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猜测,薛明城哭笑不得,“不是, 是前阵子下大雨,房屋倒塌了一间,幸好没砸到人,然后住在那儿是老李一家, 他们只能暂时先盖起来了, 我觉得最好问清楚, 把钱给他们, 免得以后再说那院子是他们出钱盖的, 有争议。”
一听这话薛明珠松了口气,她拍着胸口道, “哥, 你吓死我了。”
薛明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租的时候都是薛家的老熟人也都知道人品的, 这么多年都挺安稳的。”
说着他突然道,“对了, 前一阵子重新签了协议, 等回来的时候我拿给你。”
谢明珠点头, “行, 谢了明城哥。”
“这话就外道了,都是咱老薛家人, 给帮忙看着那不都是应该的。”薛明城说着脸上也严肃一下, “当初要不是二爷爷, 咱们薛家现在还能这么全乎的在泉城过日子吗?”
远的不说,就薛家当初的一些合作伙伴, 因为那事儿家破人亡的多了去了。
当初薛启民下了狠心做了决定将大半家产捐出去,开始的时候有人不理解,甚至有怨言,毕竟到手的东西没人想撒出去,可慢慢的发现跟他们差不多的人家要么被下放了,要么就没了,而且很多消息也说薛家也快了。所以大家纷纷听了薛启民的话,才把家给保住。
后来更别说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大家都一阵后怕,得亏薛启民当初决断做的早,不然,泉城早没了薛家了。
所以薛家有事儿,薛家人都不会推脱。只是过去那么多年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薛启民也不喜欢麻烦其他人。
薛启民当初的说法就是,既然分家了那就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但大事儿上大家是一家人,相互帮忙。
薛明珠对爷爷的了解更深一些,对此也只是笑了笑,“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只有好日子。”
“你说的没错。”薛明城嘿嘿笑了起来,“明珠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说话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几人说着话便往薛家那几处院子去了。
薛家当初住的小洋楼上交了,后来只剩了三座一进的小院,还是当初委员会的人为了面子给留着的。
至于其他几房薛家人,其他没保住,但人都保住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薛家的院子多集中在这一片,过去也方便,到了那儿还真看到几个曾经认识的老人,只是她爷爷年纪大了,这些老人年纪更大了。
看到薛明珠的时候泪眼婆娑,看着她说好几年没见着老爷子了。
薛明珠看着也是感慨,只是以前怕影响不好,这些老人哪怕想回去看看老东家都不敢去,生怕再给薛家惹来祸事。
倒是薛明兰因为离开泉城时间久了,这些老人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到了那家房子倒了那家,果然看到西厢房重新盖了的,薛明珠去跟当家的问了多少钱就痛快的拿钱给补上了。开始的时候对方还不想要,薛明珠坚持,也是生活不易,这才收了。
原本还要请他们吃顿饭,薛明珠等人自然不肯,辞别这些老相识,姐妹俩便和谢宽回招待所拿东西准备走人了。
结果临上车前,几个堂哥又来了,四瓶趵突泉,另有一些泉城独有的特产,让他们带过去给二爷爷吃的。
薛明珠都收了,薛明城几个这才真的走了。
车票也是薛明城他们找人买的,买的也是卧铺车厢,不然在硬座上挤那么长时间真的受罪了。
然而在他们上了车之后,火车站外,蔡思敏极速的奔跑着,旁边的蔡思强满腹怨言,“听说这次岑行言也回来了,你待会儿见了明珠跟她好好说说,让她跟岑家打声招呼,都是血脉至亲,非要闹的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吗?”
