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就笑了开来:“说什么客气话,走。”
转头问陆承骁去不去。
陆承骁自然要去的,让两人稍等一等,把包袱往自己房里一锁,也跟着过去了。
陆家在这北街上开铺子也有两年多了,与一街之隔的林家算得上是极相熟的,一边走一边与柳晏清道:“水粉铺里多女客,林家这铺子平日里是林太太打理的,林掌柜不大在前边铺子呆着,咱们从侧门进。”
说着领着人进了水粉铺旁的小巷,进去第一间院门敲了敲,来应门的正是林掌柜,一见是陆洵领着人来,颇为热情:“怎么这时候到我这来了,进来坐,这是你们家三少爷吧。”
指的是陆承骁,又看了眼身穿捕快公服的柳晏清,一时摸不准是怎么回事。
陆承骁已上前见礼,陆洵笑着把柳晏清也介绍了,等柳晏清见过礼后,才道:“我是听说你家铺子要开到袁州城去了?”
林掌柜的眉头一挑,“你这耳朵这样灵呢?”
还没怎么往外说的事,只与旁边那家掌柜闲谈时说起过一回。
陆洵就笑:“不瞒你说,是我这位柳贤侄家里想寻个铺面,所以我格外留意了些。”
林掌柜一听,这才放下心来,陆洵上门,这猛不丁的后边还跟着个穿捕快公服的,林掌柜方才心里是跳了跳的,现在心下一松,笑道:“是有这回事,不知柳捕快家中是想经营什么?”
柳晏清如实说了:“母亲和妹妹想开个绣铺。”
这绣铺开在布铺对面,确实是极好的,林掌柜笑了起来,道:“那倒是合适,我这铺子确实有打算盘出去,不过还不定的事,得袁州那边铺子定下,我这边才转手,不然怕那边万一没找到合适的,到时候两头空。”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陆洵连声说道,又道:“好铺子不易寻,我这是带着人先来同你打声招呼,若要转手,看着咱们这点子老交情上,还请先考虑我这贤侄。”
“这是自然的,你陆东家发了话,我这铺子若真要转手,一定是紧着你们的。”林掌柜笑道:“你们稍等等,我看看前边铺子里有没有客,若无女客,我便领你们去看看铺子先。”
不一会儿折了回来,请几人随他同去。
陆承骁从前在安宜县呆得极少,自家铺子对面这间胭脂水粉店他从不曾进去过,今儿这也是头一回进,两开间的大铺子,只卖胭脂水粉自然用不了这么大的铺面,进到里边看了才知,一半是胭脂水粉,另一半则经营一些头花发饰、非金银的各色饰品,连一些精巧妆镜妆盒都有售卖,可以说品类非常齐全了。
林太太已是听男人说了这是来看铺子的,也含笑陪着,道:“其实铺子再有三个多月就到租期了,要转手的话,这些货我们都会带走,袁州那边店里一样能卖的,只是这些柜子货架,要带走就不方便了,主要转手的就是这些东西。”
历来做生意的,要把铺面盘出去,盘到对口的,合用,那就划算,不合用,那这些东西你想要铺子,就也得接着,不然这铺子也没你什么事。
陆洵知晓里头的门道,问道:“转手是个什么价,铺租又是多少?”
