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清问她,“之前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知道。”
说实话姜棠注意力不在这儿,本来想催他走的,但抬头瞧见他眼里的担忧,瞬间就心软了。
“我不会乱跑的,就在这里,有危险会吹骨哨,不会自不量力,我很怕疼的,所以不会让自己受伤。”她朝他露出一个笑,乖巧又甜蜜,往下勾着他的手保证。
“你说的我都记得。”
“那就好。”
陈宴清可能也觉得自己唠叨,最后看她一眼,“我先走了。”
他也不会白来,这次也是有事在身,两人就此分开。
两人最开始被赐婚时,姜棠总没安全感,每次分开做什么,走的时候总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的不再惶恐,似乎笃定了不会被丢下。
像如今——
陌生的地方他对妻子不放心,但转头的时候却见她提着裙摆,在草地上一蹦一跳的欢快往前,头上的璎珞左右甩着,背影离他渐行渐远。
真是没良心的姑娘。
陈宴清想。
?
作者有话说:
姜知白:有什么是我亲哥不能知道的吗?
糖糖:就今天我打算反击人的事,你就先别知道了吧!(知道哪有我出手份,你分分钟冲上去了)
姜知白:终究是我错付了啊!
第四十七章 骑马·惊艳 [V]
这时的陈宴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追随着姜棠,身后也有人不可思议看着他。
等陈宴清回头的时候,便瞧见墙边斜出的玉兰花下,白色的花瓣翻飞,飘落在少年身侧,时隔多日不见,他眼中已无颓然,玉身而立面容含笑,身上是那种未经挫折的书卷意气。
沈安等了许久,没有刻意走近。
当你不能给一个人幸福的时候,保持距离才是对她的尊重。
“陈大人。”
沈安拂袖,朝他一礼。
陈宴清收敛的心神,和沈安相对而立,似一把开过刃的饮血长剑,即便他穿着普通,面容平静,这身气度也区别于沈安,让人瞧见一股无法忽视的肃冷。
方才对着姜棠的温和,更恍如昙花一现。
陈宴清温淡道:“沈公子。”
姜棠那边有暗卫跟着,她想做什么自有人暗中安排。
后来姜棠……想骑马。
暗卫本来有些犹豫,“夫人万一摔了怎么办?”
但另一个看姜棠围着马眼睛发亮的样子扶额,“但你不帮忙,夫人很有可能自己动手,而且你想想大人交代过的话。”
“那行,我选一匹温顺的。”
总好过姜棠自己挑性烈的,有他们保护,总不至于摔下来就是了。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这种想法后来被姜棠无情的打破,她的骑术毕竟是姜延所教。
一个领兵几十万的大将军,这方面自然是良师,可以说姜棠的骑术在女子中一流,男子中也不差。
沈媛费了好些力气溜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红衣姑娘,黝黑的马,如同飞燕般在广阔的草地奔驰。
阳光下她有着精致的面容,耀眼的微笑,坐于马上腰肢纤细,那一刻却不显得柔弱,带着骨子里属于姜家儿女独有的热血。
姜棠自然也瞧见了她……
说实话姜棠两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
那一刻看见沈媛,她有过犹豫。
但想到那日街上危险时的剧烈心跳,接近死亡的绝望和害怕,她忽然想任性一回。
正如陈宴清所说,她也不大度。
被算计被欺负也生气恼怒,凭什么就要以德报怨呢?
于是本来勒紧缰绳的姜棠没有收力,懂骑术的人眼睛就想戒尺,她能很清楚的估算马身和沈媛错开了两米。
然而沈媛看不出,距离越远瞧着越像冲着她来。
那一瞬沈媛整个人呆愣,站在原地手脚发凉。
奇怪的是,害怕的同时,沈媛也想起了那日。
疯马冲过来,木杆子倒下,她于危及关头蹲在了姜棠求生的退路上,如今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也就是这个认知,让沈媛生不出半丝挪移的力道。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那匹马飞奔而来,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沈媛浑身发抖,最后双腿一软,竟然直接瘫倒在地,泥草的湿润脏了衣裳,她的手上抓到了虫蚁的粪便。
人没有损伤片刻,脸却掉了一地。
终于。
沈媛不受控制的流了泪。
她清楚的知道,姜棠识破了她的卑鄙,姜棠这是报复。
而姜棠坐于马上,回来看她一眼,仰着下巴,小脸紧绷,黑亮的眼睛里燃着生气的小火苗。
声音学着陈宴清的冷淡,居高临下道——
“沈媛,你不觉得欠我一个道歉吗?”
不远处,二楼的雅间,陈宴清临窗而坐,敛眸往下。
方才有一瞬他看呆了。
阳光下红衣烈马,他的妻子扬鞭而过,肆意张扬,素日温顺的面容带着自信的光芒,犹如闪电。
那双因姜棠坐骑扬蹄攥起的手,直到安全落地才有松弛之象。
然后有空想,她会骑马?
而且骑的很好。
不过不待细想,便听见他模仿自己的语气,有些骄傲的要一个道歉,他忽然嘴角浮现出纵容的笑意。
原来的他的妻子,也不全然是温室里的娇花。
她有刺,藏得深。
沈安不懂武,听不见是姜棠,且他坐在里面,也看不见外面的人。
此时沈安拿着那份烫手的信函,不知是不是那句“明月不及相思意,可记当年萤火情?”刺激了他。
沈安面上浮现出恼怒的红,“陈大人,这字迹看着出自我之手,但实则并非我亲笔。”
细节之处笔迹潦草,是仿写。
但……
这样的诗句递给陈宴清,但凡陈宴清不够睿智,悲愤上头很容易误解姜棠和他,这种以女子名节来算计的手段,不可谓不卑鄙。
“我自知道非你亲笔,否则——”
陈宴清一笑,“今日你便不是坐着了。”
这话说的充满戾气,让沈安心里一寒,“写信之人……与沈家有关?”否则陈宴清不会找上他。
陈宴清不知可否。
沈安眼睛一闭,作为沈家子女,他自知道家中不干净,但到底血脉亲情,身为小辈也无权处置,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沈安是愧疚又羞愧。
只站起来,朝陈宴清一礼,“抱歉。”
“今日之事是沈家之错,为避嫌,今日之后我会离开上京,信函之事也绝不插手。另外……我快成亲了。”
这话让陈宴清抬头,“成亲?”
沈安点头,“也不是一时冲动,年前家母就在相看。”
陈宴清有些意外,同为男子,沈安知道陈宴清定然知道他和姜棠的瓜葛,便顺道解释一下,“少年情动,我并不认为是错,不过很遗憾,她心里没我。”
“后来仔细想一想也放得下,哪怕不是夫妻,我也是她表兄不是。”
沈安带着些调侃,“表兄也挺好的,起码以后你欺负她时,我亦能为她出头。”
“你自愿的?”成亲这事倒也不必勉强。
“那是当然,我难不成还能为一时心动搭上一辈子?”
陈宴清默了良久,倒了两盏茶,推给沈安,虽未说话但意思两人都懂。
沈安的坦荡倒让他觉得自己之前狭隘了。
沈安和他碰盏饮下,仍旧笑说:“陈大人不必愧疚,能助她觅得今生所爱,亦是沈安此生之幸。”
陈宴清:“……”
他倒真没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