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睁开眼,她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可看着面前一脸郁卒的齐豫白,她却忍不住心情很好的笑出声。她想那些人说的不错,把仙人拉下凡尘,看着他动情,看着他沾染爱痴嗔欲,看着他就像世间寻常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还敢笑我?”
齐豫白压抑着心中的情-欲,看着她满面笑容,薄唇一抿唇角下压,掌心用力掐了下她的腰肢,直把人掐得重新红了脸软倒在自己怀里,又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人抱下窗台,替她整理衣裳和发髻的时候,他又嗓音喑哑跟着一句,“晚上再收拾你。”
不知道齐豫白要怎么收拾她,兰因的脸陡然又红了起来。
可门外都是人,几位老夫人也要离开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几位老祖宗,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为了身份,她都不得不亲自出面去送她们。不敢再跟齐豫白胡闹下去,也不肯再被他牵着手,她走到水盆前,看了下水中的倒影,却发觉自己眉梢眼角全是藏不住的笑。
她要是这样出去,任谁都会猜到她的“不对劲”。
兰因蹙起柳眉,有些着急,“怎么办?”她说着回头看向就站在她身后的齐豫白,想问问他有什么法子。
可齐豫白看着她眉梢眼角那抹潋滟的红,看着那盈盈水眸中藏不住的情意,黑眸一沉,一向有本事的齐少卿此时也没了法子,只能和兰因沉声说道:“你别出去了,我和祖母她们说一声就是。”
外头那么多人,他可不想让那些人看到她的风姿。
兰因也不想出去,但,她还是有些犹豫,“没事吗?”
“没事。”
齐豫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垂眸凝望她,看着她眼中的情意,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拇指再次摩挲了下她的眼尾,“都是自己人,不会因为这些事怪罪你的。”他能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战粟,看着她杏面含春,这样的兰因让齐豫白根本舍不得离开,他想一直抱着她,亲吻她,可今日是她新铺开张,他也舍不得让她为难,最终还是把手收回,负在身后捻着佛珠,压低嗓音与她说,“晚上记得回来,嗯?”
兰因没拒绝。
既然都已经说清楚了,她自是不会再躲他。
只是想到齐祖母,她又有些犹豫,她仰头看人,踯躅道:“祖母那……”
她是做好了余生都和齐豫白在一起的准备,可让她这么快再进入一段婚姻,她还是有些害怕。而且她也担心太快了会引起旁人的议论,她是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他如今正得天子青睐,不知有多少人看着他……
“别怕。”
齐豫白知道她心中的担忧,瞧见她一脸踌躇的模样,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们再与她说,只有一点——”他在她的注视下再度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又说了一句,“你得应我。”
隐约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但兰因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什么?”
“不准抗拒我的亲近。”齐豫白盯着她的眼睛含笑说完,瞧见她那张清艳脸上才压下去的那抹红又腾升上脸,他不由心情很好的又伸手捻了下她耳垂上的红玉耳珠,这才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
时雨松岳站在一边,天青竹生站在另一边,相比竹生哭丧着脸,其余三人见他出来立刻转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齐豫白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抻了抻衣裳往前走。
第58章 顾母抵京 如题
齐豫白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兰因脸上的滚烫和红晕却还没有彻底消下,陡然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她心下一惊,正想背过身掩藏自己此时的面貌却听身后响起时雨的声音, “主子。”
听到是时雨, 兰因松了口气, 语气也恢复如初, “走了?”
“走了。”
时雨过来沏茶,与她说起外头的事, “大人说您这几日没歇息好在厢房歇息,齐老夫人也只是让奴婢照顾好您,并未说旁的。”
见兰因点头, 时雨偷偷打量了下她的脸颊,粉面娇羞,杏眸含春,便是从前主子要嫁进成伯府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她心下一动,想到先前齐大人出来时的模样,虽然心中已有猜测, 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主子,您和大人……”
兰因闻言, 水葱般的手指轻轻蜷起, 却也没有瞒她, 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嗯,我们在一起了。”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说这番话时她的语调是轻快的, 夹杂着没有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好心情,就连唇角也仿佛上挑了一些。
而时雨,更是双目迸发出灿亮的光芒,“那您和大人什么时候成婚?”
