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的手下见状,也起身要跟许瑶清和孙文芳喝。孙文芳满场闹得欢,自己却没喝多少,见状便浅浅地抿上一口。
许瑶清却是直接一口干了,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张总和他助理便只冲着她来了。
许瑶清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喝水,中间还跑了几趟厕所,勉强撑了下来。
一整晚,江晟没喝什么,看着许瑶清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他唇角带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只有鲍天材搞不清楚状况,咧着嘴看许瑶清和张总周旋。
一场酒喝下来,张总一脸餍足尽兴。
许瑶清脸上绯红一片,眼神却清明。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最近在家闷头喝酒,看来真的有效果!
孙文芳今天没喝什么,看许瑶清一扫平日里的斯文秀气,在酒席上大发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难怪今天抢着来呢,这是给自己拓人脉么?她不免又想到售楼处里面都在传许瑶清和江总之间有点说不清的关系……
一整个饭局都没有提工程款的事,但江晟知道这事成了。果然,出了饭店张总带着些许醉意告诉他,过两天会让财务打款。
江晟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到了这会只觉得疲惫,兴致并不高。
他让鲍天材陪着张总他们去KTV续摊。这种场合,他人不用去,买单就成。钱,他倒不心疼。毕竟和那一大笔待收的工程款相比,这些应酬的费用都是小钱。
送走了张总他们,刘工开车送江晟和两个售楼小姐回家。孙文芳家离得近,第一个先送她。
许瑶清还住在国棉厂的职工楼,送完孙文芳,便轮到她了。
一路上,江晟都阖着眼睛靠在副驾的座椅上,一句话没说。
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刘工几次想开口打破这僵局。看了眼老板,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许瑶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晟没吭声,许瑶清也不吱声,她心里头莫名有些情绪。不管怎么说,她今天帮到他了,他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到了职工楼门口,许瑶清一声不吭甩上车门就下了车。刘工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觑了一眼自己老板:“小许是不是喝醉了?刚才跟她说‘注意安全’,她好像没听见。”
江晟从副驾探出头看了一眼,眉头拧了起来。
许瑶清正委屈着,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楼梯间的木头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想到江晟已经带着老婆孩子搬进了商品楼,而自己还住在这破败的职工楼里,心里头更加难受了,眼眶不由泛起酸来。
许瑶清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眼前的台阶忽然晃悠起来,她只觉得视野一阵模糊,“咕隆”一声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刘工在楼下等了一会,车子刚点上火,便听到楼梯间的动静。
“江总,小许不会有什么事吧?听着不像是关门的声音。”
江晟脸色陡然变得严肃,推开车门下了车,刘工也跟着下来。
两人爬了几节楼梯,便看到许瑶清倒在二楼的平台上,额jsg头破了个口子,地上有一小滩血迹。
江晟的脸色瞬间变了:“赶紧送医院。”
第62章 吸奶器
许瑶清这一摔, 最后缝了两针。
医院急诊科医生很有经验,伤口很快缝好, 只是额角的纱布需要贴上一段时间。
刘工松了口气, 他儿子在学校撞到柜门把手,也是磕破额头。缝了几针,伤口愈合后, 几乎看不出什么。
快过了年, 急诊科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趁着许瑶清擦药的间隙, 他去了趟厕所, 回来发现江总或小许站在走廊尽头,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大对头。
许瑶清脸色苍白,额角的白色纱布看上去格外突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她垂下眼眸, 捏着衣角小声道:“今天是我不小心……”
江晟双手插兜看着她,淡淡道:“喜欢掐尖逞强没什么,下次用对地方。”
这么多年了, 许瑶清爱出风头的毛病一点没变。当初在国棉厂, 别的女工进厂都在学打结, 练拆布,她学技能上没什么心思, 偏爱在其它事上出风头,当主持人,上工人海报,干接待。
几个车间的主任都看出来她不是能踏实学技能的, 没心相。最后是何桂珍看她形象不错,能说会道, 把她调到厂办当干事。
工厂几千号女工,她总要当最出跳的那一个。她也做到了,厂里小青工私底下凑一起抽烟,说起好看的女人,总会有她的名字。最初他就是这么知道她的。
现在出了国棉厂,做售楼员也是,不想着怎么钻业务,倒先学出一身江湖路数,在喝酒这事上逞起强来了。
……
许瑶清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江老板生意做大了,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说到掐尖,我再掐也掐不过钟卉吧?”
钟卉以前在厂里热衷参加各种比武大赛,拿奖状。就连下岗这事,她都抢第一波。出了工厂,做生意更是。
江晟想都没想,脱口道:“她跟你不一样。她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话一出,许瑶清脸色变了,脸上最后一抹轻柔凝结在眼底。
江晟也是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对钟卉做出这个评价。
但细想一下,可不是么?钟卉的质地要纯净得多。出了工厂,在外面见的女人多了,越发觉得她是个纯粹到极致的女人。
江晟脸色松软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几张百元钞票递了上去,语气缓了缓:“你自己去买件衣服吧。”
许瑶清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襟上染了血迹。她死死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地把钱接了过来。
江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一看,扬了扬眉:“刘工,麻烦你送她回去。”
刘工一愣:“我送?”
