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只觉得心底发紧,攀折眼前人的掌心和身体都像是雨后潮湿,深处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
姜亦棠不堪其重,跌跌撞撞地倒在床榻上。
她瞧见床幔被放下,床榻上下胡乱掉落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裳,直到空中的凉意传来,她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手指,立刻有人安抚住她,本来勾住床幔的银钩轻轻摇晃,晃得她意识不断沉沦。
红烛轻燃,在夜间如同海上船舶随着风浪般轻轻摇晃。
殿外,未曾经历过这些的婢女们都埋下头,根本不敢露出绯红的脸颊,她们等了许久,半点没察觉到困意。
直到半夜,青粟听见殿内传来姑娘似有若无的低泣声,才有点按捺不住地不断回头去看殿内。
瞧她仿佛有点冲动的模样,吓得松翎一个激灵,赶紧压低声:
“姑奶奶,您可别在这时添乱。”
青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听见姑娘jsg哭了!”
松翎一窘,难得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终,他憋出一句:
“娘娘不是在哭。”
青粟还想再问什么,忽然,卫笠上前一步,拉住她:“娘娘没事,倒是你等了这么久,应该是困了。”
青粟懵住,她不困啊。
等了这么久,她才等到姑娘和皇上大喜的日子,她能熬一宿。
但对上卫笠的视线时,青粟莫名有点消声,反驳的话没说出口,被卫笠轻而易举地拉出了宫殿。
等一出宫殿,她渐渐回神,然后越发摸不清头脑,就算她困了:
“卫大人带奴婢出来做什么?”
卫笠侧头:“让你醒醒困。”
青粟愣了一下,然后仰头看向卫笠,她有点迷糊,但又有点似懂非懂,她低下头,声音闷闷地发出来:
“可是,卫大人,为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小婢女,当初丘荣公主喜欢卫大人,卫大人都没有任何回应,为什么会对她上心呢?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103章
熹微的晨光洒进殿内, 晒得床榻上的人不舒服地颤了颤眼睫,快醒时,忽然有人伸手替她挡住了光线。
小姑娘轻蹙的细眉渐渐放缓, 重新安静地睡去。
等姜亦棠真正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左右,她想从床榻上坐起来, 结果, 她刚有动作, 腰间传来的酸疼就让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动静传了出去, 青粟和佟容立刻进来。
床幔被掀开,昨日地上散落的衣裳早就被收拾妥当, 即使如此,姜亦棠视线落在地面上时,仍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颊。
昨夜的荒唐浮现在脑海,小姑娘捂住脸颊, 像鹌鹑一样缩在床榻上。
青粟看不下去了:
“娘娘,您昨日就没用膳,现在都午时了,您不饿吗?”
她和佟容都是一夜未睡,她脱口而出姑娘时,佟容特意和她说了称呼这一事,姑娘毕竟成了皇后, 日后还是叫娘娘较为妥当。
青粟很听劝。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想再和尚书府牵扯上任何关系。
姜亦棠这才留意到时间,坤宁宫中摆着计时的沙漏, 午时都快过去了,她整个人都惊呆, 她怎么会睡到这个点?
但想一想,昨夜胡闹的时间,又觉得好像的确该是如此。
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腰肢,有点欲哭无泪,可怜兮兮道:
“疼。”
青粟和佟容都哑声,青粟忍不住埋怨:“皇上怎么也不怜惜一点姑娘。”
佟容不着痕迹地抵了抵她,青粟蓦然噤声,不再说话。
她们伺候娘娘洗漱梳妆,小姑娘刚下床,双腿就控制不住地发软,腰间传来的疼泛着些许酸,让她有点想起昨日身下传来疼,忍不住白了点脸色,但等看清浑身的痕迹时,她立即想不起这些了。
坤宁宫中也搬进了一面全身镜,现在正照着小姑娘的模样,她昨日初经人事,浑身散发着一种轻熟的韵味,一双杏眸染着艳色顾盼生姿,脖颈和锁骨处是藏不住的痕迹,小姑娘低下头,根本不敢细瞧,却越显一份娇羞来。
佟容也不敢多看,但青粟什么不懂,反倒是盯着瞧,她瘪了瘪唇,眼中含着心疼:
“怎么都青紫了。”
小姑娘被说得脸颊滚烫,活像是猴屁股,颇有点想藏起来不敢见人。
佟容忍俊不禁地拉了青粟一把:“快别说了。”
青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再然后,她有点脸红,却是控制不住好奇地又看了一眼,姜亦棠忍了她许久,终于伸手推了推她:
“丫头不知羞,快别看了。”
青粟轻哼一声。
今日姜亦棠穿的是皇后的礼服,黄色礼服绣着凤凰,小姑娘硬生生被这抹颜色衬出些许威严来,看清铜镜中的自己,姜亦棠和佟容都挺满意的。
她正式成为皇后,就要接手后宫诸多事宜,今日后宫所有管事都要来参见她。
往日人人都觉得她性子软,总觉得她好说话,但如今,她正式成了皇后,就不能再给手下的人留下这种形象。
她必须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谢玉照一贯支持她这般做,否则当初也不会送她去上书房和曲王府。
等做到铜镜前,佟容给她上妆,陡然察觉出不对:
“娘娘的嘴怎么破了?”