谈到这里,话都叫林太太接过去了,她笑道:“我家卖的胭脂水粉不差,这些货柜货架,您看看,都是好料子,还是前年新换的,不过转手的东西都要折价,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又是陆东家您领来的人,转手费我只收四十两,这四十两,还包括了后边宅子里的一应家具,你们真接手了,前边开铺子,后边住人,后边那八间屋子两个厅,什么都是齐全的,拎上包袱就能住。”
说着让请的姑娘看着铺子,自己领着几人一起到后边看看,正如林太太所说,光后院的八间屋子两个厅,东西都很齐备,厅里的陈设不需说,卧房四间,床柜桌椅是一应俱全的,林太太道:“这是家里儿孙们过来有个住的地方,所以四间都是卧房,另四间两间空着,两间作了仓房,里面配的是货架。”
说到这里,已经到了仓房,领着几人一样样看过,连厨房也转了一圈:“厨房里这些,也都不带走。”
这么一看,四十两倒确实不贵,陆洵便又问铺租。
林太太道:“我这铺子做了多年,与房东倒有几分交情,没涨太多,与陆东家你那铺子是一个价,一间八两,两间是十六两一个月,不过我这铺子还有三个月到期,到期后这租价会不会再提,却要你们与房东商量了,怕是会提上一提。”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这房东陆洵也识得,为人很是不错,就是提价应也不会狠提,最紧要的一点,租期只有三个月了,也就意味着柳家先要付的就是转手费和三个月的铺租,这一点就比付年租、半年租压力要小很多了,当下看向柳晏清。
柳晏清明白他意思,笑着与林掌柜夫妇一抱拳,道:“多谢林掌柜、林太太,这铺子原是我娘和妹妹想开绣铺,我是先收到消息来看的,今晚便回家与家里人商量一下,这两天便带着她们过来瞧一瞧,还请林掌柜、林太太先给留一留,莫先应了别家。”
“行,这都好说。”左右袁州那边铺子还没定下,转手也不在这一两天,林太太满口应了下来。
几人谢过林掌柜夫妇,这才告辞回了布铺,柳晏平几人还在犯愁找不到的铺子,就这么有了眉目。
柳晏清急着归家报信,不过看到陆承骁回来了,索性要把马还了。
陆承骁忙摆手:“大哥只管用就是,我明日赶个骡车过去也方便。”
柳晏清哪里真那么不客气,把马留了下来,笑道:“用了一个多月,已经很是感谢,我这边坐船回去也快的。”
说着与陆家人告辞,匆匆回衙里与刘捕头打了声招呼,回家报信去了。
就在柳晏清往家赶的同时,另一边,长丰镇,八宝和林怀庚几人下了船别过,不多久已经到了陆家,最先看到他的还是带着昱哥儿瑞哥儿在院子里玩的小丫。
小丫六岁多,已经知事了,陈氏一家待她好,不拿她当个外人,她吃饭是常与昱哥儿坐一处的,因此近一月来常听陈氏念叨陆承骁外出行商之事。
这一看到八宝,一下子欢喜起来,朝着后院方向就唤道:“太太、小姐、大少奶奶,八宝哥哥回来了!”
小姑娘嗓音亮得很,内院一下子起了动静,是陈氏、秦氏和陆霜匆匆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已至:“八宝回来了?承骁呢?”
八宝是个促狭的,还背着几个包袱呢,一见陈氏就打躬作揖:“给太太报个喜,三少爷这一趟格外顺利,现人在县里,请您速请媒人,明日替他向柳家提亲去。”
陈氏心心念念着儿子呢,结果一出来,人压根没回来,倒急巴巴把八宝谴了回来报信,让她请媒人去了,陈氏哭笑不得,口中骂了一声:“这浑小子,出息。”
又极是高兴,问八宝:“承骁怎么说的,柳家应了他明天去提亲了?”
