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照冷声:“回府后自己领罚。”
青粟磕了个头,没有任何异议。
姜亦棠难受地瘪了瘪唇,太医很快到了,给她开了一副止疼的药,姜亦棠喝了后,不由得有点昏昏欲睡。jsg
但她一直强撑不睡,时不时朝谢玉照看一眼,谢玉照坐到她跟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再冒冷汗,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睡吧,等我带你回府。”
姜亦棠觑了他一眼,声音闷闷地:“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谢玉照向来冷情,除了她以外,谢玉照也只对荣凌稍有点照顾,其余女子,都很难近他的身。
姜亦棠只是觉得有点郁闷,但也没太难受,是因为她认出了秀女递给谢玉照的那方手帕,是她前两日刚给谢玉照绣的。
仿佛只是秀女捡到手帕,然后交还给谢玉照罢了。
但姜亦棠不觉得如此,她了解谢玉照,谢玉照和那秀女明显不是初相识。
她闷闷地扯了下锦被,稍顿,又困倦地打了哈欠,脸上还没有恢复血色,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玉照抬眼,知道她在问什么,垂下视线淡淡道:
“她姓仲孙。”
姜亦棠点了下头,下一刻,才倏然错愕地抬起头,杏眸中全是茫然。
她再笨还是知道谢玉照的外祖家是姓什么的。
如果她没记错,谢玉照曾经告诉过她,闻公府只有一位姑娘,而且,这位姑娘有一位青梅竹马,身负婚约。
姜亦棠不由得呆呆地问出来:
“她怎么会参加选秀?”
谢玉照沉默了许久,才说:“来看你。”
姜亦棠真的呆住了。
谢玉照和她解释:“外祖一家久居封地,自母后去世,就很少回京,如今你我婚期将近,外祖一家因些原因很难进京参礼,恰好选秀,她便趁机进京了。”
外祖父是不愿让府中这唯一的姑娘进京的。
姜亦棠一脸纠结:
“但她不是有婚约吗?”
谢玉照有点好笑:“选秀并非一定是要进宫,等进了殿选,也可以由圣上下旨赐婚。”
仲孙文钰就是奔着赐婚圣旨来的,顺便替祖父给表兄递封信,最主要的自然是来看看她这位未来的表嫂。
姜亦棠有点赧然,然后想起什么,狐疑道:“但我见到你们时,怎么觉得你不是很高兴?”
谢玉照和闻公府相辅相成,仲孙文钰来京城,按理说,谢玉照再如何都不会黑脸。
谁知,姜亦棠这话落下后,谢玉照皱了皱眉,居然否认道:
“没什么。”
谢玉照自然不会告诉小姑娘,仲孙文钰居然想她去一趟陵阳,陵阳正是闻公府封地,他外祖母年龄大了,心中一直挂念谢玉照这个外孙,知道他要娶正妃,便想要见上姜亦棠一面。
闻公府无召不得进京,老夫人想见姜亦棠的话,只能由姜亦棠去陵阳。
但谢玉照不愿意。
他巴不得小姑娘整日都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让小姑娘和仲孙文钰离开?再说,陵阳城和渠临城相邻,将近边关,治安和气候都不如京城,他自不愿意让小姑娘去受这一番车马劳顿。
姜亦棠狐疑地看向谢玉照,但他不说,姜亦棠也就没再问,转而有点窘迫地小声道:
“她不会觉得我适才是故意的吧?”
姜亦棠细想了一番,只觉得刚才的情景的确很容易惹人误会,她呼吸一紧,有点面热。
谢玉照摇头,也不知是觉得不会,还是觉得仲孙文钰怎么想不重要。
但姜亦棠没心思琢磨了,药效上来,她恹恹地打了个几个哈欠,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欲睡,明明是六月的天,但她总觉得有点冷,一股脑地往锦被中缩。
傍晚时分,谢玉照没有叫醒她,抱着她离开了皇宫。
谢玉照不作遮掩,看见这一幕的人甚多,消息传到仲孙文钰耳中时,她颓废地叹了口气。
表哥越重视表嫂,就越不可能让表嫂去陵阳。
仲孙文钰只觉得脑子疼,当初姑母去得早,祖母留下了心病,一直不愿回京城这个伤心地,但也挂念着表兄,很那不挂念,当初姑母去世时,表兄还不到六七岁,刚是去上书房的年龄,后来,闻公府迁到封地,表兄可谓是一夕间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要表兄这个储君之位坐得稳,闻公府的兵权就得一直握在手中,至少宣阳帝在位时,要一直握在手中。
她神情恹恹地,整个人都显得垂头丧气,她的身份在秀女中不是秘密,很快有人来找她搭话:
“今日和姐姐说话的人可是殿下?”
