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不敢说话,她心知肚明,谢玉照肯定弄懂了她为何会疼。
不然今日午膳不可能这么干净。
她刚坐下,谢玉照就亲自盛了碗汤给她,姜亦棠老老实实地接过,刚入口,一股子辛辣顿时溢满口腔,姜亦棠没忍住紧蹙细眉。
她瘪了瘪唇,就想把姜汤放下,谢玉照不紧不慢地朝她看来。
姜亦棠瞬间心虚,她埋下头,把姜汤一饮而尽。
谢玉照冷笑。
如果姜亦棠真的是不知事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偏生她不是,还敢这么无所顾忌地贪嘴。
谢玉照有心让她长个记性,哪怕她睁着一双杏眸眼巴巴地看着他,谢玉照仍是让她把一整碗姜汤喝完,才给她夹了别的菜:
“羊肉性暖,不许挑食。”
姜亦棠不挑食,她什么都爱吃,肉食最甚。
她乖巧地吃下羊肉,她和谢玉照邻座,端着一个碗,有谢玉照在,她几乎头都不用抬。
谢玉照很清楚她喜欢吃什么,碗中堆的菜,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的。
荣凌刚盛了一碗鱼汤,余光觑见这情景,忽然有点食不下咽,平日格外喜欢的鱼汤都觉得没什么滋味了。
堂哥看似冷脸,但小姑娘碗中还未空,下一刻,碗中就多了新菜。
倒是堂哥,一顿饭下来,根本没吃多少。
荣凌也没吃多少,但她觉得她已经挺饱了。
她忽然觉得,这次回上书房,也许早起晚睡根本不是其中最苦的。
等回到上书房,荣凌有样学样,和姜亦棠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案桌上。
顾长泽进来,有点好笑:
“怎么,郡主也畏寒?”
荣凌头都没抬,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
没被搭理的顾长泽摇了摇头,岑行简扫了小姑娘一眼,坐在了位置行,才轻飘飘道:“听说日跌的课是骑射。”
话音甫落,他就见原本趴着的小姑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岑行简没忍住,低头笑了声。
第42章
姜亦棠呆住, 她傻眼地问:
“骑射课?”
荣凌点头:“要去校场,会有禁军亲自教导我们。”
皇室一向看重对皇子的训练和教导,不会因为有了储君, 就故意把其余皇子养废。
姜亦棠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上骑射课,而且, 她不会骑射, 基本上没有碰过马。
她这种被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少有出门的时候jsg, 见过马驹也没碰过。
前世在秋狩时接触过, 但她不会骑马,所以全程都是跟在谢玉照身边。
很快, 就有人来通知她们,让她们前往校场。
乍进校场,姜亦棠吓了一跳,校场内有很多人, 姜亦棠看见眼熟带着佩刀的禁军,有人骑在马上拉弓射靶,离得远,姜亦棠看不清成绩,只远远听见有人喊了个数字。
眼前的种种,对于姜亦棠来说,都是格外新奇的。
她呼吸下意识地重了些, 左顾右盼,一双眼睛似乎都要看不过来。
等到了校场,早有人等着他们, 他穿着一身禁军装备,目光凌厉, 看上去不好相与,荣凌靠近她耳边道:
“这位是郭统领,他教导我们骑射。”
荣凌语气淡淡,仿佛对这个人有些不喜。
姜亦棠不解地看向她,小声地问:“郡主和他有过节?”
这话不难理解,虽说郭统领算是他们的夫子,但荣凌是郡主,身份摆在那里,和一位禁军统领有过节也不是不可能。
荣凌轻嗤一声,有些不屑:
“我一介女流,哪配和郭统领有过节?”
姜亦棠倏然噤声,她听出了荣凌为何对郭统领不满,男子多数瞧不起女子,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想必这位郭统领也是其中一员。
许是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荣凌这一番话落下,姜亦棠面对郭统领时也生出了点紧张。
郭统领脸色冷凝:
“四人一组,立刻分队。”
姜亦棠和荣凌站在一起,动都未动,姜亦棠有点纠结。
她身子不适,不能参与今日的骑射课,且不说这个,她在上书房也没有相熟的人。
至于她长姐姜谙茯?
姜亦棠直接忽视了过去。
其余皇子和伴读很快分了各个小队,五皇子和六皇子年龄相仿,通常二人都不由分说地组成一队,但今日,五皇子被人拉住,岑行简示意他朝姜亦棠二人看去。
五皇子有点犹豫:
“骑射课是有成绩的。”
荣凌性子惫懒,骑射课成绩一直都平平常常,而那位姜三姑娘,单看那单薄的身板,就猜到她压根没碰过这些。
岑行简淡淡地觑了他一眼。
五皇子犹豫半晌,还是和他一起朝荣凌二人这般走过来。
姜亦棠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们:
“你们来干什么?”
五皇子不情不愿地说:“还不是你们没人组队。”
姜亦棠“呃”了半晌,有点噎住,她和荣凌对视一眼,很难解释,她们压根没想组队。
荣凌不似她一般客气,直接道:
“我们不需要,你们找顾长泽去吧。”
岑行简抬眼,隐晦地扫了眼姜亦棠:“不组队,你们拿不到成绩。”
五皇子也道:
“岑行简的骑射课每次都是第一,我们是来帮你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荣凌无语,示意二人朝郭统领那边看去。
有位宫人朝郭统领走去,低声和郭统领说了什么,郭统领朝姜亦棠看来,等看清了人,他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
宫人服身,很快退下。
等再说话时,郭统领声音仿佛比刚才要冷些:
“荣凌郡主和其伴读不必参与今日的骑射课。”
话音甫落,四周人都朝二人看过来,丘荣公主都不例外。
谁不知道郭统领一向刚正不阿,骑射课一向辛苦,不是没有皇子或者公主想过要偷懒,但都被郭统领驳了回去,惹烦了他,他就敢直接状告圣上。
一众皇子公主对他都有些许的心里埋怨。
五皇子震惊地看了姜亦棠一眼,他很清楚,让郭统领网开一面的人绝不会是荣凌。
虽说太子对荣凌也算不错,但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费心。
五皇子很不解:“她到底是给皇兄灌了什么迷魂药?”
岑行简没说话,他只是朝小姑娘看了眼,她正和荣凌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染上些许绯红,似是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岑行简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
“谁知道。”
无需上骑射课,姜亦棠和荣凌早早就出了宫。
等骑射课结束时,早是日落时分,夕阳余晖不剩分毫,天暗得越来越早,宫人手持灯笼,被灯火照到的地方印出白茫茫的一片。
祁王府中一片冷清,马车停下来,管家早守在门口等他。
岑行简下了马车:
“铨叔,日后不必在门口等我。”
铨叔温和地笑了笑:“老奴闲着无事,在门口等王爷,王爷也好认得回府的路。”
他很少用回家一词。
在铨叔看来,在京城的这座府邸,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不是王爷的家。
王爷的家远在渠临,在祁王封地。
岑行简轻垂了下眼睑,随即若无其事地进了府邸。
他生母早逝,父亲战死,府中只有他一位主子,下人规矩却是好的,上了膳食后很快低头退下,这也显得越发冷清。
但岑行简早就习惯了。
他如常地吃了晚膳,在准备回房洗漱休息时,忽然问铨叔:
“我记得母妃生前曾有一块暖玉?”
母妃也是体寒,父王曾托人寻了许久,才寻到一块难得的暖玉,母妃十年如一日地随身携带,但母妃去世后,父王怕触物伤情,就把母妃遗物都收在一起。
铨叔点头,不解: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