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顿时哭声一滞,眼中露出惊恐。
薛明珠过去道,“公安同志,您看这事儿闹的,这院子我们刚买下居然就有人上门闹事,这影响不太好啊。而且这又在大家上,您看看,多耽误大家走路啊。”
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得亏这个时间天暗了没什么人了。
公安同志过来,王老爷子将事儿一说,公安便对王家人道,“你们想干什么,强抢民宅?”
王家人摇头,“不敢不敢。”
他们哪敢承认啊。
薛明珠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这年月的人好人虽多,但坏人也不少,不过人人敬畏公安倒是真的,公安几句问话,王家人就吓得不行了,害怕被公安抓了去。
薛明珠有些怀疑,王家有什么事儿是害怕公安的。
于是薛明珠叹了口气道,“公安同志,他们口口声声说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您说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我们正正经经买来的房子还得分给他们吧,我们家可跟他们不认识也没什么关系。”
王老太太大着胆子反驳,“小媳妇,我们可没讹你们,我们就是想跟我们自家人掰扯掰扯。”
薛明珠:“你掰扯你往别的地儿掰扯去,砸我家大门干什么?”
她指着大门上的脚印子说,“那不是你们家踹的?要不要对对脚印?”
王家人不敢。
薛明珠便道,“做就是做了,公安同志一查就知道,周围那么多善良正义的住户也都看到了,你现在说谎有什么用。你是不是不知道打架闹事会被抓去蹲着的。”
王家人吓了一跳,老太太的俩儿子慌了,对老太太道,“妈,我们先回去吧,回头再计较。”
老太太犹豫,因为她怕王老爷子房子卖了直接走人,可他们家的确有点事儿怕公安调查。
老太太犹豫的时候,公安同志道,“走吧,那就去派出所讲个清楚吧。”
“不行。”老太太蹭的站起来,说,“我们没干这事儿,我们不挡路,我们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家里人。”
说完老太太带着一家老小挑着扁担提着包袱呼啦啦的就走个没影。
薛明珠:“……走的好快。”
周围看热闹的人竟然觉得意犹未尽,薛明珠觉得走的也有些干脆,“这不知道的还当干了什么坏事儿被公安发现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公安同志,仔细回想王家人,顿时皱了皱眉,一个年轻的公安往年长的那个耳边说了句话,那年长的公安一凛,“你没看错?”
小公安道,“八九不离十。”
说完俩公安竟说了两句,竟直接追着王家人去了。
有人嘀咕,“这王家人不会真的犯事儿了吧?”
王老爷子和王树强也觉得不安。
到底都姓王,如果那一房犯事儿会不会影响他们?
看热闹的散了,薛明珠和谢宽也准备回去了。
王家父子很是抱歉,王老爷子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却连累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谢宽摇头,“旁人犯蠢找事儿跟王爷爷您没关系的。”
话虽这么说,但老爷子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让他们进来等等,说要送他们一个东西。
薛明珠和谢宽想要拒绝,王树强道,“你们等等,今天这礼要是送不出去,我爸估计也不会安心跟我离开。”
无奈之下,薛明珠和谢宽便只能留下来了,王树强便道,“既然过来让小薛也看看院子。”
他这么一说,薛明珠这才想起来打量院子。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在进了大门的前院,靠近南墙这儿是一排倒座房,大门对着的是一道影壁,连接正院和后院的是一道障墙,而抄手游廊连接厢房,哪怕下雨天也能从门口过去不至于淋雨。
从垂花门进了内院,院落比谢家要宽阔,但房屋构造就是差不多的,唯一多出来的是在东边二房那儿有一道月亮门,那边是通往后院的。
至于正房则是五间房,两边各带一间耳房,东西两侧又各有四间厢房,面积不小,宽敞明亮。
这院子何止比谢家大了一点,那是大了很多了。
王树强也很不舍,但国内环境以后怎么样也说不好,而他的未来多年都要在国外发展,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清楚,留着恐怕也守不住。
薛家以前也是大户,对这并不惊奇,感慨道,“好院子。”
难得的是保存的这样好。
王树强与有荣焉,“这院子因为位置好,当初是被分配了做为办公场地的,不然这院子真不能保存的这样好。”
说话的功夫王老爷子端着一个匣子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他拿的匣子,王树强也惊讶了一瞬,王老爷子道,“这东西你们收着,不要客气,这是我的赔礼,以后如果他们再来闹,你们尽管报公安就是了。”
薛明珠犹豫,王老爷子干脆直接塞谢宽怀里了,“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我们这两天就收拾完就走了。”
他是看明白了,他们一天不走,二房那边就一天都不消停,等他们走了,这人也就没法来讹他们了。
谢宽便接了,道了谢和薛明珠出来。
外头看热闹的人都没了,偶尔路上有几个行人。
薛明珠回头看了眼那院子,突然道,“这倒座房倒是好。”
谢宽惊讶,“你的意思是这倒座房都留着?”
薛明珠也惊讶,“难道你想拆了?”