八宝嘿嘿一笑:“三少爷可没跟小的说这个,不过临下船时就叫我给您带这话的,说是最好今儿就找媒人,明天一早就往仰山村去。”
后边的秦氏和陆霜噗嗤笑出声来,陈氏看看天色,太阳都往西沉了,瞬间头疼:“这没羞臊的,多一天都等不及。”
陆霜笑得越发厉害,和秦氏笑作了一团。
秦氏止了笑,道:“娘,人都道一事不烦二主,前回去柳家村那趟咱家请的是林婶子,不如这回还是她,也省了再去寻人。”
说的正是前番去柳家村提亲的媒婆林九娘。
陈氏也好笑得紧,嘴里虽骂着陆承骁没羞臊,心里却极高兴,娶儿媳妇,她也是多一天也等不及,当下与秦氏道:“行,你们在家呆着,我往镇西去一趟。”
话音落已是脚底生风出门去了。
陆霜又乐了:“我娘这也没比三哥好哪去吧。”
秦氏忍笑,而后才道:“柳姑娘生得好,性子也好,正是个可人疼的,娘是极喜欢她的。”
陆霜也高兴,实话说:“其实我也想渔儿姐姐早些进咱们家门。”
她和大嫂秦玉兰年龄差了五岁,二嫂周琼英倒是只比她大两岁,却从进门后基本都在县里,很少回来,现在夫妻俩去溪风镇开了新布铺,更是直接住到溪风镇去了,接触得少,就不那么亲近。
只有柳渔,与陆霜年岁相当,初见面就处得极好,又有后边送陆霜衣裳一事,叫陆霜极是惦念她这个还没进门的准三嫂。
小丫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提亲,找媒婆,她其实不大懂这个,但陆霜最后那句话她听懂了。
因陆霜平日里待她极好,经常还帮着梳头,小丫也不怕人,仰着头问陆霜:“小姐,我渔儿姐姐要住这里来吗?”
陆霜乐了,捏捏她鼻子:“是呀,你渔儿姐姐很快就是咱们家三少奶奶,小丫开心不开心!”
三少奶奶,小丫一下子望向秦氏,少奶奶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比如大少奶奶,嫁的是大少爷,小丫头眼睛一下子亮了,“渔儿姐姐要嫁给三少爷了吗?”
旁边昱哥儿一脸懵懂望望小丫,又去看他娘和姑姑。
陆霜笑道:“是啊,很快了。”
小丫一下子喜得几乎想原地蹦几下才好,不过还知道女孩儿不能太跳脱,便喜得猛点头:“开心的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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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这消息被柳晏清带回家中, 柳家一样的震惊,不过也只是一瞬,对这趟两浙之行后陆家会来提亲, 卫氏其实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便笑着问柳渔:“你应承他了?”
柳渔脸有些热,她是应下了,可也没想到陆承骁一下船先着紧的就是这事啊,闹了个面红耳赤,不过还是照实说:“去行商前应了他回来就来提亲。”
卫氏噗嗤笑了起来,点点柳渔额头:“女大不中留呀, 大伯娘想多留你些日子都留不住喽。”
卫氏玩笑一句,看柳渔红了脸,也不再开她玩笑, 笑道:“行,承骁也是个好的,大伯娘没什么不放心的,我看他也惦得慌, 就不为难了。”
无形中柳渔又被调侃一回,看到柳晏平和柳晏安都笑, 她索性闷头切菜。
倒数柳晏清正经,问卫氏:“陆家明日就过来提亲会不会有些太匆忙, 娘可知道咱们家要准备些什么?”
卫氏摇头, “你陆伯母讲礼数,明天应该是媒人先来探口风, 不过咱们两家私下里早已经默许了, 就是走个过场, 全个礼数, 然后才是择吉日纳采,具体的我还真不太懂。”
说到这里自己急了,把围裙一摘:“不成,我得去打听打听。”
也怪她纵容,这弟兄三个哪一个都不急成亲,她也一直依着,现在可好,家里办的第一桩喜事竟是侄女的,前头几个兄长倒是一个都没动静,卫氏免不了念叨几句,首当其冲的就是柳晏清。
“从前你拿找渔儿作托辞,直说婚事不急,现在渔儿都议亲了,你有喜欢的姑娘可快点告诉我,再不成我就村里给你找了。”
这火忽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见三个弟妹暗笑,柳晏清一脸狼狈,只能跟卫氏告饶:“娘先操持好妹妹的婚事,回头再操心我这边的。”
卫氏也不过嘴上抱怨两句,儿子没遇上心仪的,她还真能逼着娶不成,牢骚一句也便罢了,不过心里倒真惦记上了,二十二了,可不好再拖。
柳家二十来年没办过婚娶的大事了,知道陆家那边明两日就会请媒人来,卫氏也顾不得别的了,灶上炖着的鸡让柳渔帮她看着火,就匆匆去族长家找族长媳妇取经去了。
这头就在厨房里,柳晏清到这时才有机会提铺子的事,把水粉铺子要转让一事与弟妹们说了,铺子是个什么情形,包括转让费和铺租怎么个交法。
陆丰对面的铺子,还是两开间的大铺。
柳渔和柳晏平听得眼睛都亮了,柳晏清看两人这反应,问道:“还挺兴奋,就一点不担心一个月十六两的铺租难赚回来?”
