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功课多,他也不闲。
姜亦棠摸了摸袖中的荷包,赶紧叫住了他:“你会在书房待很久吗?”
谢玉照不咸不淡:
“嗯。”
姜亦棠见他这么冷淡,不由得有点委屈,但她怕谢玉照是真的有事,只能乖巧地应了声:“好。”
谢玉照又等了片刻,见她没了话说,又低头数着米粒吃饭,他唇线逐渐抿成一条直线,转身离开。
佟容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她拉了拉姑娘,小声道:
“姑娘,殿下是不是不高兴了?”
姜亦棠咬唇,其实她也有所察觉,但她不知道原因,听到佟容的问话,她有点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
佟容:“姑娘最近一心忙着殿下的生辰礼,难免忽视了殿下,殿下也许是因这个才会不高兴,姑娘记得待会哄哄殿下。”
姜亦棠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姜亦棠怕错过时间,准备去找谢玉照,但不等她到前院,就远远看见谢玉照带着松翎朝府外走去。
青粟哎呀了一声:“姑娘,殿下怎么这个时间出府了!姑娘,咱们怎么办?”
姜亦棠犹豫了下,轻声道:
“我去前院等他。”
她没让青粟她们陪着,让她们都先回了思甚苑,自己一人去前院等谢玉照。
但谁知,这一等就等了许久。
姜亦棠等得昏昏欲睡,怕自己会睡过去,只好跑到谢玉照的寝室前蹲着。
夜色渐渐浓郁,谢玉照才忙完回府,他抬手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忽然听见松翎小声地惊呼了下:
“殿下?”
谢玉照皱眉,颇有些不耐地抬头看去。
倏然,他愣在原地。
在寝室前的游廊上,一个毛绒绒地脑袋露出来,她的主人蹲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她穿着一身湖绿色襦裙,有一半拖落在地上,鹤氅也要掉不掉。
松翎压低声:“是姑娘。”
谢玉照当然知道是谁,在看见小姑娘的一瞬间,他这几日一直堵着的情绪顿时全部烟消云散。
谢玉照深深地皱起眉头,快步上前,他蹲下身子,轻声叫醒她:
“阿离?”
小姑娘半睡半醒地抬起头,艰难地睁开双眼,半晌,她才认清他,她软软含糊地喊:
“谢玉照……你回来了……”
谢玉照责怪的声音都卡在喉间,他只能低声说:“嗯,你在等我?”
她娇气地蹭了蹭他脖颈,仿佛恢复了点清醒,她伸手掏了半天,拿出一个荷包,她还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向他,一双杏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生辰礼,我是不是第一个?”
谢玉照蓦然哑声,他垂下视线。
松翎早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四周很静,这种安静甚至让人有种错觉,仿若天地间就只剩下他和小姑娘二人。
半晌,谢玉照轻颤眼睑:
“你一直等我,就是想第一个给我送生辰礼?”
姜亦棠点了点头,稍顿,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还想哄你。”
谢玉照错愕,就听小姑娘有些小心翼翼地软声问他:
“你是不是生气啦?”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才瞒着你去了秋静寺,时间太短了,我每日回来后只能抓紧时间绣荷包,才会忽视你的。”
她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许困意:“谢玉照,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半晌,谢玉照声音干涩:
“我没生气。”
他不会生她的气,他只是想让她理理他,不然他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第65章
最后, 姜亦棠是被谢玉照抱回思甚苑的。
小姑娘困得厉害,将平安符送给谢玉照后,就倒在谢玉照怀中睡得不省人事。
青粟三人等得要忍不住去寻姑娘时, 就见姑娘被殿下抱了回来,看见这一幕时,常乐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她是被殿下派来保护姑娘的, 按理说, 她应该时时刻刻跟在姑娘身边才是。
但今日的殿下仿佛没有在意到她的疏忽, 把姑娘温柔地放在床榻上, 甚至亲自替姑娘褪了鞋袜,青粟和常乐面面相觑, 只能木讷地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不过常乐还是放心早了,殿下一出房门,立刻抬眼找上她。
常乐半点迟疑都没有, 立即跪了下来:
“奴婢失职,请殿下责罚。”