谢宽还真有这想法,“你不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吗?有人敲门估计都听不清楚。”
薛明珠却道,“你不觉得这个位置很好吗?”
这一点谢宽倒是认同,“位置的确很好。”
临着街,又在最西边去哪儿都方便,只看刚才看热闹的就知道,这边人流量很大。
薛明珠笑,“你觉得在这地方开一个饭馆怎么样?”
谢宽愕然,“你想开餐馆?”
薛明珠看他,“不行吗?”
谢宽当即回答,“当然行了。”
就是好奇,为什么明珠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薛明珠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只问,“我做的饭好吃吗?”
“好吃。”这一点谢宽没法否认,薛明珠哪怕现在下厨少了,但手艺在那儿,比很多饭店的大师傅做的都要好吃。
薛明珠道,“我刚报考大学的时候我其实是很犹豫纠结的,那时候我在想以后是继续当老师还是干什么。我彷徨过,后来又觉得现在都恢复高考了,以后政策会越来越好,兴许私人也能开饭馆了,自己当老板岂不是比去上班要强?”
谢宽一愣,“兴许可以。”
“一定可以。”薛明珠重生回来的时候一心报仇弄死崔志成,然后和谢宽再续前缘,这两件事都达成了,薛明珠反而有些彷徨了,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
任何工作都是一种谋生手段,做饭是她的手艺也是她的兴趣爱好,现在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以后怎么着也不知道呢。
她其实是完全没有目标罢了。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小张早他们一步到家已经将事情跟老两口说了,见谢宽怀里夹着一个匣子有些好奇,“老王送了你们什么?”
俩人进屋,谢宽将匣子随意放在桌上,薛明珠打开,却见里头居然是一方砚台。
这砚台石色碧绿、晶莹如玉,哪怕不懂砚台的人看着也觉得贵重。
谢文礼是个俗人,并不了解这些东西,只疑惑道,“这东西会不会太贵重了?”
“的确贵重。”薛明珠道,“这是块洮河砚,即使在旧社会也是非常难得的。有些贵重了,这礼我们不能收。”
虽然现在古董并不值钱,但在八十年代末价钱却是上去了的。就这么一方砚台恐怕比那院子都要值钱。
谢文礼点头,“的确不好收这个,但如果你给送回去依着老王的脾气估计也不会要。”
王家以前是做买卖的,只是后来闹革命生意不如从前,后来建国后公私合营,王家的铺子也进行了整改,但后来又开始运动,王家这才真正落寞下来。
但王家哪怕没落也曾被抄过家,但想来也留下了点东西。
别说王家了,就是薛家不也是百足不僵,留有余地吗?
爷爷做的那些后手也是为了薛家的长远发展,如果不是留了一手,如今哪有钱拿出来买院子。
谢文礼道,“就这么着吧,东西先放着。”
薛明珠没法,便想将烟台交给老爷子保管,谢文礼摆摆手,“人家又不是送给我的,我保管算什么,给你的,你收着吧,等明天我扒拉一下看看咱们也回个礼。”
但回什么就是个愁人的事儿了,谢家可不比王家,谢家在谢文礼那时候还是种地的呢。
夫妻俩也累了,曹燕红也已经烧了热水,俩人前后脚洗了澡躺下,回想起今天傍晚的事儿可真是热闹的。
薛明珠迷迷糊糊的睡了,睡梦中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薛明珠有些热,挣脱了一下,炙热的怀抱松开她,她这才安稳睡了。
但谢宽睡不着,黑暗中他伸出胳膊看了眼,有些无奈的叹气,还是太瘦了,太不够强壮了,以前的时候他冷着脸的时候不说吓哭小孩,起码让人忌惮恐惧,现在倒好,一个老太太都不害怕他了。
谢宽自卑的心思还未生出完全,突然一凛,忙敲了一下脑袋。
他都打定主意不胡思乱想了,怎么还是想这些,他如果还自怨自艾,岂不是又要把薛明珠推出去了。
绝对不行。
他现在身体瘦弱,慢慢调养好肠胃吃的多了就能慢慢胖了,等他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什么也不用怕的。
明珠已经够累够忙了,他不能再给添乱了。
谢宽呼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东西,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薛明珠和谢宽特意带了点东西去看望王老爷子,却发现王老爷子爷俩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完了,已经找人来帮忙把东西拉走了。
王老爷子笑道,“你们不过来来,一会儿我也要去给你们送钥匙的。”
王老爷子乐呵呵的,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是的,赶紧道,“你们别有心理压力,砚台再贵重也贵不过人心,只要你们好好对这院子,这礼就没白送。”
这院子是王家的祖宅了,王老爷子就是在这院子里长大娶妻生子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如果哪一天我回来了,记得让我进来坐坐也就行了。”
但这样的奢望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
薛明珠笑道,“随时回来随时欢迎。”
爷俩将最后的东西都搬走了,然后对薛明珠道,“里头其他东西我们都不要了,也搬不走,你们看看,用得着的就留着,不用了的就卖了吧。”
薛明珠点头,看着车子走远,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