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为何要知晓?”晏呈说完,秦勉便有些咂舌。
怎么,退婚是来真的?秦勉还以为是两人闹了矛盾,不出一夜又好了,但晏呈这话,委实有些不想再理许芊芊的意思,思及此,秦勉便觉得自己懂晏呈话里的意思了,看来这次是来真的,铁了心了。
秦勉碰了一鼻子灰,便离开了东宫。
殿内响起晏呈略有不耐的嗓音,“毛毛躁躁,也不知心眼长哪了。”
苏维瞧这样,踌躇了一下,昨日闹得动静那么大,日日要进宫的许小姐如今申时都快过了也没进宫来,估计也不会进宫了,昨日殿下说的那些话,还有发的脾气的确是有些重了,苏维想到昨日许小姐红着眼眶走出东宫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闹下去不行,如今有心人都开始拿来做文章了。
苏维硬着头皮弓着腰上前,问道:“殿下,要不要差人送瓶祛疤膏去国公府?”
“你很闲?”晏呈狭长的眼眸带着寒意看向苏维。
苏维立刻跪下,道:“殿下恕罪,奴才只是觉着,不管如何婚事退不退暂且不提,至少许小姐是有心的,昨日送来的点心,殿下不也吃完了,于公她是承国公的遗孤,替已故的安妃娘娘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于私,许小姐的那片真心,您也是知道的。”
苏维自幼便跟在晏呈身边,如今说的这些话都是捡了晏呈乐意听的。
少顷,晏呈摩挲着玉扳指的手轻轻的动了动,对着殿内的苏维道:“带瓶上好的祛疤膏去,顺便叫个太医一道。”
苏维一听,眼底一片清明。
他方才可没提太医。
“让太医好好瞧瞧,若是留疤了,过两日她来了宫里,孤又得听她哭哭啼啼,扰人。”
宴呈眼底的情绪不明,像是真的担心许芊芊会来继续扰他那般。
苏维应了,“殿下让太医去了,说不定,许小姐明儿便进宫谢恩了。”
宴呈没答。
苏维却乐呵呵的退下了,转头找了太医去了国公府,心中叨叨着,这不就和好了吗,这未来一辈子,日子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每天晚上准时九点更新哈~
依旧是开文前三章,前五十个红包~我是真的粗长!!!!
人设大概是
冷漠无情(口嫌体正直?算是)追妻火葬场太子爷X翻脸不认人认真搞事业自我独美大小姐
第3章 失手
苏维领着太医来到承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日落西山,一片霞光洒落,将整个国公府映照着发出暖黄色的微光,许老夫人见是东宫派了人来,一阵阿弥陀佛,又以为是自己下午跪了佛堂的原因。
然后立刻叫李管家带着苏维和太医去了浅云院。
许芊芊在院子里坐着,旁边是一块洁白的茉莉花田,她就坐在那湖面上的凉亭上,石桌上放着一盏云雾毛尖,旁侧还放了一盒香气四溢的芙蓉酥,她正端坐着,摆着一张宣纸,上面写了各种香料。
她出了一趟府回来,便换了一身衣服,浅红色缠枝莲花宽摆裙,正垂眸仔细的看着石桌上的宣纸,那双脖颈微折,露出天鹅玉颈,霞光洒落下来,显得她宁静又乖巧。
苏维一进来,便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不免感叹道,许姑娘这副容颜,真是怎么看都好看,昨日秦公子说的那些话,苏维其实听进去了,这退婚的事情还没两撇,便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为何太子殿下没有昨日没有太在意英国公世子的事情,苏维大胆的揣测了一下殿下的想法,无非就是因为相信徐姑娘是不会看上英国公世子的。
毕竟许小姐对殿下的那份心意,苏维也是瞧得真真的,那能轮得到英国公的世子爷呢,如今自个儿带着太医来,再说些殿下心疼许姑娘的好话,他就等着,明儿许小姐去东宫,那些谣言也不攻自破。
苏维如是想,带着太医上前,“见过许小姐。”
许芊芊自然认得苏维,以前每次进东宫都没少让苏维帮忙这帮忙那,前世嫁给晏呈后,苏维也是私下帮了自个儿不少忙,许芊芊站起身,浅笑道:“苏公公怎得来了?”
