了珍荣公主身侧落座,口中确实一点不慢地嘲讽了刘太尉。
声音并不难认,定荣已经回到了她应该坐着的位置。
珍荣公主不悦地说道:“定荣,莫要胡说。君穗早已与崔琼解除了婚约。”
可这是,被拉走了刘君穗却大喊道:“我与崔琼的婚约还没有解,除非他亲自站在我面前,将婚书退给我。”
定荣挑了挑眉,说道:“刘姑娘何必如此,据我所知,崔琼虽死,但在他上战场之前,便已经和刘府退婚了。崔哥哥为何会上战场,刘姑娘难道不清楚缘由吗?”
我见状忍不住问到:“定荣和刘姑娘是有什么旧日恩怨吗?她好像既不想帮着刘太尉促成婚事,又不想承认刘姑娘和崔琼的婚事。”
杜夜阑与我说道:“崔琼与刘三姑娘早有婚约,然而崔琼另有所爱,喜欢上了一名贫家女子,为此不惜与刘小姐退婚。刘太尉怎么会同意被退婚,况且这崔大将军是刘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当即便给崔家施压。”
“也不知道是崔家还是刘家动的手,崔琼喜欢的女子没多久就暴毙而亡了,而崔琼认定这事和刘小姐脱不了干系,于是再次上门退婚,并且一改先前作风,日日流连秦楼楚馆之中,败坏自己声明,更是扬言,他死都不会娶刘家女,渐渐地便传出说刘三小姐心狠手辣的名声来。”
“刘三小姐不愿意退婚,日日追在崔琼身后,刘太尉大怒,做主断了婚约,却转眼将崔琼派去了战场上。便是三年前的清州战场,崔琼其实是个将才,很有军师天赋,但是刘太尉当年故意只给了他一千人,让他去了一个有敌军埋伏的峡谷做先锋,并且迟迟没有派兵支援,最后崔琼死在了战场上。”
杜夜阑说到此处,神色暗淡,眉头微皱,约莫是想起了三年前战场的那些事情。
我没有来得及看到当年南越和北周开战的惨烈景象,可是只是听杜夜阑描述,我都能想象到,崔琼当时身处峡谷,孤立无援的绝望。
“定荣公主和崔琼有什么渊源吗?”
定荣喊崔琼哥哥,这关系显然不一般。
杜夜阑:“定荣公主的母妃出生低微,但是她母妃有个姊妹被赐给了当时还是参军的崔大人做妾,崔夫人多年无所出,便将妾生的崔琼包养做了嫡子。后来崔夫人郁郁而终,定荣的公主的母妃当时受。宠。,崔大人便扶了定荣公主的姨母做夫人,定荣公主和崔琼,算是表兄妹。”
我忍不住摇头,这么一看,崔琼也是皇亲国戚,只是可惜,刘太尉的背景远远高于崔家,即使有定荣公主在,他们也根本不能违抗刘太尉。
“难怪定荣会恨刘三小姐和刘太尉,崔琼在她心中,应该是比珍荣公主要亲近很多的人。不过,三年前清江之战,你才是主将吧?你既然觉得崔琼是个可造之材,怎么会允许刘太尉让崔琼去送死?”
杜夜阑不可能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人,即使三年前他与刘太尉还没有对立,有合作关系,他应该也不会这样放任刘太尉在战场上报私人恩怨,毕竟除了崔琼,还有一千无辜士兵的性命在。
一旁的杜夜阑却沉默了,神色凝重有些痛苦。
“的确也有我的责任在,当年崔琼出事时,我没能及时阻止。”
杜夜阑话音刚落,我便听到远处的刘小姐大喊:“你们死了这条心,这辈子我等不到崔琼绝对不会嫁人。更何况是嫁给杜夜阑的小舅子,当年崔琼之死,他难道没有责任吗?为什么那么紧要的关头,他一个主将竟然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刘小姐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我看地一愣一愣,觉得这刘小姐的性子真是够火爆的,和她不说话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样烈性的人,魏青琢肯定搞不定,而且不管当初崔琼之死和杜夜阑有多少关系,显然刘君穗已经记恨上了杜夜阑,自然也会恨屋及乌恨魏青琢。
我急忙跪了下来,求陛下收回成命。不管魏青琢八字和刘君穗和不和,这两人绝对是不能结亲。
好在陛下也被气到了,直言让慕容平不用算命了,并且让刘太尉好好管教女儿,我偷偷抬眼,看到珍荣公主正目光阴沉地盯着我,美丽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扭曲,相比之下,她边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定荣公主,眸子亮晶晶,很是开心。
但……我身边的陈策就不是很开心了,他木木地看着定荣公主的方向,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定荣和魏潇之间的关系。
他震惊又迷茫地看向了我和杜夜阑问:“大人和夫人,一早便知道潇兄的身份是吗?”