可是蔡思敏像是听不见蔡思强的话,这会儿她到了候车大厅,目光左右寻找,可找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蔡思强还在那儿说,“当初你就不该让他们走了,听说明珠都考上大学了……”
“闭嘴!”蔡思敏焦躁又烦躁,她指着蔡思强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些,要不是当初你这个做舅舅的不安好心,想拿外甥女换前程,至于连累我和亲生女儿闹翻吗?你居然还敢提,你怎么有脸提。”
后车大厅最不缺的就是人了,蔡思强的话将蔡思敏满腹的怨恨都勾了出来,让她不禁想到以前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天上地下,这一切似乎都是从薛明珠回城后开始的,后来她被娘家劝服将薛明珠介绍给岑行言,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孩子也跟她离心了,于军又直接翻脸跟她离婚。
要说现在蔡思敏最恨谁,那肯定是蔡家人了。
毕竟薛家人不在泉城她恨不着了,只能恨蔡家人了,蔡家把她当货物又让她嫁了出去,可一家不如一家,以前她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过的什么日子。
想到这两年过的日子蔡思敏就难受极了。
“如果不是你,蔡家不会到了这地步,你想卖外甥女不成又卖姐姐,蔡思强,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蔡思敏咬着牙根几乎将心中的愤怒吼出来的。
大厅里等着上车的人听见热闹围着他们指指点点。
那眼神落在脸上难受极了。
蔡思强骂道,“你疯了,在外头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卖外甥女了,她爹妈都在,哪里轮的到我做主。”
“你也知道这个,那你怎么和于军商量的。”蔡思敏这两年被生活压弯了脊梁,又听说薛明珠回来了,原本的希望变得渺茫,这会儿像疯了一样,伸手在蔡思强脸上抓了一下,“都怪你,都怪你,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是大学生的妈了,都是你害的我。”
蔡思强可不是吃亏的人,这时候蔡思敏都骂到他头上来了,自然不可能忍受,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你还有脸说我,你才是孩子妈,你不点头旁人能干什么?那时候你可是说的好啊,现在反悔了,呸,现在反悔也没用了,大外甥考上大学了,说不定二外甥也能考上大学,人家就是不认你这个妈,呸,你就活该。”
“啊,我打死你。”蔡思敏原本就因为这事儿难受,这会儿蔡思强的话简直往蔡思敏心口上扎刀了.
按说孩子出息当妈的最高兴了,但是蔡思敏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因为俩孩子跟她都离了心。薛明珠他们一走两年多一年音信都没给她,就当她死了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有出息还是没出息跟她有什么关系?
孩子出息了,当亲妈的却得不了一点好处,蔡思敏要多难受就多难受了。
想到那么多年她对蔡家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蔡思敏后悔又痛恨。两年前她就想跟薛明珠道歉求得原谅了,可惜没追上,难道这一次也注定这样?
蔡思敏心里难受,当然也不能让蔡思强好受,直接冲上去发挥她九阴白骨爪将蔡思强的脸挠成了大花脸,她呸了一声怨毒道,“我以后跟你们一刀两断。”
蔡思敏骂完也不跟他纠缠了,赶紧去找人,可惜没找到,最后去服务台问了问,说是发往湖城的车早就走了。
要不是去了湖城也不知道往哪找人去,蔡思敏都想干脆坐车过去找人了。
越是这样,蔡思敏越是痛恨娘家人,恨不得将娘家砸个稀巴烂。
从火车站出来,蔡思敏越想越气,这两年她又嫁人了,也生了一个儿子,孩子现在还不到一岁,可日子过的并不好啊,那男人还时常打她。
每次挨打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在薛家过的那些年,现在想想,那时候过的日子当真是舒坦啊,虽然薛家不如从前,但吃喝上从来没短了他们。哪像现在为了一点针头线脑都得算计半天,吃肉那更别想了,要不是她还得喂奶,恐怕肚子都填不饱。
蔡思敏越想越气,想起当初薛明珠的做法,蔡思敏干脆回家喂了孩子,拿了根棍子就往蔡家去了,推开她娘的钳制,将蔡家又砸个稀巴烂,两口锅直接给砸坏了,玻璃给砸了,碗筷啥的都给砸了。
蔡母气疯了,怒骂她,“你疯了。”
蔡思敏回答,“我就是疯了,我早就让你们逼疯了。”
当年被砸坏的大门补丁还在呢,蔡思敏又给添了一窟窿。
等蔡思敏拎着棍子一阵风是的走了,蔡家也没法看了。
当年被薛明珠砸了之后蔡家虽然心疼,尚且有余钱拿出来修补置办,毕竟之前家里工人多也有存款。但现在蔡思强工作都没了,全家靠着老头子的退休金和儿媳妇的工资根本就不够花。
蔡母顿时心疼的坐在地上哭了。