苏维拿了一瓶红色小瓷瓶放在了桌案上:“太子殿下得知许小姐受伤了,于是便叫奴才带着太医来给许小姐瞧瞧伤,看看严重不严重,顺便还特意叮嘱奴才给您带了祛疤膏,这祛疤膏是太医院制出来的,药效极好,比外头买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晏呈才没那么好心。
许芊芊看破不说破,她不知晏呈怎会好心的叫人来,其中肯定有苏维的意思,所以她也不能寒了苏维的心,再者,只是退婚,不好彻底的撕破脸皮,毕竟娘亲和安妃的关系,她与晏呈做不成夫妻,但却也不至于变成仇人:“殿下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是不凑巧,方才我已经去了医馆,也上了金创膏,但是既是殿下的好意,那就劳烦太医瞧瞧,你们也好回去复命。”
苏维立刻应了,忙叫太医去瞧瞧许芊芊的手,趁着这个功夫,苏维便和许芊芊有意无意的唠起了嗑,“许小姐今日不来东宫,老奴还有些不习惯,总觉着东宫少了些什么,许小姐明儿若是入宫的话,可千万别带着糕点去,若是殿下知晓许小姐手受伤了还亲自做糕点,估计会心疼小姐。”
许芊芊自然是明白苏维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在问她明儿进不进宫,她沉吟片刻,声音淡淡的道:“有劳殿下和苏公公惦记,我明儿不进宫。”
不但明儿不进,后日也不进,以后都不进。
苏维咂舌,只当许芊芊如今还是在气头上,毕竟昨日殿下的语气,的确是比以往过分了些,他笑呵呵的垂眸一看,眼尖的瞧见了宣纸上写的是一些香料。
“许小姐这是打算自个儿做胭脂?”苏维问。
许芊芊犹豫了一下,轻轻的颔首。
此刻,太医已然将新的细布给许芊芊系上,而后道:“许小姐这几日尽量不要碰水,免得留下伤疤,金创膏的话记得按时上,等伤口愈合的时候,方才好涂抹祛疤膏。”
许芊芊应了,而后苏维便道:“那奴才便不叨扰了,许小姐记得按时上金创膏,之后用殿下赏赐的祛疤膏,一定不会留下伤疤的。”
苏维正欲转身的时候,便听见许芊芊道:“苏公公留步。”
瞧。
还是惦记太子殿下的,再大的气,看见这瓶祛疤膏,估计也消的差不多了。
苏维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掉,就听见许芊芊语气淡然道:“劳烦苏公公将这一瓶祛疤膏给殿下送回去,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里已经有祛疤膏了,多了也用不完,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
苏维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东宫的时候,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思量片刻后,还是壮着胆子推门进了东宫的主殿。一进去,殿内的沉木香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便隐隐传来。
晏呈坐在那紫檀木瑞兽的宝座上,正执着狼毫审着折子,狭长的眼眸在苏维的脚刚踏入的时候,便往门口睨了一眼,薄唇轻启,“送去了?”
苏维咽了咽口水,“回殿下,送去了。”
但没收。
晏呈轻呵一声,眉微挑,像是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感到意外,继续低头看折子,少顷,他睨了苏维一眼,道:“你如今是愈发懒了。”
苏维还沉浸在该怎么和晏呈说祛疤膏没收这件事,便听见晏呈这般说他,他心下咯噔一声,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立刻道:“殿下赎罪,太医去瞧了,说是许小姐的伤势没有大碍,就是担心会留下疤痕。”
“孤让你说这些了吗?”话虽如此,他又一边批折子一边道:“祛疤膏给了就行,免得又说孤的不是,明儿她进宫,让太医再给瞧瞧。”
苏维身体一抖,袖口里还有许小姐退回来的祛疤膏,他不说也不是,毕竟许小姐不再和以前那样,拿了殿下赏赐的东西,开开心心的便说要进宫谢恩,说了更不是,毕竟谁都不知道殿下的脾气,听见这话,会是如何,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掉,“殿下,祛疤膏,许小姐没收。”
晏呈握着狼毫的手一顿,狭长的眼眸一顿。
苏维硬着头皮继续说:“明儿,她也不进宫。”
落针可闻的殿内,响起了将狼毫放下的声音,晏呈面色一如既往的漠然,眼底的情绪不明,慢悠悠的,一字一句语气咸淡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罢了,孤也乐得清净。”
苏维从主殿出来的时候,仿佛九死一生那般,大口大口的喘气,伺候太子殿下那么多年,他又怎会不知,殿下这么说,但其实是有些动怒了。
......
