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舅舅不可能,她那几个表兄未必不会动心。
姜昭懒得掺和这事,端看他们如何折腾,费心费力最后落得一场空那才有意思呢。她可是知道舅舅的身体有多好,再活个几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银叶会意,虽有些不甘心这般放过难缠的郭家,但看郡主精神不济也不敢说什么。
郭夫人得了姜昭的话果然就不再纠缠她了,她的心思又放在了京中的世家身上,据说和那些夫人们关系不错,尤其和几个皇子的外家舅母。
这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果不其然,姜昭进宫的时候拿这些和皇帝舅舅充当了笑话听,景安帝直接就嗤笑一声。
“沽名钓誉的文人手段,只有眼瞎的人才会看上。”景安帝也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哪个眼盲,索性就根本不过问此事。
姜昭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舅舅的话,随后眼巴巴地望着舅舅,又圆又大的眼睛中带着渴求。
景安帝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将从东海呈上的快报递给她,姜昭顿时如获至宝接了过去。
“边防卫重新编制,东海县的日常事务不仅恢复了正常,还专门训练了一批水性好的百姓,接待了南来北往的商人。”
“陆照要在东海办一场商会,居然还真的办成了,朕倒是小瞧了他。”景安帝神色中带着满意,像陆照这样雷厉风行的年轻人已经少见了。
景安帝独属的快报都是一路快马不停歇传到京城,姜昭纵然是玄冥司的月使也接触不到,她便时常进宫跑到乾清宫来。
当然,乾清宫比公主府要舒适,景安帝得知她暑热难耐,又让宫中的太医随侍在身侧。
姜昭一字一句读着快报上的内容,心下安慰,有些时候她还真的担心陆表兄有危险,她寄出去的那封信还没有收到回信呀。
“我早就说过,陆表兄不仅生的好,人还特别厉害。”她在舅舅面前吹嘘陆照,眼睛亮亮的。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就在这时,王大伴进来禀报,打断了舅甥两人的对话。
高贵妃?不会是向舅舅撒娇邀宠吧?姜昭收起快报,扬着耳朵听舅舅的回答。
“不见,让她回宫。”景安帝对昔日的宠妃毫不留情,可见是太子图谋兵权一事的确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姜昭眨眨眼睛,她可是还记得那一次到乾清宫,舅舅和崔皇后在说笑,崔皇后风华正茂,独有一番韵味。
“陛下,可贵妃娘娘言说她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向您禀报,老奴观不像是假。”王大伴如实说来,如果不是贵妃神色太过急切,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哦,那宣她进来吧。”景安帝神色如常地放下茶盏,示意王大伴带人进来,并未让姜昭躲到一旁。
高贵妃得了陛下宣召,顿时松了一口气,志得意满地抚了抚发髻,眼角堆起妩媚,过了今日,她倒要看看崔氏焉有命在?
她娘家这次得了个人才,献上好计策,才让她终于打听到了宫闱内幕,寻到了当年的知情人。
若是陛下知道自己的生母为崔家人所害,还会纵容那贱、人吗?
作者有话说:
我写权谋不很会,过程会简略,主旨还是谈恋爱。感谢在2022-06-05 21:07:25~2022-06-06 11: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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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高贵妃袅袅娜娜地迈步进殿, 她穿着粉荷色的宫装,发髻上错落簪着珍珠穗的步摇,若是忽视她脸上厚重的脂粉, 娇娇俏俏的模样真的很像是一个二八的少女。
可惜高贵妃来的不巧,姜昭也在乾清宫中。她不施粉黛,头上也只绑了两条丝带,正是一个清爽仙姿的真少女,直接将高贵妃衬托地黯淡无光。
高贵妃想要借往日的装扮让景安帝回忆起两人美好时光的盘算就这么被打乱了, 不过她也不恼, 明月郡主在这里也正好,要知道当年明月郡主中的毒就是崔家人下的。
“妾身拜见陛下。”高贵妃向景安帝行礼, 景安帝瞟了她一眼让她起身。
“郡主也在这里啊, 本宫可是好久都没见到郡主了,太后娘娘前个儿才说想念郡主。”高贵妃含笑和姜昭说话,婉转的语调听在人耳中酥酥麻麻的。
姜昭朝她也笑笑, “贵妃娘娘,我正打算去康宁宫见外祖母。”
高贵妃费心的时候的确讨人喜欢, 可惜的是她偏偏是个两面人, 一旦得势那趾高气昂的姿态, 令宫中的嫔妃和下人们都苦不堪言。
姜昭与皇帝舅舅都了解她的本性,见她如此便猜想崔皇后出宫果然大大浇灭了她的气焰,她张扬的时候不仅爱穿红色,发髻上也都是名贵首饰。哪像现在, 打扮都收敛了许多。
“贵妃,你有何事要和朕说, 朕还要处理政事。”景安帝神色淡淡, 高贵妃的这一套对他而言已经没了新鲜感, 当然也没用。
高贵妃脸上的娇笑微僵,陛下在明月郡主的面前都如此不给她颜面,她若再不下猛药,太子之位也要旁落……扑通一声,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咬着唇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呈上。
“陛下,您请看此物。”高贵妃的动作很小心,惹得姜昭也偷偷摸摸瞥眼望过去,一张泛黄的纸张能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过,怎么看起来很像是朝廷册办给百姓的户籍文书啊?