常乐有一件事猜对了,那就是谢玉照今日心情很好,好到轻而易举地揭过她的过错,语气平淡道:“没有下一次。”
常乐意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殿下。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看见殿下腰间佩戴的荷包, 荷包是她亲眼看着姑娘绣出来的,当然知道殿下的荷包从何而来。
常乐不着痕迹地垂眸,心底却莫名其妙地松口气。
她是真的很喜欢姑娘, 也希望殿下能够一直待姑娘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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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照今年的生辰没有大办,也没有在宫中设宴, 姜亦棠翌日睡醒,才从佟容口中得知了今日的安排。
“听管家说,殿下让在府内摆一桌,只有姑娘和殿下。”
说着话,佟容动作麻利地替姑娘挽了个发髻,等要给姑娘换衣裳时,佟容扣扣子时,觉得些许艰难,她有点停顿,然后朝姑娘稍稍隆起的胸前看了眼,低声道:
“看来又得让绣房来给姑娘量尺寸了。”
姜亦棠如今正是发育的阶段,几乎隔一段时间,绣娘就得上门一趟,替她重新量尺寸。
院中的衣裳常常只能穿两三次,就得替换一波。
但谁也没觉得浪费,至于将衣裳做得稍微大一点?更是想都不要想,太子府库房中的缎料随意思甚苑支配,姜亦棠根本不用愁没有新衣裳穿。
姜亦棠被说得有点脸红,低声咕哝道:
“我觉得好像也没长什么。”
话是这么说,姜亦棠低头看去,还是看得到幅度的,和刚回来时的豆芽菜根本不一样,裙摆稍宽松了点,她如今都要看不见脚尖了。
佟容捂嘴低笑了声:“一日一个样,尺寸还是得量,总不能到时候衣裳前面紧绷,也不是个事。”
姜亦棠知道她说得对,尤其圣旨下来后,她的身份和往日不同,穿着上落人话柄,落的也不止她一人的面子,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站起身时,脸颊还是热的,似染了红霞般。
她还记得今日是谢玉照的生辰,佟容刻意给她打扮了番。
一应衣裳首饰都马虎不得,昨日佟容就选了番,小婢女把盛着胭脂香粉的精致小瓷盒子一溜儿排开,淡淡的香味就氤氲了室内一角。
姜亦棠往日偏桂花,但桂花香味浓郁,而且如今冬日,要配景,佟容给她挑了个淡淡梅香的,姜亦棠轻嗅了嗅,觉得不错点头,佟容配着小巧的毛刷子和棉片,略沾了沾袖起来。
好生费了一番时间。
但出来的效果也是值得的,她穿着胭脂色绣白蝶软绸织锦裙,人显得很俏,年纪虽小,模样青涩尚未长成,却也隐约有了妍丽的姿态,偏生了一双透彻明亮的杏眸,什么都不做,只安静地看着人,就能叫人软了心肠。
她出来时,青粟都看呆了片刻,口中直道:
“佟容姐姐果然还是藏了两手。”
佟容笑着捶她:“先不说是姑娘长得好,若都被你学了去,我怎么在姑娘跟前立足。”
一时屋内笑成了一团,外间天冷,凉雾尚未散开,都辰时了,天才彻亮,几位姑娘在院中说着闲话,没办法,姑娘倒是想见殿下,也得等殿下下朝回来。
唯一庆幸的是,今日上书房难得休假。
两刻钟后,才有婢女来通知,说是殿下回府了,主仆一行人才收拾着朝前院去。
还没到前院,姜亦棠就在游廊上遇见了谢玉照,远远地,姜亦棠杏眸就是一亮,她没跑,今日头顶戴了步摇,衬得她些许矜贵,好看是好看,但一跑起来准是要乱的,谢玉照快步走了两步,不等她说话,就道:
“在府中用膳,然后带你出府玩。”
姜亦棠欢喜地频频点头。
谢玉照没忍住低头笑。
他今日心情好,不知笑了多少次,上朝时,他都把荷包系在了朝服上,朝服是深蓝色,但荷包色浅,挂在上面一目了然,惹得朝臣频频朝他看去。
顶着诸多视线,谢玉照神色如常,没有半点不自在。
能到金銮殿上朝的jsg人没有傻子,都知道今日是谢玉照的生辰,但等了许久,等不到生辰宴的消息,即使如此,生辰礼也都是备好了,确认殿下不会办宴会后,上朝前,就吩咐好,让人把礼送到太子府上。
荷包一看就是女子所绣,殿下上面生母早逝,能让殿下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的,如今太子府也只有一人了。
众人心中把姜亦棠的分量提了又提,有眼力见的在下朝后,便在谢玉照面前将荷包夸了个遍,难得地得了个谢玉照的笑脸,温煦如风,让一些朝臣都觉得受宠若惊。
只有一件事,稍许影响到谢玉照的心情。
谢玉桓也看见他的荷包,神色复杂地盯了许久。
但谢玉照平淡地觑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谢玉桓蹦跶不了多久,他留着谢玉桓,只不过是在宣阳帝面前立个幌子。
前一世的教训历历在目,这一次,他得安安稳稳地把小姑娘先娶回府。
姜亦棠跟着谢玉照到前厅用膳时,管家就呈上了一长串的礼单,姜亦棠好奇地拿过来瞧了瞧,惊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