杜夜阑淡定地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冷漠和无情,我想安慰陈策,可是陈策已经低下头,陷入了自我怀疑里。
杜夜阑拍拍我的手,说道:“不必理会他,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定荣公主的身份,不是今日,将来也一定会有被拆穿的那天。”
我神色一怔,转头瞥见了慕容平意味深长的目光,心想,是啊,我的身份,也一定会有被拆穿那一日,那一日一定会比今日定荣的身份被拆穿惨烈多了。
事情解决,我和魏青琢还是先去船上观赏比赛,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高台上和慕容平面对面看比赛。
但是在离开和慕容平擦肩时,他却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的几本预收文,希望大家有喜欢的收藏一下:《暴君的玫瑰公主》野狼皇子VS带刺公主(准确来讲应该是定荣公主的传奇故事)《美人惊堂》穿越而来的亡国公主和那些狼子野心的男人们(大女主爽文)《降秋》奇幻仙侠,轮回之中拿错男女剧本的故事(偏单元集)
第60章 彩头
上船之后,我掌心的汗水已经将纸给弄湿了。
我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的,竟然是让我在比赛开始之后,一个人去河岸边一条青布小舟上,小舟上挂着一串风铃。
慕容平让我去的那条小舟上,一定有人在等我。也许就是那个戴着白色帷帽的男人。
我总有种感觉,那个人就是司徒景湛。虽然这很荒唐,因为作为一国之帝,司徒景湛怎么会冒险来南越京都。
以他的性格,就算是他去清州,也一定会安排几十万大军在一江之隔的江城守着才对。
但如果那个人不是司徒景湛,又会是谁呢?慕容平会对谁唯唯诺诺?
而且,他们想要我去见他们是打什么主意?司徒景湛给我下蛊毒,是为了借我的手去杀杜夜阑,但是在布防图和清州偷袭失败后,他也许已经对我起疑了。
他现在只要不给我毒药,我很快就会死。多以他们让我去单独见面,一定不是简单地想杀了我这么简单。
我如今一无所有,从我身上有所可图的其实只是和我关系匪浅的杜夜阑。
今天百姓都聚集在此地,陛下和百官都在,若是我去私会北周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司徒景湛,他们会不会指认我便是死而复生的魏青梧,只要这件事被人知晓,杜夜阑就一定会被我连累。
我走出船头,将湖边的船只都看了一眼,那艘挂着风铃的青布小舟,距离我并没有很远,甚至就在高台之下最近的位置,我走过去的话,杜夜阑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
肯定不能单独去那条小船,而且我觉得我今天不应该出门,我肯定被慕容平盯上了。
小舟里还坐着月牙他们,有杜行和魏青琢还有月牙在,岸上还有禁军,我若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动,倒也不会很危险,不如就一直撑到比赛结束,然后跟着杜夜阑寸步不离。
慕容平和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必然不敢从杜夜阑眼前带走我。
所以当月牙吵着说想去岸上买零嘴时,我无情的拒绝了她。
“从现在开始到龙舟比赛结束,谁都不要离开船。结束之后,桃言,你立刻去找大人,告诉他我在船上等他一起回府。”
桃言笑着道:“夫人和大人如今感情可真好,就戏文上说的如胶似漆一样。”
船里众人笑闹起来,我心里却沉甸甸的,总觉得这万里无云的天色之后,风雨欲来。
礼炮三响,鼓声震天,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龙舟先后从护城河冲出,直奔内湖湖心。
比赛从护城河出发,重点便在皇帝和百官所在的高台之前。龙舟需要在出发之后滑向湖心,以往的湖心都停着一艘船,有人举旗,龙舟绕过湖心的那艘旗帜船,再次返回护城河即可,只比划船的速度。
可今次却有新花样。
桃言指着湖心连夜搭建起来的高塔说道:“这一次的比赛,在湖心搭建了高台,高台之上挂了数个卷轴,抵达湖心的龙舟要派人想办法拿到卷轴,每个卷轴里都是陛下给的赏赐,那赏赐可比单纯的龙舟赛第一名奖励还要重。”
魏青琢道:“也不光是陛下的赏赐,听闻北周使者也给出了赏赐,好像是一些很名贵的药材,什么千年人参,冰晶莲花之类的。”
桃言用力点头,说道:“我听闻刘太尉也送了一套西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作为彩头,若不是我是个女儿身,我也去比赛了。”
我笑了笑,说道:“这样的比赛,咱们大人应当也给了彩头,是什么?”
