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照没再说话,等到了尚书府,他亲自送了姜亦棠进去。
姜昃旼在尚书部,不在府中,府中只有姜夫人在。
谢玉照没有久留,若非要送姜亦棠回来,他也不会回府一趟,养病将近两月,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昨日陪了姜亦棠一日,就代表他今日会更忙。
一回府,姜亦棠就察觉到府中四处的注视,她只当作没发现,带着青粟去给姜夫人请安。
她一日未归,不论怎么说,回来时都得去见姜夫人一面。
对她夜不归宿一事,姜夫人什么都没说,甚至难得和她说话时语气宽和,姜亦棠低垂着头,看不清情绪。
姜夫人有点心梗。
昨日姜亦棠没回来,姜夫人还觉得能拿这事在老爷面前说道两句,谁知道殿下立刻派人来了,说宵禁留姑娘在府中住一日。
姜夫人一贯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未曾想到,未曾婚配的女子在外留宿,老爷居然都半点不在意。
姜夫人暗骂了句没脸没皮,但明面上什么都不明说,甚至对老爷看重的金疙瘩也不能露出不满。
姜夫人心中呕得慌,也不想和姜亦棠多说,随意嘱咐了两句,就让人离开,不然她看着难受。
等回到颂桉苑,四周才清净下来。
冬儿凑过来,上下打量了姑娘了一番,松了口气:
“姑娘回来了。”
姜亦棠提了提精神:“在府中有没有人为难你?”
冬儿忙忙摇头:
“姑娘被殿下接去,哪有人敢为难奴婢!”
平日她不起眼,和小姐妹凑一起聊天也都是听得多,但昨日姑娘一走,那些小姐妹各个的都仿佛把她拱在中心,话题都不离姑娘。
冬儿听得心惊胆战,难得不敢多八卦,早早回了院子。
青粟准备将院子收拾一番,姜亦棠刚拿起未曾绣好的帕子,就听冬儿迟疑地说了句:
“姑娘,二姑娘出来了。”
姜亦棠手一抖,银针差点扎到手,她倏然抬头。
青粟也愤然,扔下手中抹布:“什么?!她推姑娘下水,一月禁闭还没结束,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姜亦棠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冬儿,都在等冬儿的回答。
冬儿压低了声:
“听府中传的消息,是二姑娘这段时间安静下来,其实是在闹节食,被发现时,二姑娘都饿得昏了过去,夫人惯来疼二姑娘,哪舍得叫二姑娘继续禁闭,昨夜里府中闹了一通,老爷也jsg去柊瑔苑看了,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态度也是默认禁闭一事不了了之。”
冬儿也觉得不公平,但能怎么办?谁让二姑娘有位当嫡母的亲娘呢。
青粟冷呵一声。
二姑娘那娇气的性子,能舍得饿死自己?
这话是在骗傻子吗?!
姜亦棠垂着视线许久,她才问:“她真的饿昏过去了?”
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青粟心疼得眼都红了,她鼻子一酸,扭过头去抹了把脸。
冬儿沉默了片刻:
“老爷去看过,按理说做不得假。”
这个按理说一出,姜亦棠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果然,冬儿紧跟着下一句话就是:“但今日二姑娘去福菱院用了早膳。”
青粟没忍住咒骂了一声。
要是真的饿昏了,别说去福菱院吃早膳了,这段时间就该在院中好生养着身体。
青粟呸道:“她们是把人当傻子哄呢!”
颂桉苑中再不忿也没办法,人都出来了,难道还让她再回去?
许久,姜亦棠长吁了一口气,在满腔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
“出来也好。”
青粟嘟囔:“哪里好了?”
姜亦棠垂眸:“她向来不喜我,如今我得意,她亲眼看着才会更不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对姜霜鸢的不喜和敌意。
青粟还好,冬儿瞪大了眼,但稍顿,她又觉得正常,总不能她家姑娘是泥性子,任由二姑娘欺负也没有怨言。
青粟憋屈,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便宜了姜霜鸢。
她重新拿起抹布,擦桌子时用力十分大,仿佛是把桌子当成了姜霜鸢。
但颂桉苑不知,如今的福菱院中气氛也不好。
得知姜亦棠回来,而且一回来就来了福菱院的姜霜鸢,立刻赶了过来,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
姜夫人一见她,气得头都疼了: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姜霜鸢不服气:“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昨日装病,好不容易骗你爹把禁闭解了,你不好好把病装下去,这才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地出府跑来跑去,你是巴不得全府都知道你昨日是装的吗?”