仲孙文钰抬头,认出了来人,正是这一次选秀中风头过盛的那位江南秀女,宋安馥,她的确生得不错,肌肤白皙,娇柔貌美,尤其是身段,玲珑有致,胸前的衣裳仿佛都有点紧绷,她眉眼含着娇柔的笑,让人恨不得把她搂在怀中疼爱一番。
仲孙文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她不喜欢宋安馥,倒不是因宋安馥的长相,而是她过于热衷于钻营,轻而易举地就让人看清她眼中的野心和欲.望。
仲孙文钰语气不变,轻挑眉:
“你倒是关注我。”连她和谁说话都知道。
她话音淡淡,仿佛还含着利落的笑意,谁都听不出她话中的喜怒。
宋安馥抬头看了眼仲孙文钰,顿了顿,赧然地低垂下头:“我在江南一直听说殿下清隽不凡,又知姐姐出身闻公府,和殿下乃是表兄妹,才会生了好奇,姐姐莫怪。”
她一口一个姐姐,仲孙文钰听得浑身不自在。
仲孙文钰随心所欲惯了,也懒得惯着别人,直接道: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宋秀女一口一个姐姐,倒让我有种爹爹在外有了遗珠的错觉,宋秀女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再说,即使她们都选秀入宫了,位份没下来,谁知道谁尊谁卑,这个时候喊什么姐姐?
宋安馥咬紧唇,脸上血色稍有点褪却。
其次,仲孙文钰笑着道:
“宋秀女都叫我莫怪,想来也是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当,既然如此,宋秀女日后还是少点好奇心为好。”
宋安馥没想到仲孙文钰这般不给面子,刹那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半晌,她才狼狈悻悻地道:
“姐、仲孙秀女说得是。”
她不敢再和仲孙文钰说话,生怕又闹得没脸。
仲孙文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也只会觉得好笑,她身为闻公府唯一的嫡女,殿下的亲表妹,这般身份,即便是公主都能比较一二,在场秀女谁有这么大的脸,值得她忍着脾气给面子?
姜亦棠不知道储秀宫发生的事情,她忙得脚不沾地,翌日,她刚醒来,就听佟容来报,礼部的人来了。
姜亦棠困恹恹地睁眼,有点茫然,佟容替她穿衣洗漱,语速很快道:
“礼部的人来替姑娘量尺寸。”
姜亦棠猛然清醒过来。
她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到了及笄礼,她嫁的是储君,成婚时的礼服无需她操心,自有礼部替她准备妥当,需要百名绣娘一针一线地绣出礼服,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如今就得开始准备了。
绣娘拿着尺布替她量腰围时,姜亦棠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绣娘低笑一声:
“姑娘放松,姑娘如今还在长身体,尺寸难免会有变化,只得往大了做去。”
言下之意,您再吸气也是徒劳。
姜亦棠闹了个红脸,整个过程不敢看绣娘的眼睛,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等绣娘离开后,赶紧去换了月事条。
谢玉照给她请了一日的假,但不等她闲,松翎却是来了思甚苑,不是空手而来的,带了一个匣子。
姜亦棠本来以为是谢玉照让他送东西来的,却没想到松翎说道:
“祁王府送了份锦盒来,言明是送给姑娘的。”
姜亦棠怔住。
第88章
匣子中装的是一枚令牌。
姜亦棠有点纳闷, 拿着令牌一脑子不解,她没见过这玩意,但隐隐觉得眼熟, 倒是常乐见多识广,一眼就认了出来:
“出城令。”
姜亦棠面露不解,常乐向她解释:“每个城池都有出城令, 姑娘看, 这令牌上写着祁字, 正是渠临城的出城令牌, 凭此令牌,姑娘可以随意出入渠临城。”
青粟纳闷地问了句:
“祁王给姑娘送出城令做什么?”
姑娘成了太子妃后, 若无意外,日后都会久居京城,哪里会需要渠临城的出城令?
倒是姜亦棠莫名其妙地想起当初岑行简对她说的那句——渠临城有也很美,日后三姑娘不妨去看看。
她看着那枚令牌许久, 到底是收了下来。
会被松翎送来,谢玉照也必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他不想让她收,这枚令牌根本送不到她面前,既然如jsg此,姜亦棠就没再做纠结。
翌日,姜亦棠回了上书房, 从顾长泽口中得知,岑行简于昨日离京,回渠临城了。
姜亦棠下意识地朝后座看了眼, 闷闷地“哦”了声,她对岑行简没什么心思, 但相熟的人一个个离去,难免是有点伤感的。
姜亦棠扭头看向顾长泽:
“等到年后,我大概也不会再来上书房了,你和……”
姜亦棠想问他和荣凌之间要怎么办,但她说到一半,堪堪噤声,没再往下说。
只怕顾长泽比她还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长泽也猜到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水到渠成,数年光景而已,我尚等得起。”
这话,姜亦棠是信的,毕竟他前世也真的等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