这件事杜夜阑没和我说过,不过这些一向是管家负责处理的。
杜行说道:“大人不赞成湖心设塔,这个想法是北周使者提出来的。但是后来大人忽然又同意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咱们丞相府好像是拿出了几个珐琅花瓶,都是以前陛下赏赐的。”
我喝了口茶,笑了。杜夜阑这彩头给的是真的不上心,和人家的比起来,显得很普通,不过在湖心设塔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是以为这是慕容平提出来的?我远远望着湖心那座高塔,塔上挂着很多用红布绑着的卷轴,但是平风浪静,连只鸟都没有停在那塔上。
龙舟赛进行地如火如荼,许是太过激动,仿佛随着鼓声我们脚底下的湖水都震动了起来。就在这时,我们的小船狠狠晃了一下,我瞬间紧张起来,以为是北周的人来了,结果回头一看,却看到了定荣和王宗。
定荣这会儿还穿着公主的服饰,大家也已经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顿时都跪了下来,手忙脚乱,小小的船差点就翻了。
定荣急忙拦住了大家,说道:“你们可千万别与我生疏,还是把我当魏潇就好了。我是偷偷溜过来的,你们可千万别喊我公主,不然一会儿我又得被抓回去了。”
定荣说完,便径直走到陈策身边坐了下来,陈策却吓得后退,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脚,直接从船头掉进了水里。
大家急忙将陈策拉了上来,定荣着急地给陈策擦脸,嘟囔道:“你怎么回事,平时也不胆小,这会让看我吓成这样。是不是总算知道害怕了,平常教训本公主,在书院还打我手板,逼我读书,和我抢吃的,这会儿知道害怕已经晚了,不过呢,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王宗给陈策把脉,也道:“无妨的,你仍然将她当做同窗便可。”
陈策看向王宗,挣扎着问道:“师兄,你早知道魏潇她,她的身份对不对?你们都知道,只将我当个傻子一般戏耍?”
没人想到好脾气的陈策会如此激动,可是面对他的质问,我和王宗都只能沉默,一旁的定荣也显得有些心虚,伸手拉上陈策的手,说道:“阿策你别生气了,师兄只知道我女扮男装,不知道我是公主,而且也只有你这么笨,每□□夕相处都没发现我是女子……”
陈策猛地站起甩开了定荣,气得满脸涨红吼道:“魏潇,你很得意是吗?将我玩弄在股掌之中!”
陈策说完,头也不回冲出了小船。
定荣吓得一愣一愣,不由问道:“他怎么了?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没这么生气啊。他竟然冲我发脾气,我以前不是公主他都不敢这样!”
我想了想,叹气道:“他可能一时间没法接受吧。关于你是女子的事情,也许陈策他未必没有怀疑过。”
王宗也了然地笑了笑,说道:“公主不介意,最好和陈师弟解释一下。也许他觉得你们是最亲近的朋友,可你的秘密他确实最后一个知道的。”
定荣转了转眼珠,忽然又高兴地站了起来,说道:“所以他这是吃醋他最后一个知道我的秘密吗?小心眼,我去追他……夫人,你的幂篱借我一用。”
定荣说完,从我手里抢过幂篱,一边带一边跳上了岸,绯红色的裙摆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真是热情的年轻人。
“夫人好像很羡慕他们这样打打闹闹的。”王宗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年轻肆意多好,我这身子孱弱,想跑这么轻快都不行。”
说完我看向王宗,才发现他今日也穿着大红官服,便笑道:“都忘记恭喜王大人了,如此俊俏的探花郎,难道不应该在陛下身侧待着吗?你藏在我这小船里,京中的姑娘们可是会心碎的。”
传中桃言和雅言也都红着脸打趣王宗,王宗看着淡然,这会儿微黑的肤色上也浮上了红晕。
“夫人莫要再打趣我了,我来这里是为了给定荣公主打掩护,顺道想问一下夫人,可知道丞相此次是否有在龙舟赛中安排自己的人参赛?因为我看杜护卫在这里,我本来以为杜护卫会去比赛的。”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杜夜阑要派人参加。
“并不曾听闻此事,为何会这样问?”
王宗微微皱眉,指着湖心的高塔说道:“那批卷轴之中,北周使者给出的彩头,其中有一位药是冰晶火莲花,夫人可还记得,我说过如果要根治你的寒毒,这一味药引极其重要。”
我突然想到杜行的话,杜夜阑之前是不赞成搭建湖心塔的,难道后来他改变想法的原因,是因为发现北周带来的是冰晶火莲花?
杜行也并不知道杜夜阑是否有安排人,我们不由一起看向了湖心。
滑的最快的两艘龙舟已经冲到了塔下,王宗眯了眯眼,与我说道:“绿色那条船上的是刘太尉手底下的人,多是士兵和练家子,红色那条船上的是往年京都那第一名的队伍,这一支队伍中的人全都是游泳好手,其中不少是混盐帮和船帮的。”
我往后看了看,落在后面的似乎的船上,那些划船的少年人大多细皮嫩肉,虽然身子看着不弱,但是与最先抵达的那两船人比,差距很大。
看来今日第一要在前面两艘船里诞生了。
大家也都这么觉得,可就在两条龙舟都派出了人开始爬高塔,甚至已经爬到一半,开始为了争夺卷轴打起来时,一艘小白龙舟慢悠悠晃了过来,我看了眼,发现那一船人都不紧不慢的样子。
等船靠近高塔,船上一半的人竟然直接起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这是个什么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