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便是书房里的软塌,或许能勉强将就一晚。
昭澜的话唤回了卫琛的神思。
他只要一想到顾晚卿方才面红耳赤的娇羞模样,便觉心情大好。
连应昭澜的语气都透着淡淡愉悦:“除了西厢房似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临走之前,卫琛看了被昭澜挡在身后的霜月一眼,也施舍了她一记含笑的眼神:“照顾好你家小姐。”
霜月:“!!!”
她跟在她家小姐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得卫小三爷这般温和、平易近人的态度相待。
平日里,卫小三爷除了对她家小姐神色温润,会笑。
对他们这些下人,向来都是铁冷着一张俊脸的。
今晚这般……那明儿的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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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卫琛和昭澜去了西厢房那边,霜月这才推开主屋的房门进去。
她轻声进了内室,却见顾晚卿将衣袖撸起,两手掐在她纤腰两侧,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回想起不久前,被小姐赶出房门的卫小三爷。
霜月小心翼翼开口:“……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本就羞恼未褪的顾晚卿闻声,侧目看了她一眼。
双眸泛着水盈盈的光,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霜月被她蓦地一眼看得怵得慌,缩了缩脖子:“您这是……热吗?要不要奴婢把窗户打开?”
她见顾晚卿脸色嫣红,又撸着袖子,露出两节白玉胳膊。
便猜测她可能是热着了。
顾晚卿却是美目一横,“不必了。”
霜月顿住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小姐情绪不对:“小姐……莫非您和小三爷吵嘴了?”
顾晚卿:“……”
若是吵嘴就好了,她还能寻机挥卫琛两拳发泄一下。
可现在她却连自己到底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就是莫名焦躁。
心下……也的确很乱。
霜月见顾晚卿不答话,便误以为她与卫琛真的闹矛盾了。
当即不敢再多嘴,怕顾晚卿对卫琛的怒火,烧到她身上。
趁顾晚卿在房间里踱步时,霜月替她铺好了床。
这房间里的被褥枕头都是卫琛的,也不知道是下人们没来得及更换,还是那男人故意的。
总之,顾晚卿躺在床上时,鼻息间都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檀香味。
她似是被完全包裹其中,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顾晚卿的耳边便会不自觉响起卫琛的声音。
那句“我心悦你”,如同魔音一般,缭绕在她耳畔。
害得顾晚卿辗转难眠,接近寅时方才支撑不住,酣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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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寅时三刻,卫琛便起了。
按照顾晚卿所说,他将出发的时间提前到了寅时。
到主屋才被睡眼惺忪的霜月告知,顾晚卿才睡下不久。
于是卫琛又等到了卯时三刻。
实在不能再耽搁行程了,他才又去了主屋。
也没让霜月把顾晚卿叫醒,卫琛连人带锦被一起抱上了马车。
霜月和昭澜全程跟在他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出。
也不知这世上怎么就有人能将“宠溺”二字,刻在脑门上,还身体力行地展露出来。
虽然霜月是太傅府的丫头,也是和顾晚卿从小一起长大的。
此刻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世间怕是没有比卫小三爷待她小姐更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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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卿是在徐缓摇晃的马车中醒来的。
马车外天光乍现,晨风浮动车帘,晃眼的白光便从缝隙间钻入了车内。
晃晃荡荡落在顾晚卿露出锦被的脚脖子上。
晓风微寒,顾晚卿脚腕被吹得生冷。
下一瞬,便有人替她掖好了被角,暖意浸润肺腑。
但顾晚卿却是已经醒了,迷蒙地睁开眼,只见着旁边似坐着一个人。
待她醒了会儿神,视野变得清晰些,方才一眼认出那人是卫琛。
他修长白净的手正卷着一册书在看,眉眼深邃的俊脸被书籍遮去大半,只露了线条分明的下颌。
片刻后,在轻微的晃动中,顾晚卿意识到……她似乎正枕在男人的腿上!?
一时之间,顾晚卿搞不清当下的状况。
她分明记得昨晚是睡在床上的,怎么会在马车里醒来……
更何况她眼下还躺在卫琛的腿上……
他昨晚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脑中循序回荡……
哗啦——
书页翻动的声响打断了顾晚卿的思绪。
她眼尖地注意到,男人那腕骨凸出的手有挪动的迹象,便立刻闭上眼,屏息装睡。
果然,在顾晚卿闭上眼睛以后,卫琛将挡住了视线的书册挪开,垂眸看了她一眼。
本是略随意地一瞥,没想到却让他发现了端倪。
——顾晚卿那羽扇似的眼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不仅是眼睫,还有顾晚卿那隐匿于昏暗马车内,泛红的耳根。
无处不透着可疑。
于是卫琛的视线在她精致娇艳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心下千回百转,望着少女控制不住微颤的眼睫,有些忍俊不禁。
介于马车内只他和顾晚卿独处,霜月与昭澜在车外负责驾马。
风寻骑马跟随。
所以卫琛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将手里的书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骨节分明的手轻落到了少女发顶,噙笑低喃:“卿卿怎么还不醒。”
“我这腿都酸麻了。”
男人话音微顿,随后又故意将手搭在了顾晚卿外侧的胳膊,接着道:“不若先换个姿势……将她抱坐到我腿上,也好让她靠在我怀中继续安睡。”
话落,卫琛隔着锦被,轻捏了一下少女的胳膊肘。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闭着眼睛假寐的顾晚卿蓦地睁开了双眸,像一只未成形的蚕蛹,裹着锦被便挣扎着坐起身来。
嗓音清朗,中气十足,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低哑:“不用麻烦了!我醒了!”
少女青丝披背,神色有些狼狈。
她本想坐起身后第一时间远离卫琛,奈何锦被将她裹得严实,像一只臃肿的春蚕,被束缚住了手脚。
所以哪怕明知道卫琛此刻正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顾晚卿也不能挪动半分。
只硬着头皮僵坐在他旁边,忍受他的打量,耳根彻底红透。
顾晚卿虽没去看男人的脸,却听见了他不合时宜的低笑。
磁沉的男音略惋惜:“卿卿醒得还真不是时候。”
顾晚卿:“……”
-
马车在一片竹林末端停驻了半个时辰。
卫琛下车,吩咐昭澜和风寻稍作休整,给马弄点吃的。
霜月进了马车,伺候顾晚卿更衣。
她这才知晓卫琛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上马车的“丰功伟绩”。
怎的这种时候,他又不把她女儿家的声誉挂在嘴边了?
好歹锦被之下,她只穿了薄薄寝衣。
他一个外男……
顾晚卿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换了男装,绾好发髻,她气势汹汹地拎着衣摆跳下马车去。
染了薄薄恼意的双眸四下扫了一圈,锁定了不远处,正接了昭澜手中的干草,要喂马的男人。
她快步过去,“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