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月毕竟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庶女,要对付早晚能对付,但今日之后,这位堂嫂还是不是瑞王世子妃,就难说了呀。
闹剧这般勉强收场,各家贵人们也都惊叹不已,李长夙从偏殿饶了一圈回来,见到的便是林觅双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眉头微微沉了沉,但顾忌在外,只轻声提点道:“注意仪态。”
虽说他也乐见瑞王府闹笑话,可毕竟还在对方府中,且今日之事牵扯了宣平侯府,宣平侯府效忠他们家,后续少不得又带来诸多麻烦。
林觅双赶忙敛容:“是妾身失态了,世子见谅。”
李长夙没有回声,只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你午食之后空闲了些时候,是去何处了?”
林觅双眼眸一缩,随即柔柔弱弱地看他:“午膳时被督公吓着了,所以饭后约了个好友一道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世子若是不喜,下次妾身绝不私自外出。”
闻言,李长夙也不再说什么,只点点头,淡声道下次在旁人府邸,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还有句话没说,若是今日被扯进这些男子中的是她,她吃的苦头定会更大。
林觅双没听出对方话中冷意,只幸灾乐祸,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她骗了世子,今日午膳后,她发现阿环去见了冯坤,约对方见面,便故意将消息走漏给了瑞王世子妃,想让二人狗咬狗来着。
可这消息说到底是自己“不小心”听到又说出去的,怪谁也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林皎月自己不守妇道,私自勾搭冯珅,又怪瑞王世子妃不够聪明,被人反摆一道!
而另一头,不守妇道的督公夫人,在马车晃晃悠悠停下之际,也终于被晃醒过来了。
顾玄礼恹恹看了睡眼惺忪的小夫人一眼,刚要抬手再点她半个时辰的睡穴,忽被一双玉臂缠上脖子。
幸而林皎月今日一身简素,发上也没别的装饰,只有一身柔滑倚上了督公体温略低的身子。
小夫人被药撩得迷迷糊糊,凭本能凑过来嘟囔着:“凉,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对怀中小夫人的杀意,经过这么多次都没凝结,顾玄礼这次除了哑然,自然也不至于再起杀心。
他看了眼自己怀中这真正的黄花大闺女,凉飕飕笑了笑,一把将人抱起,起身下了马车。
啧,看着小小一只,捧在手上倒也沉沉。
顾玄礼突然就想起那日清早,她蹲在花园里逗弄小珍珠时,被压得服帖的裙子,还有那浑圆的弧度。
神色散漫的督公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装好人装傻了,就该直接踢那儿把她踢下来才对。
反正肉多。
跟在身旁的蕃子们眉眼低垂,一个都不多看,阿环松气之后又急了一路,心想夫人中了那种下流药,也不知督公知不知道。
可她转头一想,督公知道也没办法啊!
他,他又不是个真男子,万一因此更迁怒夫人,如何是好?
她豁出命似的抬起头,要提醒督公夫人此刻的难堪,却只见到督公抱着夫人扬长而去的背影。
阿环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自己该提醒什么,又如何提醒。
林皎月身子里宛若有一团火在烧,能得顾玄礼回抱,她求之不得,甚至更用力地贴紧了对方。
若非此刻她手软腿软,怕是趁着神志不清,将顾玄礼扒了也做得出来。
顾玄礼也看出了她的委屈,冷冷笑了声,将人抱上了主屋的榻上。
林皎月瞬间哭了出来:“抱……”
“你想得美,抱。”
顾玄礼伸出手捏了把她的脸,心想,哭也拿捏得这般娇柔,真是骨子里自带了卖弄呵。
他冰凉的手指夹住她脸颊,轻轻一挤,就挤出一抹红痕,许久才消。
林皎月吃痛,伸手抱住他的手,眼眶盈盈含泪,欲语还休。
小珍珠从屋外蹿了进来,见两个主子在这儿,翘着松鼠似的大尾巴哒哒哒就过来了。
还没窜进林皎月的怀抱,另一位冷酷的主子便卡住了它松软的后颈,将迷茫的小猫咪调转了个方向,轻轻踹出门外。
“也没空抱你个小白嫖精。”
顾玄礼眯起眼,若有所思盯着小珍珠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还有那高高翘起的尾巴,分明是又闹猫了,终于慢悠悠回头,看向同样盯着自己的林皎月。
他点点头,意味深长:“哦,夫人也不仅仅是想要咱家抱啊。”
林皎月觉得好羞耻,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一个时辰前,她还在手掐纨绔,一个时辰后,她在九千岁的床上哭得比小猫咪还娇。
顾玄礼意识到这个,少有地笑了出来,连带着林皎月胡搅蛮缠着再抱过来时,也没有拒绝了。
小夫人缩在他怀中,一抽一抽地哭,屋子里尽是他们两人身上的气味,药香与血混合,如同野兽的巢穴。
修长冰凉的手终于抬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林皎月的后背:“夫人这会儿倒是同瑞王世子妃一样了,先前那股子要杀人的狠劲儿呢?”
林皎月红着脸喘气,悄悄抬头看他:“督公,是不一样的。”
她是中了药,可这不是她第一次中药,精神早有防备,所以意识自然比瑞王世子妃清醒些。
可清醒得也不多,否则此刻,她就不会怔怔地凝着顾玄礼那张俊美无俦的冷脸,盯着他薄削略白的唇。
他的手和身子都那么凉,那他的唇,应当也很凉……
色胆包天,说得大概就是她现在。
顾玄礼沉默了片刻,声音带了些许冷意:“哪里不一样?”