而在他们闹起来的时候薛明珠等人已经坐在开往湖城的火车上了。
大夏天的坐火车哪怕坐硬卧也是难熬的没,这时候的绿皮火车尚且能够开窗子,但也不凉快,一路上吃饭他们直接从火车上买。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情聊聊天,但时间长了啥也不想干了,躺着吧,不是睡觉就是看书。
走走停停,终于赶在7月11号到了湖城。
南方的夏季比北方更热一些,但因为湖城靠海,反而显得凉快一些。
火车才停,薛明珠竟然有些兴奋了。
虽然在这边住了不到两年,但在这边认识了不少朋友,自己的亲人也在这边,所以格外的激动,想要早点见到他们。
相比较起来薛明兰就更加激动了。
毕竟从十来岁开始她就在这边居住了,这边就是她的第二故乡。更别说她的家人和喜欢的人也在这边了。
至于谢宽,其实也是紧张的,他在这边服役好多年,原来在这边是挂了号的死人了,结果又突然出现,而且还和以前不一样,近乡情怯了。
薛明珠看了旁边的谢宽一眼,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挺担心他多想的。
谢宽回看她一眼安慰道,“我没事。”
现在的谢宽和以前没法比,薛明珠是担心他承受不了,他很清楚,但他也没法说他完全不受影响,但影响肯定是有的。
三人拎着行李袋出来,偌大的火车站人流量特别大,往外走了走突然就听到有人喊,“明珠,明兰。”
薛明珠寻声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杨凤梅和薛明清,忙腾出手来挥了挥。
二人连忙往这边挤过来,到了跟前,薛明兰乐呵呵的喊了声妈和二哥,非常干脆的把行李塞给杨凤梅了。
杨凤梅脸一黑,“嘿,你这熊孩子。”
头一转给薛明清使个眼色,“给谢宽拿东西。”
谢宽道,“不用,东西不沉,我提着就行。”
薛明清于是替薛明珠提着了。
薛明珠也没客气,将包给了薛明清,自己又从谢宽那儿抢了一个,“我帮你啊。”
谢宽看她,薛明珠给他一个大笑脸,谢宽抿了抿唇,“嗯。”
几人出去,也能闻到海腥味儿了,薛明珠深吸一口气道,“我竟然有点想念这个味道了。”
“回去咱就有海鲜吃。”杨凤梅笑了起来,“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刘娜一早就提了一兜子海鲜过来。”
提起刘娜来薛明珠还真挺想她的,但听说刘娜怀孕了,也不知道变样没变样,“等明天我去看看她。”
上了车,一路往部队大院走,看着外头熟悉的景致薛明珠还是能发现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了。
湖城在东南沿海,这边风气原本就比北方要开放一些,这半年的功夫,似乎又有了新变化,似乎多了不少小餐馆。
杨凤梅解释道,“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说今年会开会放开个体户发展,几乎一夜间街上就多了摆摊开小店的人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管管,后来也不怎么管了。不过大家往湖城来的时候买东西吃饭什么倒是方便不少了。”
听她这么说薛明珠就更惊讶了,因为据她所知,今年的确会开会研究改革开放的事儿。但据她所知个体经济蓬勃发展得到八十年代才开始的,现在才78年湖城这边居然就有不少了。
是历史的齿轮有了改变吗?
薛明珠笑了笑,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只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了,这样大家能更早的富裕起来。
到了大院门口的时候,迎面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
杨凤梅说,“那是田苗苗。”
薛明珠有些惊讶,“这才半年吧,她怎么抱上孩子了?”
“那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杨凤梅解释道,“她和柴云汉结婚之后一直没怀孕,两口子又不住在一块,她婆家那肯定有意见,就让她要么搬到柴家去,要么就让柴云汉搬过来住,哪一种选择田苗苗都不干,后来说是找了一个没爹妈的孩子给抱回来了,说就是她的儿子了。”
薛明珠:“……那柴家能乐意?”
“肯定不乐意了。”杨凤梅当初也是觉得活久见了,啧了一声道,“因为这事儿柴家还来闹了一场,甚至怀疑那孩子是田苗苗跟其他男人生的,反正说的可难听了,闹的也挺大的,政治处的都来人了,结果一番调查那孩子的确是个孤儿,也没什么亲人了。于是舆论又站在了田苗苗这边说她是做好事儿。田家也指责柴家没有爱心。”
薛明珠还是没想明白,“所以田苗苗到底想干嘛啊,既然不喜欢柴云汉,当初为什么要跟他搞在一起,这要死要活的嫁过去了又闹成这样,图什么啊。”
“这谁知道呢。”
薛明珠又问,“那她养这个孩子田家就乐意?”
杨凤梅点头,“这说来就奇怪了,田家真的没反对,而且柴家找来的时候还帮着田苗苗。”
薛明珠一阵无语,“既然过不下去了那怎么不离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