兄妹俩齐摇头,柳晏平才到府城开了眼,看过两层六开间的大布庄,两开间的铺面他是真心没觉得特别大,至少在安宜县这地界还是很合适的。
而柳渔也很直接,道:“大哥只看陆丰布铺,能在短短几年后来居上压过县里其他布铺,我觉得一是从府城拿货价格好,二是铺面够大货品齐全,先时二哥三哥没走两浙这一趟,咱们本钱不够是另说,现在咱们手□□有二百余两,铺租加转让金八十八两,还能有一百多两用于拿布及周转,我倒觉得两开间的铺面初时或许难一些,但对后边的发展大有好处。”
柳晏平乐了:“就是这个意思,不至于后边生意做起来了,却因为铺面太小束手束脚伸展不开,且跟同业相比也更具竞争力一些,尤其咱们家想做高端生意这一块。”
柳渔也点头,又道:“且听大哥说的,铺子后面有八间屋子,除了咱们自家人住,请来的绣娘也有做活的地方,其实很合适的。”
柳晏安倒不懂那许多,不过走过一趟两浙,胆气也壮了些,也道:“那一百多两也就撑过前边两个月就成,最近不是又快到收新麻的日子了,二哥咱们再贩一趟布,铺子里后边的资本也有了。”
所以本钱不够其实倒不怕,正像二哥下午说的,村里人现今应该是很愿意赊布给他们的。
柳渔倒觉得后期不用怎么追加,道:“那一百多两投入进去也能生出利润,我觉得后边的经营资本也不是问题。”
柳晏清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倒都心有成算,又细问了柳晏平这一趟行商的始末,心里也安了下来,笑道:“大哥不太懂这些,我看你们倒有些天赋,既然觉得可以,那这两日最好就去看看,与林太太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回头落了空。”
柳晏平却不这样认为,他道:“大哥不是不懂,只是不曾去接触这些,若和我们一样从头做一遍,四方走一回,大哥也会有一样想法的。”
柳晏平生来带着几分肯冒险的因子,而大哥柳晏清却比他稳重得多,一家子里,需要敢冒险敢拼的,自然也需要稳重能守成的,柳晏平私心里甚至有个想法,大哥与其继续做捕快,倒不如兄妹四人一起行商,想到这里,也便说了。
柳晏清听了只笑笑,摇头道:“这个再看,渔儿若在县里开铺子,我还是先不离开衙门的好,到底能给她做几分倚靠,往后步子稳了,你们这边若是忙不过来,咱们再说。”
等卫氏从族长家回来,听说了铺子的事,也有些激动,晚上吃过晚饭甚至都睡不着,一家子就坐在花厅还聊了会儿。
又期待又怕希望落空,担心林家的水粉铺子在袁州城那边找不着合意的就不转了。
陆家就要来议亲事了,卫氏心中就更迫切想把这铺子快点开起来,因为在母子四人心中,这铺子是她们给柳渔筹备的嫁妆。
柳渔不知自家大伯母想的那些,她更多的是想知道那铺子到底什么模样,只听柳晏清描述,还有些想象不出来什么样子。
柳晏平笑:“简单,我明日一早是要去县里兑银钱的,渔儿到时就与我一起去看看,左右媒人来了也不需我们在场。”
柳渔倒是想应,又想起陆承骁前边让柳晏平带的话,说是会来瞧她,怕两相里错过了,这话却只好在心里想想,一说出来,少不得要被大伯娘和几个哥哥又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