看着她这副激动的模样,兰因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哪有这么快?”且不说她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就是真要成婚,那也得先和家里说,毕竟成婚从来都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纵使她再不想回自己那个家,但她要是真想和齐豫白成亲,必定是要去临安一趟的。
想到临安,兰因又忍不住去想已经在路上的王锦,等她到了汴京,知道她和齐豫白在一起,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还有萧业,虽然上回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但他如今这副模样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他要是知道她和齐豫白在一起,又会做什么?
想到这两人,兰因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和悸动也消下去不少。
不过她也没太担心,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和齐豫白一起去面对。
时雨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就着她先前的话说,“先不成婚也行。”她也觉得太快成婚不好,反正主子和大人在一起就好了,以后有大人在主子身边,她再也不用担心主子会被人欺负了。
她越想越高兴,却又因为太过高兴而不由自主掉起了眼泪。
兰因看她一会笑一会哭的,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原因?她心里也很是动容,想到这阵子她跟停云为了她的事也茶饭不思,她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拿着帕子仔细去擦拭她脸上的泪,语气轻柔哄道:“哭什么?如今不是挺好的吗?”
“我就是太高兴了。”时雨抽抽噎噎的,说着又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兰因,“您以后终于不用一个人了。”
兰因听到这话也不禁红了眼,却还是压抑着与她说笑,“我看你是想嫁人了,回头等把停云嫁出去,你和松岳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上一世因为她在伯府饱受劫难,时雨也不肯成婚,甚至还因为萧业连带着对所有男人都心生厌恶,于是和松岳的事便一直拖着。
她那会劝过她,时雨不肯听劝。
后来松岳又跑来与她说不急,左右他要娶的人只有时雨一个,她不肯嫁,他就一直等着,等时雨想清楚再说,她也就没再管这两人的事。
如今事事都好,她自然也不想耽误他们。
时雨一听这话,本来还挂着泪珠的脸颊立刻升上两朵红云,她心里羞得不行,却还在红着脸犟道:“我才没有!”
屋子里闹哄哄的,主仆俩说着亲密话,而另一边齐豫白也没有跟着齐老夫人回府,大理寺事情多,何况他如今又打算进政事堂,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先前是为了来看兰因才压着,这会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就没打算回家休息。
让天青护送祖母回去,他自己领着竹生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他今日来时骑的是马,这会自然也是骑马去大理寺,才离开锦绣堂不久,他便听到周遭传来几句窃窃私语的话。
“这锦绣堂的生意真好,今儿个怕是半个汴京城的贵人圈都出动了。我听说原本有几家做衣裳的铺子打算私下去搞事的,可一看那几位老祖宗都出来了,全都不敢了。”
“这谁还敢啊?得罪锦绣堂就是得罪庞家、冯家、季家、齐家……你没瞧见那些贵人都争着想和她做生意吗?”
“话说,你瞧见那位女东家没?那长相,那身材……”有人啧一句,“难怪那位萧世子至今还念念不忘,这搁谁受得了?也不知道这位女东家还肯不肯成婚。”
那人身边的男人哄笑一声,“就算要成婚也不可能跟你成,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过这样的美人,即使没那么多钱,我也乐意啊。”
齐豫白正巧路过,耳听着走路的两人越说越没边际,神色一沉。
“主子。”
身后传来竹生夹杂着怒火的声音。
齐豫白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佛珠慢慢转着,嘴里淡淡一句,“拎到巷子里去别弄死就行。”
“是!”