景安帝漫不经心地接过来,一眼过去神色剧变,猛地站起了身,威严的双目盯紧了贵妃,“此物你从何而来?”
有些年份的纸上记载着温家一家五口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和户籍地。景安帝的生母在入宫前就姓温,她连一个平凡的名字都没有,因为行二只记作温二娘,她的父亲名温青山,正是这文书上记着的第一个人。
贵妃呼吸一窒,而后美眸微怨,“陛下,您听妾身细细道来。”
姜昭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听贵妃从太子要为父皇贺寿寻找父皇的母族亲眷说起,明白了舅舅因何失态。听说舅舅的生母很早就病逝了,死前因为是个小小的美人,葬礼也十分简陋。舅舅登基后追封生母为温康太后,但温家人却一直遍寻不得。
“太子他至情至孝,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了温家人的踪迹,只待将他们带回京城为陛下您贺寿。”
“可是,太子万万没有想到,温家血脉只剩一个稚儿,那人见到太子时惶恐不已,后来才说,才说四十多年前温氏一家十几口都被杀害,他的爷爷好不容易才逃脱……杀害他们的人据说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姓崔。”
“这份户籍文书就是太子从他的手中得到的。”
“宫中当年的老人也说温康太后是失去了全家人的消息后才郁郁寡欢重病不起。”
……
姜昭听着这些话,慢慢的从体内生出一股寒气,太子和高贵妃此次手段真是狠辣,直接往舅舅的心窝子上戳。如果为实,崔皇后和靖王再无翻身之地。纵然此事久远,四十多年前崔皇后可能还未出生,但温氏一族和温康太后的命……舅舅心里过不去。
“传太子、简知鸿,将那个温家族人带到朕面前。”景安帝脸色阴沉,手中的扳指几欲捏碎。
***
姜昭身体不适,在太子进殿前就告退去了康宁宫,反正有简知鸿在,她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康宁宫中还是弥漫着重重的香火气,哪怕在炎热的夏日,李太后也不放弃跪在佛前捡佛豆。
自从承恩侯李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李太后身上的暮气越来越重,姜昭这般看她,心中总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外祖母。
“昭昭又来了,外祖母还以为你要在乾清宫待到日暮黄昏呢。”李太后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密布。
姜昭陪着她坐下,摇摇头,轻声道,“高贵妃去了乾清宫,我身体不适就没在那里了。”
李太后听到高贵妃神色不变,“你是郡主,她是后妃,她同你皇帝舅舅说话,你是小辈,是不该在那里的。”
姜昭抿抿唇,看了一眼左右,握住了外祖母枯枝一般的手,细声道,“外祖母,高贵妃和太子似乎找到了舅舅的母族,温家人。”
温,多么久远又深刻的一个字!李太后顿时脸色大变,狠狠甩开了姜昭的手,看也不看姜昭一眼,急冲冲地往小佛堂的方向跑去,口中喃喃地念叨我佛慈悲。
姜昭猝不及防被甩开,看到这一幕,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唇色也迅速发白。好在康宁宫的嬷嬷及时进来,服侍她用了一颗药丸。
药丸慢慢起了作用,姜昭脸色苍白地走近小佛堂,看到平日里雍容尊贵的外祖母一下又一下地跪在地上磕头,疯狂捡拾散落一地的佛豆,她愣住了。
外祖母对温家人的反应那么的大,她甚至没有说到下手的崔氏。
可崔氏为何要下手除掉温家,明明嫡子辰王已经降生,他们地位稳若磐石,犯不着……除非动手的另有其人。
姜昭想到了后来收养舅舅的人是她的外祖母,当时外祖母膝下空虚只有母亲一个女儿。
那舅舅生母温康太后的死……姜昭不敢再想,强忍着眩晕从康宁宫出来,一言不发地回了公主府,就连婢女递上二哥的书信也没有反应。
“郡主,这信封厚,说不准里面就有陆郎君的书信。”金云发觉她状态不对,连忙上前。