江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还有事。”
这一眼让刘工乖乖闭上了嘴巴。
许瑶清双唇紧抿,强按下眼眶里的酸胀,跟在刘工后头。
走到车子跟前,她转过头看着江晟,心一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马上这一批售楼员要转正了,麻烦你在徐总面前替我说说话。”
徐小谷不喜欢她,这点许瑶清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江晟似乎并不意外,扯了扯嘴角:“你早点跟我说,兴许今天用不着摔这一跤了。”
许瑶清身形僵住,那张依然清秀的脸瞬间惨片一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晟看着刘工把车开走了,自己叫了辆车回荔河花园。
现在他不能太晚回家。太晚了,钟卉就不让他看禾禾和小树了。
*
快过年了,钟卉想带着父母、两个孩子一起逛了一次商场,买-春节穿的新衣服。
同时为了庆祝禾禾评上了三好学生,钟卉还想带着他们在外头吃一顿大餐。
禾禾按照妈妈帮她写的演讲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发表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演讲。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总算是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连刘老师都夸她声音宏亮,讲得很不错呢!
令她伤心的是,最后投票环节,全班只有三个同学投她。一票是程琳投她的,还有一票是她自己投自己的,最后一票不知道是谁。
班上得票最多的女生得到了二十多票。看到自己可怜兮兮的三票,禾禾快哭出来了——这次三好学生肯定没戏!
所以领成绩单那天,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评上三好学生时,禾禾开心得快跳起来了。
刘老师一定是看到了她上学期的进步!禾禾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禾禾晃着妈妈的手,不好意思道:“妈妈!幸好我投了自己一票,不然我肯定评不上!”
先前,母女俩为了能不能投自己一票有意见分歧。禾禾认死理,觉得自己投自己很不好。
钟卉只好劝她说:“老师没说不能投自己,你如果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完全可以投自己一票啊。”
除了程琳,禾禾在班级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她好像对交朋友没什么兴趣。钟卉有些担心,也想了一些办法,但收效甚微。
这次评上三好学生,禾禾踌躇满志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妈妈,下学期,我在学校一定会努力搞好人际关系的!我首先要让我的组员全部投我!”
禾禾在班上是语文小组长,她想着如果组员全部投自己,在学期末至少有八票呢!
钟卉很是欣喜,女儿这是开窍了?!
不管怎么说,女儿评上三好学生对钟卉来说,绝对是一件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喜事。
她在家坐月子坐得浑身难受,早就想出去放风了,趁着这个机会跟父母提出要带他们和两个孩子去商场买衣服。
钟家老两口嫌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麻烦,上回女儿在沪市买了一堆衣服还没穿呢,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不仅不愿意去,还不让钟卉带禾禾和小树去。
钟母沉着脸道:“你看看禾禾身上,这外套是上个月才从你店里拿回来的。这孩子哪里缺过衣服?我跟你爸就更不缺了,上回你在友谊商场买的羊绒衫,一穿上热得出汗,都没怎么穿呢!”
自打她开了童装店,家里两个娃确实没缺过新衣服。
在买衣服这事上,钟卉拗不过老两口,只得作罢。
钟卉在家里闷得难受,最后还是杨念远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杨念远听说她已经出了月子,便邀请她去观摩一下他代理的燕声牌VXD的播放效果,“国棉厂附近那个银河录像厅,你知道吧?下午四点半,我请你看包场!”
钟卉毕竟多活了一辈子,什么VXD,DXD早都见过了,并没多少好奇。
听他提到银河录像厅,突然想起来那附近有家西点店的西点不错,倒是可以买一些当年货,便爽快答应了。
“银河录像厅是吧?我知道,那就在那儿碰头。”
钟卉挂上电话,等潘彩凤来了后,开始收拾自己。
她的身材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比生之前瘦太多了。闷得家里坐月子,皮肤更白了,气血恢复得不错。
钟卉套上黑色系带羊毛大衣,里面穿着一件V领的羊绒衫,系上围巾,戴上帽子和手套,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银河录像厅,她可太熟悉了。刚进厂那会,电视机还没普及,下了班没啥娱乐,有时候会跟姐妹们一起去录像厅看录像。
那时候录像厅会放一些港台的电影和电视剧。电视剧一场放三集五集。散场的时候,还可以跟姐妹们一起吃个宵夜。
后来,国棉厂附近的录像厅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录像厅老板会在通宵场放一些少儿不宜的颜色片,流氓小混混都往那地方挤。
再后来,家家户户都买了电视机,钟卉和姐妹们也就去的少了。
钟卉到的时候,杨念远已经在门口等了。大老远看钟卉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车,他走在前面帮她掀起门帘,“我表姐才在家坐一个礼拜的月子已经嚷嚷想出门,我估计你也差不多。刚好今天这歇业调试新设备,我就想着干脆叫你过来看看。年后这生意怎么做,心里有个数。”
门帘还是jsg那个茄紫色的门帘,一掀开里面一阵热气扑过来。
录像厅那个姓方的老板走了过来,将钟卉上下打量了个遍,咧嘴笑了起来:“好像认识。”
……
江晟回到荔河花园,照例先去钟卉那边看女儿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