竹生跃跃欲试,正要下马,未想他才翻身就见穿着一身黑衣劲服的男人一手拎着一个把原先说话的两人直接拖进了巷子里。
这条街是主街,两边都是铺子,没有摊贩。这会大部分人又都在锦绣堂那边看热闹,要不然刚刚这两人也不会在明知道兰因如今不好轻易得罪的情况下还议论得这么欢快。
劲服男人动作又快,那两人几乎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进了巷子里。
竹生显然也被这番速度愣住了,看着远处,等瞧见是谁方才皱眉,“主子。”
也不知道萧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回头看齐豫白,齐豫白却没说话,他高坐马上,沉静如水的目光淡淡凝视不远处,听着那几乎每一拳都能听到风声的拳声,他神色古井无波。
即使与脸上沾了血满身戾气的萧业对上,他眼中的情绪也未有什么波动。
他在看萧业的时候,萧业也在看他,拳头打得手指发麻,地上两人早就昏迷过去了,他黑眸直视远处的齐豫白,对视半晌后,他抬指一抹脸上的血痕,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齐豫白见他离开也收回目光,“走吧。”
说着也未理会巷子里两人的死活便继续驱马朝大理寺的方向去。
路上竹生驱马跟在他身后,话语之间还是有些担心,“那姓萧的回头会不会继续去缠着主母。”从前喊不了的称呼,如今他喊起来是一点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果然齐豫白没有纠正他。
听闻这话,他也只是头也不回地说,“他现在不敢去找她。”
“现在?”竹生皱眉,“那以后呢?”
风扬起齐豫白的袖袍,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缥缈,“以后,他也没这个机会了。”
*
萧业不知道齐豫白在想什么,离开巷子后,他怕兰因知晓也未在锦绣堂前久留,而是骑马回了家。
他今日休沐,原本是家里待不下去才出门闲逛,最初是想着去涂家找涂以霆喝酒,再看看麟儿和思妤,未想出来得知兰因铺子今日开张的消息,明知道自己不该来,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来了,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有心人瞧见又传出什么话坏她名声,他只敢远远看着。
看到兰因的铺子那么热闹,看到有那么多人护着她,他是高兴的,至少她离开他后依旧过得很好。
可高兴过后,他又有些难过。
她再也不属于他了。
以后她好与坏,高兴还是难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萧业今日没打算露面的。
他既然答应过她,就不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如果不是那两人,他可能就是静静地看完便离开。
打了人,他的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他笃定那两人不敢乱说什么,即便真的告到衙门,他也不怕,只是想到齐豫白,想到那个男人能离兰因那么近,他心里还是有一股子不平的郁气,握着缰绳的手收紧,浓黑的眉眼满是冷凝,即使回到家下了马,他脸上的表情也未曾收敛。
如今伯府人人自危。
门房两个下人看到他回来也只是战战兢兢喊了一声“世子”并不敢上前靠近。
萧业也未曾理会,随手把马鞭扔给他们后便径直朝屋中走去,才过月门,便有一个捂着脸的丫鬟哭着跑过来,认出她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丫鬟,萧业停步皱眉,“怎么回事?”
“世子?”
那丫鬟显然没想到会碰到萧业,脸都白了,听他询问,她也不敢开口,只是捂着脸低着头呆站在一边。
萧业见她这般也没说什么,而是抿着唇朝萧母所在的院子走去,他知道母亲这阵子卧病在床,纵使心中对她有所埋怨,他每日还是会过去探望她,刚到那,瞧见院子里仓惶而立的一众丫鬟婆子,萧业虽皱眉却也未说什么,正想掀帘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萧母的咒骂,“那贱-人哪里的本事?庞家、冯家、季家居然都去替她坐镇!”
“我就说她早有异心,要不然她有这样的本事,当初为何不替业儿谋划!若有那几位帮衬,我们伯府当初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业儿居然还维护她,我看他是被那贱-人迷了心智!”
咒骂声伴随着瓷盏碎裂的声音,透过密不透风的锦帘传至萧业的耳中。
萧业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彻底冷了下去,他阴沉着脸在门前待站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世子?”
晏欢正好端着药从外头进来,看萧业冷着脸往外走,不由出声喊他,可萧业脚步不停,连应一声都没有便大步离开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