姜昭终于伸出了手,却在下一刻哇的一口吐出了鲜红色的血,然后晕倒在榻上。
众人大惊失色,疯狂地传唤府中的太医。
***
夏日的东海,热的出奇。
陆照跟在边防卫卫官的身后,连带着陆十等人一同站在一艘船上,直直地盯着前方驶来的几艘船。
开海禁不是一时的小事,他们也只能慢慢摸索,暂时先允许商人到最近的海域,一路上由边防卫护送。
第一次返航的商队正在今日归来,他们都无比关注商队是否安全,倭寇是否还是那般猖狂。尤其这一次,长恩侯姜晗主动请缨,上了船。
几艘船越来越近,陆照任由海风吹在自己的脸上,看到甲板上被众人簇拥的黑瘦男子,他眯了眯眼睛,含笑松了一口气。
船队平安归来,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本官承诺过,此次冒险的商队朝廷税收分毫不取,敢于引路的百姓免除粮税人头税。而下一次出海免七成,第三次免三成,第四次则再无惠益。诸位如何抉择,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思了。”陆照转身看向蠢蠢欲动的商人百姓们,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利益当前,下一次出海的人会更多。
不过,他们迟早会和倭寇们有一场大战,到时候商人百姓边防卫三者一体,倭寇必除。
倭寇除去,他就可以回京了,陆照想着只身走向了刚下船的姜晗,目光掠过他身旁作男子打扮的忠和乡君,挑了下眉,“此次侯爷可有遇到倭寇查探?”
姜晗见他的肤色还是同样的白皙,自己黑黑瘦瘦的,心下不爽,哼了一声也不回答。
许清荷见此忙不迭地开口,“陆大人放心,我们在途中虽然遇到了一小队的倭寇,但他们见我们人多船多,没有靠上前便远远离开了。”
陆照嗯了一声,整顿边防卫的声势浩大,眼下倭寇还不敢轻举妄动。
“陆大人,含烟可还在你府上?”许清荷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含烟,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含烟不善水性,被她留在了岸上,又怕她独身一人受欺负,所以托了陆照看顾些。
含烟几次偶遇陆大人,许清荷也看出她对陆大人生了爱慕之心。而陆照父母双亡,又无妻无妾,许清荷就默认了含烟的举动。
人各有志,陆大人若真的有一天喜欢上了含烟,她会祝福含烟并送上一份贺礼。
至于她自己,许清荷被郭二百般折磨后对天下大多数的男子不仅恐惧而且痛恨,她只愿能继承父亲遗志,惠济东海百姓,永远不嫁人。
姜晗还是第一次听到陆照和一个女子有关系,神色微变,冲到陆照面前低叱,“陆明德你竟然敢背弃本侯妹妹!”
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妹妹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和别的女子有关系又是一回事。
姜晗此时愤怒不已,恨不得一拳打到陆照的脸上,他可以想见妹妹知道了会有多么伤心!
许清荷见此发出一声惊呼,她也听到了姜晗的话,愣愣地失神,恩人是长恩侯,那他的妹妹岂不是就是京中有名的明月郡主?明月郡主喜欢陆大人,和陆大人两情相悦?那她让陆大人照顾含烟岂不是做了错事?
“侯爷息怒,含烟姑娘虽处过风尘但知书达礼,照派她去教导海边渔民的幼童识字了,并未同她见过一次面。”陆照不慌不忙地解释,这么些时日他惦记着海禁和倭寇,官署都极少回去。
“陆十,带乡君去见那位含烟姑娘。”他淡定地吩咐书童,说到含烟的神色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许清荷有些尴尬地道了一声歉,匆匆离开,准备明白地和含烟说陆大人已心有所属,她还是换个人喜欢。
“妹妹的信到了吗?”姜晗闻言,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开口询问。
他想着自己出海半个月了,妹妹给他递来的信应该好几封了吧。好吧,其中必有一份是给陆明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