姜夫人伸手指向她,恨铁不成钢。
姜霜鸢有点心虚,须臾,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声嘟囔:“反正禁闭都解了,爹爹总不能再把我关回去。”
姜夫人懒得再和她说,但也在心底后悔,她怎么就没禁住小女儿哭求,陪她演了这场戏。
但现在看来,谙儿说得没错,霜儿的确该好好学学规矩,否则迟早会坏事。
姜夫人以前觉得霜儿年龄小,骄纵点也没事,但如今姜亦棠都替自己谋了条出路,霜儿还比姜亦棠大一岁,再这般不知事,就显得有点蠢了。
姜夫人扶额:
“禁闭是解了,但学规矩一事还得继续,若是让我知道你又躲懒,我可不会再替你求情!”
姜霜鸢撇了撇嘴,压根没放在心上,她知道娘亲疼她,她要是真的受罚,娘亲肯定会帮她的。
姜霜鸢这趟可不是找骂的,她忙问:
“昨日姜亦棠夜不归宿,娘就不罚她吗?”
姜夫人见她居然还在纠结这事,懒得多说:
“她的事和你没关系,日后不要再去找她麻烦。”
姜霜鸢没想到会听见这话,她瞪圆了眼,不满:“娘!”
姜夫人头疼:“你叫我娘也没用,她要是有个什么,你等你爹压着你去向她赔罪吧!”
姜夫人的确不喜姜亦棠,也不想让姜亦棠嫁得比自己两个姑娘还要好。
但若对方是太子,姜夫人只能默认。
若能和太子府攀上关系,她的儿子日后前程也能有个助力,对整个尚书府都有好处,这就是联姻带来的好处,为此,哪怕姜亦棠轻狂些,姜夫人也能视而不见。
姜霜鸢气得跺脚,她撂下两句“偏心”,忽然转身跑走了。
她离开后,姜夫人身边的婢女玲巧玲不由得问:
“夫人,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追二姑娘?”
想也知道二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姜夫人按了按额头:“追什么追,就是我对她太心软了,让她吃一番苦头,她才能看清形势!”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中明白,姜霜鸢在姜亦棠手中再吃亏,不过就是憋屈点。
在府中憋屈,也总好比出府得罪人的强。
思及此,姜夫人摆手,示意任由姜霜鸢去。
不出众人所料,姜霜鸢出了福菱院,的确是直奔颂桉苑而去。
她也知道如今姜亦棠在府中地位不一样,但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变,她也不觉得就是短短几日,姜亦棠就敢反抗她。
厨房早早送来了午膳,姜亦棠用过膳,将绣好的手帕收起,准备睡个午觉,再给谢玉照做香囊。
她刚准备上床,就听见外面传来姜霜鸢的较叱:
“姜亦棠!你给我出来!”
姜亦棠一顿,和青粟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见到人出来,姜霜鸢就闯了进来,冬儿没拦住人,愧疚地朝姑娘看去,姜亦棠冲她摇了摇头,才冷眉看向姜霜鸢:
“你干什么?”
姜霜鸢一愣,本来以为姜亦棠会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谁能想到她居然敢这样质问她?
姜霜鸢气笑了:
“去一趟太子府,你倒是翅膀长硬了,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她骄纵惯了,恼羞成怒后,居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打姜亦棠。
姜亦棠不傻,不会原地挨打,她往后退了一步,姜霜鸢没受力的地,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朝前栽去。
风铃来不及拉住她,姜霜鸢下颌直接磕到了地上,疼得她眼泪直掉,没打到人,反而被看了笑话,她又疼又恼,推开扶起她的风铃,上前就要扑打姜亦棠。
青粟早就憋屈得要命,见她还要打姑娘,直接冲了上去。
姜亦棠只觉得自己发根一疼,她也恼,有了谢玉照充当底气,居然也敢伸出手了。
一时间,颂桉苑中乱成一片。
时不时伴随着恼骂和哭喊声,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几人早就打成了一团,若是以往,她们只当看不见,但想到三姑娘今日刚从太子府回来,赶紧上前拉架。
甚至连偏架都不敢拉。
青粟常年干活,根本不是姜霜鸢和风铃能比,姜霜鸢青丝都被拽下来两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