翌日,又下了一整日的暴雨,许芊芊要出门的计划也给破坏了,和祖母请完安后回来,听她又叨叨了几句,若是等雨停了,就赶紧进宫去和太子殿下言和,不要让外头的流言越演越烈。
许芊芊应了,但是却没真的听进去,当回到浅云院的时候便瞧见了许苁。
许苁是大伯的小女儿,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两人素日里倒是有很多小秘密会同对方说。许苁此刻拿着一个食盒,正坐在廊下看着雨水落下,不用想,许苁都是拿了吃食找她来打发时间的。
许芊芊的心情看见许苁便好些。
许苁见许芊芊来了,迎上前,“这两日我去寺院里陪母亲上香,你倒好,一回来就给我们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芊芊自然知道许苁说的事情是什么事,她不知道晏呈是不是说真的,还是和前世一样,说自己早就忘了,但是她事当真的,她点点头,道:“是真的。”
许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倒是啥也没说,声音放轻:“我带了些吃食,是山脚下的老婆子卖的,我瞧着老人家也辛苦,便买完了,也不知好吃不好吃,我们一道试试。”
许苁的心和大伯母一样,特别的软,见不得有任何的人在她面前卖惨,或许这个老婆子平日里买别人一文钱的吃食,到了许苁这,开口便是一两,许苁也会买完。
上辈子,许苁也是吃了这个心软的亏,下场并不怎么好。
姊妹两走到了屋里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落下,煮了一壶不醉人的小酒,伴着吃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常的琐碎,许苁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如今外头都能听见一些闲言碎语,说是妹妹被退婚了,日后要嫁人就难了。”
许芊芊知道许苁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劝劝她服个软,女人不成婚,只怕会成为别人的笑柄,许芊芊又何尝不知呢,“别担心,我打算在京中开一个香粉铺子,等攒够钱了,我便带着大哥哥去别处,在那边买宅子,祖母也管不到我们,多好。”
许苁听见这话,一双眼眸顿时放着光,“妹妹竟有如此打算,何时想的。”
“这两日便寻思着了,”许芊芊重生后的那天晚上便一夜没睡,她知道祖母是不可能放弃的,久而久之看见自己真的不愿意和晏呈好,估计会断了她的月钱,她虽不缺钱,但是帐都归祖母管着,自个儿说话也不硬气,所以防止祖母有这一手,她还是得给自己谋一条出路。
她自幼便喜爱钻研这些胭脂,便寻思着开一家香粉铺子,不过自然不是以自己的名头去开的,换个身份便行,专供给世家小姐和有钱的夫人们,攒够了银两便离开京都。
.......
又一日,午时初。
许苁得知了消息后,便央着许芊芊带着她一道去,两人沿着西街看,许芊芊倒是看中了一间铺子,周围都是夜市,还有几处高官住的宅子。
“我觉得这间就挺好的,”许苁的声音从面纱中传出,“不如就这间吧?”
许芊芊倒是也如此想,只是有点不好的,那便是这个铺子旁侧,便是秦勉的府邸,但是西街的繁华的确是东街和南街比不上的,索性不是自己卖,许芊芊再想了一下,便决定是这个铺子了。
“那便这个吧,只是不知这家铺子的主人是谁,”许芊芊犹豫了一会儿,“先回去吧,出来太久,等下祖母问起来,就说我是来书坊买了两本书。”
许苁:“妹妹放心,姐姐省的。”
......
秦勉从府邸出来,便瞧见了承国公府的马车,两姊妹的话亦被他听了个全,虽说前两日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总觉着,许芊芊似乎也和晏呈较真了。
秦勉还是挺喜欢许芊芊的,生的好看,说话也娇娇软软的,打趣她是小跟班时,会偷偷的看一眼晏呈,红着脸反驳,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娃,没有什么心机,多好。
秦勉决定,还是进一趟宫,到了东宫的时候,晏呈没在,当差的太监道:“太子殿下这两日心情不好,今日雨停了,就去了围场。”
秦勉转头又去了围场,一进去,便瞧见晏呈一身黑色的骑射装,袖口用金丝线缠绕收紧,身形修长,侧脸刚毅,正拿着□□和箭,将弓箭的弦拉到最后,狭长的双眸微微的眯起,蓦然一放,咻的一声,秦勉定睛一看,那箭已经正中靶心。
秦勉踱步走上前,站在了晏呈的身侧拍手叫好,“好箭!好箭!”
晏呈睨了秦勉一眼,被他这夸得,顿时没了射箭的兴趣,将弓箭放下,他接了苏维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而又拿起放在案上的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汗珠,道:“你来作甚?”
“这不是来告诉你,我今日瞧见了许芊芊,好似要买我家附近的那个店铺,”秦勉若有所思,轻声道:“你说这许小姐,怎么就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我可是听说,她没要你的祛疤膏是不是?照理来说不应该啊,这都两日没进宫了,往日可是每天都要进宫的,今日还去看了铺子,也不收你的祛疤膏,你说她该不会是将那退婚的话当真了吧?”
苏维的头越埋越低,秦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晏呈擦汗的手一顿,继而将帕子一丢,将放在桌案上的玉扳指戴进了拇指,习惯性的摩挲了几下,方才道:“你那么想知道,不如直接去承国公府亲自问问她。”
秦勉语塞,他哪敢啊。
顿了顿,转移话题道:“殿下赎罪,我只是觉得她这两日都不进宫,一日没下退婚书,她便一日都是你未来的太子妃,如此僵持,外头的人都等着瞧笑话了,殿下也不去哄哄?”
晏呈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又拿起了弓箭,将弦拉紧,眼眸眯起,目光漂浮了一下,看清了靶心的位置,将手一放,语气不甚在意,淡淡的道:“过两日她自个儿会来。”
放眼望去,向来百发百中的晏呈,这一箭,在最外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