姜亦棠懵了下,下意识地舌头舔了舔唇瓣,唇瓣上真的传来刺疼,她轻抽了一口气,凑近铜镜仔细瞧,发现唇瓣上破了道口子。
小姑娘想起昨日谢玉照的急迫,但到底不得章法,牙齿磕到唇瓣,撞得两人都有点疼,她情不自禁地手抖了一下,颤着音说:
“你们今日看见谢玉照有没有什么不对?”
佟容和青粟都是愣了一下,佟容视线落在娘娘的唇角伤处,错愕地睁大双眼,意识到什么,立即仔细回想。
但皇上一贯不要婢女伺候,每日熟悉都是松翎亲手操办,她一时间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毕竟,她们做宫婢的,可不敢直视圣颜。
佟容迟疑地说:
“帝后大婚,皇上也要休朝三日,应该不碍事?”
她说得底气不足。
说是不上朝,但新皇登基,要忙的事情太多,今日一大早就有朝臣求见,皇上赶去御书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姜亦棠一想到谢玉照也会破了嘴唇,且会被朝臣看见,顿时生无可恋。
她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细想,吩咐:
“让管事的都进来吧。”
多想无益,再说,京城有关她的风言风语早就不知多少,再多一条风流传闻也没什么。
说是这般说,但小姑娘仍是整个都恹下来。
管事的们进来看见的就是皇后娘娘神情严肃,半点没有传闻中的和软模样,顿时,人人心中一凛,不敢小瞧这位娘娘。
这位娘娘在三年前,就能让皇上对她死心塌地,岂能没有一点手段?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总归对姜亦棠的态度都恭恭敬敬的,姜亦棠意外挑眉,但后宫没有其他主子,这些人就是再傻也都不敢生出二心,简单地见过面,训过话后,姜亦棠就让他们退下了。
让姜亦棠更在意的事情是:
“姜府什么时候问斩?”
“七日后。”
得了准确答案,姜亦棠安静了片刻,随后,她轻声道:“那日,我要去观刑。”
话音甫落,她忽然垂下眼睑,抿紧了唇,稍顿道:
“姜霜鸢的刑罚,我亲自来。”
青粟和佟容都是一愣,青粟哪怕讨厌姜霜鸢,却也不认同娘娘的做法:
“娘娘何必要因为她脏了手?”
姜亦棠冲她抿出一抹笑,却是没法和她解释,她前世被姜霜鸢灌下毒药而亡,这一度成为她的噩梦,化解噩梦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解决恐惧的源头。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向来是姜亦棠的准则。
她要亲手报仇。
至于姜昃旼,她甚至不愿亲手碰他,而且,谢玉照不会同意她沾上弑父的罪名。
青粟看出她的坚定,不由得和佟容常乐对视一眼,三人拿娘娘没办法,只好期待于皇上能劝动娘娘。
谁知道,皇上从一开始就和娘娘站在一个战线上。
三个婢女得知后,都是一噎,却也皱起眉,不再有劝说娘娘的想法。
她们都知道皇上对娘娘的在意,若有可能,皇上不会让娘娘手沾鲜血,除非姜霜鸢做什么她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不可原谅。
青粟眼都红了,自责道:
“难道姑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受过伤?”
她控制不住情绪,什么对姑娘的称呼都变了回来。
常乐安慰她:“应该不是,毕竟你和娘娘一直在一起不是?”
青粟咬唇,常乐说得没错,但她了解姑娘,姜霜鸢一定狠狠伤过姑娘,否则,姑娘不会露出那种神情。
那是刻入骨子中的恨意,即使姑娘什么都不说,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其实,三个婢女都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