她是觉着自己是个阉人,不会真像冯坤一样要了她,才肆无忌惮?
却见林皎月一双眼眸清澈如水,面色绯红地看向他:“因为督公是我的夫君。”
所以她敢看着他杀人,敢叫他帮忙杀人,更敢钻入他怀里,求他怜惜。
如同她自认为自己是他的夫人,所以不害怕他,安然稳妥地住进他的府邸,一点一点渗入他周边,冒着险些被杀死的危险,也绝不避让。
她给自己编制了一套合情合理的逻辑,将顾玄礼也带入了这套逻辑里。
顾玄礼终于意识到,小夫人从前和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向自己证明她的这套逻辑,和她的真心。
他难得有几分茫然,像从未设想过一般。
林皎月终于□□熏心地直面于他,趁着督公没反应过来,一点一点挨靠了过去。
她就亲,亲一下……
试一试,督公的唇,是不是如他这个人一般冰凉。
然而九千岁比黄花闺女还黄花闺女,他如拎小珍珠一样捏住了林皎月的后颈,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夫人扯开一截,冰清玉洁。
他略显嫌弃地问:“夫人先前在瑞王府,让咱家帮你杀了宣平侯世子,现在又想让咱家给你泄欲?”
林皎月红了脸:“什么泄欲,这事,这事是两个人……”
“可咱家是个阉人啊夫人。”顾玄礼嗤笑一声,哪来的两人欢愉。
林皎月噤声了。
这是顾玄礼的禁忌,她,不该提……
药效似乎被凉水泼了下去,顾玄礼伸出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杀人,和这事儿,夫人选一件让咱家做。”
若是选对了,他不是不能帮,阉人的寻常做派,他也是知晓的。
就看在……她头一次让他觉得,新奇了。
林皎月愣了下,随即想也不想地绽露笑颜:“我选督公!”
顾玄礼额角跳了跳,瞬息盯住了小夫人:“不杀人了?”
“有督公就够了。”她言语迫切,桃腮泛红,连带着刚刚扭动间露出衣服的肌肤,也红成一片。
林皎月其实没想太多,先前求顾玄礼杀冯珅,要解决这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向顾玄礼印证她的禀性,以及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决心,现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至于冯珅,她记得前世在宁王府听到的传闻:春老宴后,瑞王府邸死了一批死士,瑞王大动肝火,但凡有可能涉及到的人都被他暗中报复了。
想必督公在偏殿杀的那些人就是瑞王死士了,这次他们离开后,冯珅作为宁王一脉的人,被牵扯进来,瑞王绝不会放过他。
再说,若是冯珅当真福大命大,这样都没事,也没让大伯父退婚,她再想法子也不迟,而非现在……她箭在弦上的时候。
顾玄礼默然许久,微妙地点了点头,拎着衣襟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轻轻摩挲在了小夫人细嫩的锁骨上。
原以为他一个阉人,大张旗鼓娶个世家女子已经够稀罕了,没想今日对方竟还坚定不移地要选他。
太稀罕呐,哪怕其中满含算计,也甜的人发齁。
他垂下眼,心想,既然小夫人如此卖力表现,他也不能叫人再受委屈了。
毕竟……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夫人呀,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小夫人也是好命,恰巧今日穿了身简单衣服,撩起来时轻飘飘,撕开来也不费力,还有他这双如今只杀人的手,精贵地服侍伺候着她升入云巅。
林皎月原本是有那么些羞愧的,可两世没等来的欢好,被药效佐着,很快便让她忘却了一切,只记着他的手指漂亮,很长,又有些凉。
阿环还有孙嬷嬷等人原本在屋外候着,还有几分忐忑不安,怕督公恼怒夫人给他难堪,又怕督公下手没个轻重,年纪轻轻的阿环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
直到听到屋里隐隐传来的动静,还有女子的轻呼,孙嬷嬷年纪在这儿,一听便放下心来,噙着笑去拍了拍阿环,叫她别担心了,去烧点水吧。
劳累后,夫人肯定是要沐浴的。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屋里传人送水,阿环本要进去服侍,却被督公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勒令在门外。
关上门,顾玄礼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慢悠悠地走回床榻边。
榻上的林皎月脸比原先还红,见顾玄礼走过来,下意识将被子攥得更紧了些。
顾玄礼在她面前抖了抖沾了湿痕的帕子:“夫人想让被子也被沾湿?”
林皎月忍不住羞怒:“我,我哪有那么多……”
“咱家说的是汗水,夫人说什么呢?”顾玄礼看了她一眼。
林皎月愕然。
药效退下后,她的神智也渐渐回来了些,只是思绪纷杂,还停留在刚刚顾玄礼满脸清冷,甚至带着几分探究地送她欢好的记忆里,故而对方随意说了些什么,都让她如临大敌。
她嘴一撇,想哭,可又觉得这会儿哭,会让督公误会是她后悔了,所以只能硬生生忍着,借着松开被子的工夫遮掩眼中的泪意。
她闷着声下床,没料到腿竟这么软,幸好顾玄礼伸出手臂揽住她,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虚晃一下,轻轻坐压在了对方的鞋子上。
春日履面轻薄,林皎月几乎瞬息就感觉到了这人的足尖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