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察觉到殿下的眸色凉了下来。
卫笠低头道:“常乐失言,请殿下恕罪。”
谢玉照垂着视线:
“她什么反应?”
提到这个,卫笠脸色有点古怪,他大着胆子把姑娘的话原原本本的话说了出来。
殿下眉眼间的冷意仿佛初雪消融,片刻后消失不见。
卫笠哑声。
他真是好奇,殿下给姑娘灌什么迷糊汤了,为什么姑娘会这么相信殿下?
但见到殿下反应后,他又觉得这二位半斤八两,活该这两位凑到一起,但凡有一个清醒的,殿下和姑娘之间都不能像现在这样融洽。
卫笠有点牙疼,他觉得他也许需要戒糖了。
卫笠说完,拱手退下,他在太子府有一处院子,回到院子后,他见到了常乐。
卫笠挑挑眉:
“怎么还不回去?”
常乐扫了他一眼,忽然说:“在等殿下惩罚。”
今日她有失言,依着殿下的性子,不会轻拿轻放。
卫笠无意义地扯了扯唇角,忽然说:
“你跟在姑娘身边伺候,许是比以前要有福气。”
常乐不明所以,但听懂了一个意思,就是殿下没有罚她。
常乐沉默了一阵,大概猜到原因,她忽然低声说:
“卫大人,您不必为奴婢的事情操心了。”
卫笠真的惊讶了,在知道殿下要把常乐派去姑娘身边时,卫笠也替常乐觉得可惜,甚至和常乐说,尽量将她调回来。
虽说常乐没说什么,但卫笠知道,常乐一直在等他消息的。
安静了许久,卫笠问:“确定了?”
常乐笑了笑:
“姑娘很好,奴婢很喜欢她。”
卫笠挑眉,没有多问,只是不可避免的,他对姑娘也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
等姜亦棠醒来时,常乐已经回了尚书府,仿佛从未离开过。
这日醒来后,姜亦棠有点苦恼。
那日她答应了谢玉照,会在去上书房时,搬去太子府。
但她又怕会在宫中听到闲言碎语。
她知道她是在掩耳盗铃,但她控制不住。
不等姜亦棠纠结多久,在姜亦棠正式去上书房报道的前一日,一道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殿下请旨赐婚。
消息传到姜亦棠耳中时,她直接傻眼。
谢玉照从未和她说起过这事,而且,她记得前世,谢玉照是在一年后请旨赐婚的。
她甚至错愕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弄错了?”
常乐:“事关殿下,若非真有此事,没有人敢把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常乐没说的是,要是没有殿下默许,消息也不会传得这么快。
姜亦棠噤声,也因此,在知道尚书府的马车到了时,姜亦棠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出了尚书府。
她不意外在马车中见到了谢玉照。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攥住谢玉照的衣袖,问:
“她们都说你进宫请旨赐婚了?”
姜亦棠一动不动地看着谢玉照,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有点紧张,也有点不安,心跳得很快,在安静的车厢内,听得格外清楚,让她呼吸一点点加重。
她是一路小跑来的,八月底还有余热,她额头热出点汗,谢玉照皱眉,伸手替她擦净。
谢玉照的动作不紧不慢,姜亦棠眨了眨眼,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忽然安稳下来。
谢玉照握住小姑娘的手,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
“阿离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36章
他声音轻缓, 问得自然,仿佛只是在闲聊。
姜亦棠却是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什么叫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姜亦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前世也是如此, 她被谢玉照护在羽翼下,人人都说谢玉照喜欢她,二人常常出双入对, 时间一长, 姜亦棠就习惯了谢玉照在身边, 后来, 谢玉照顺理成章地请旨赐婚。
侧妃圣旨下来后,很多人一边觉得她高攀, 又一边觉得松了口气。
幸好圣旨写的不是太子妃。
毕竟谢玉照对她的心思明摆着,几乎路人皆知。
前世谢玉照也不曾问过她,只是在赐婚圣旨下来后,他搂着她, 附在她耳边告诉她不要着急。
他说她一定会是太子妃。
但姜亦棠没有等到,只等来谢玉照谋反失败被幽禁府邸的消息。
谢玉照一直垂着视线看她,见到她下意识的反应后,心底蓦然一沉。
姜亦棠脑海中有片刻空白,半晌,她才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玉照话中何意, 白皙的脸皮上一点点爬上绯红,她堪堪垂下杏眸,幅度轻微地点头。
她头点得都快埋进谢玉照怀中。
谢玉照半搂着她, 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眸色晦暗,他低声不明地说:
“那就好。”
被幽禁的五年, 谢玉照一直在想,姜亦棠怎么会忍心一面都不去见他,仿若两人那二年的朝夕相处都是他一个人的美梦。
直到现在,谢玉照才窥到些许原因。
一脸羞涩地躺在他怀中的小姑娘当真懂得什么叫情爱吗?
她是欢jsg喜他才会想嫁给他,还是也被潜移默化影响觉得她应该嫁给他?
结果相同,谢玉照前世没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却是无比想要知道原因。
真相近在咫尺,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谢玉照头上,让他不得不清醒。
谢玉照搂在女子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将女子整个人都禁锢在他怀中,知道女子轻抽了口气:
“谢玉照,你弄疼我了。”
谢玉照倏然回神,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姜亦棠忽然反应过来,委屈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
明明是她先问的,却被谢玉照的问题带跑偏了。
谢玉照改握她的手,半垂着眼,颔首:“是真的。”
姜亦棠睁大了杏眸,前世都经历过一次了,知道自己会嫁给谢玉照后,谢玉照请旨一事不过早晚罢了,欣喜的确是有,但她没有被高兴冲昏头脑,甚至只是一闪而过,唯独那股紧张和不安,和前世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姜亦棠安静下来,许久,她声音很低地说:
“皇上不可能会答应的。”
她们身份差得太多,嫡庶分明的当下,她一个庶女,想要嫁入太子府,实属高攀。
谢玉照肯定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前世才会铺垫了一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他的心思,圣上也早就有了这个意识,所以,谢玉照请旨的难度只在于赐婚的身份。
重来一次,姜亦棠觉得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快了好几倍。
她又总喜欢把这一世的事情和前世作对比,这也让她容易混乱不堪。
谢玉照喊了她一声:
“阿离。”
他的手顺着她脸颊一点点抚下,声音轻缓而笃定:“他会同意的。”
姜亦棠不得不仰起头,她脑海中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个想法,这一世的谢玉照好像格外喜欢和她亲昵。
也因这个念头,姜亦棠甚至都没有去想,谢玉照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她只觉得有点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衬上些许莫名的红,她无意识地吞咽下口水,在这逼仄的车厢中,无端荡漾出一股透骨生香的旖旎。
姜亦棠有点呜咽地说:
“谢玉照,我难受。”
她好像坏掉了。
谢玉照的动作明明很温柔,不疼不痒的,但她总觉得有种细微的颤感从被谢玉照碰的地方蹿向全身,她情不自禁地轻蹭了下谢玉照的手。
一语惊破梦中人。
车厢内的气氛骤然被打破,谢玉照闭眼抵着她额头,呼吸交错间,他堪堪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