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非常无语。
薛明珠的话说完,屋里静了下来,她站起身对谢宽道,“走了。”
说完她大步朝外头去了。
谢宽什么也没说,看了眼自己低头耷拉脑袋的老丈人一眼起身跟着走了。
西瓜还摆在桌子上,但薛鹤鸣却没有心情吃了。
薛启民对薛萍萍姐弟道,“吃西瓜吧,大人的事儿跟你们无关。”
而薛明珠出了门气呼呼的走的飞快,谢宽几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竟还带着冷汗。
谢宽知道她有多在乎亲人,忍不住安慰道,“这次知道我相信爸就会记住了。”
“希望他能记住。”薛明珠道,“但我的建议也不是开玩笑。”
她顿了顿,想到过去那些年,家里出事的时候她好歹十五六了,也大了。
在小时候她其实是感受过父亲的疼爱的。
但在出了变故之后就一切都变了。
可那时候薛明轩也才出生没多久啊,薛明轩在过去十年里,母亲不疼,父亲不管,爷爷有心无力,活的该多么艰难?
想到过往的那些薛明珠就觉得心疼又自责,上辈子家里出事后,明轩变得呆呆傻傻,再也不肯和其他人说话了。
这辈子虽然没有那样,却也比同龄人沉默寡言,难以融入进同龄人当中。
父母养孩子,不是爷爷奶奶的责任,爷爷会愧疚,可薛明珠知道爷爷已经尽力了,他要守护的是一个大家族,要为各家出谋划策。
可她爸呢?
享受着自己父母为他带来的庇护,沉浸在自怨自艾里,对自己的儿女视而不见。
蔡思敏怎么对待薛明轩的,旁人不知道,薛鹤鸣能不知道吗?
如果管了,恐怕也不至于这样吧。
薛明珠可以说把自己的怒气都发了出来,想到现在的父亲,也是深感无力,“我今晚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嗯。”谢宽应了一声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到家后俩人谁都没说这事儿,吃了西瓜然后洗漱上炕睡觉。
至于薛家,薛启民将俩孩子撵去睡觉后看着坐在那儿愣神的薛鹤鸣也没言语,就在他起身准备睡觉的时候,薛鹤鸣突然问道,“爸,我做错了吗?”
薛启民停下,看着他问道,“你是指今天的事还是以前的事?”
薛鹤鸣脸色惨白,“都有。”
“那你就都做错了。”薛启民干脆坐下。说实话,从薛鹤鸣十七八之后就不再听父母的话了,不然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娶了蔡思敏,打那以后薛启民就不再管了。但现在儿子问了,薛启民打算再跟儿子聊聊,“像今天你可能觉得也是给孩子锻炼一下,那你有没有想过,学校凭什么相信俩孩子的话,会不会觉得孩子是自作主张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自己偷偷拿了资料过去的呢?当父母的不重视,学校会不会觉得,家长对学习也不重视呢?有很多突发状况你都没考虑过。”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说以前,你的确大错特错,明珠就不说了,在她小时候你也的确疼爱她。但你对她的疼爱就像对小猫小狗的疼爱,喜欢了伸手逗逗,不喜欢了看都不看一眼。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好歹得了一点父母的疼爱了。可明轩呢?你看着他的时候都不觉得愧疚吗?父母生养孩子那就有了一份责任,不是买件衣服一样喜欢了就穿着,不喜欢了就扔掉。蔡思敏怎么养明轩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薛启民说完就看见薛鹤鸣站在那里浑身血色全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些不是他没想过,而是刻意不去想罢了,不去想就不存在,就告诉自己现在的明轩挺好的,他无需多想。
可不管是薛明珠的话还是老爷子的话,如当头棒喝打在他的脑袋上,将他脸上那点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让他心底那点羞耻感也都给揪了出来。
他的确亏欠明轩的。
薛鹤鸣微微垂眸,薛启民已经去睡觉了。
夏日的夜晚还是很炎热,蚊子也有不少。
薛鹤鸣站在屋里好半天没动弹。
他在想薛明珠的话,结了婚之后还要再生孩子吗?生了孩子谁养?
在和云素仙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只顾着享受生活和爱情的美好了,从没讨论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过这件事情。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其他事情都忽略了。
今天的事他的确做错了,错在他的目的。以前的事儿他更是大错特错,蔡思敏对不起薛明轩,他又好到了哪去儿?
他愤怒于蔡思敏的所作所为,而他的不作为不管教又与蔡思敏有什么不同?
在薛明轩的房间里,薛萍萍坐在炕沿上腿一下下的晃着,看着薛明轩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书桌前看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明轩,你小时候过的不好吗?”
薛明轩头都没抬一下,反问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薛萍萍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想了想她的小时候,其实还是挺幸福的,她虽然自小没有爸爸,但哥哥和妈妈都非常疼爱她。她的痛苦起源于她妈生病之后她哥带着恩人进门,从此才开始了她的噩梦,在在这之前的童年里她过的是不错的。
她一直以为薛明轩的童年和她是非常不一样的,会是非常幸福的。
可今天听着似乎并不是那样,她很聪明,也从姐姐和爷爷的话里猜出一星半点儿,“爸爸和你妈妈,以前对你不好吗”
薛明轩抬头看着窗外想了想说,“说不好,爸从来不管,妈妈也不管,偶尔还会将我关在屋里对着我发脾气歇斯底里。”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那些一点都不重要,薛萍萍听着都难受,但薛明轩却像在说其他人的故事,说完又继续看书了。
薛萍萍还想再问,薛明轩却撵人了,“你还不去睡觉吗?”
见她眼中带着同情,薛明轩无语了,“你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干什么,我不觉得我可怜,我没有爸爸妈妈的疼爱,但我有爷爷和姐姐的疼爱,虽然我对奶奶的印象几乎没有,但我知道那个老太太很心疼我,这就够了。只要有人疼我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是爸爸妈妈。他们不心疼我,我也不会心疼他们更不会在心里装着他们,这不就挺好的吗。”
今天薛明珠生气发火,薛明轩高兴的是姐姐心疼他,但也没多生气,因为他知道他爸爸从来都是那么自私,只看得见自己的人。
习惯了,也就不会去想了,也就不会在意了。
薛明轩正在看数学题目的劲头上,连连撵人,“快走吧。”
薛萍萍蹭的站起来哼了一声,“好心来安慰你,不需要就算了。”
可薛明轩的确不需要安慰。
当他把一件事当成习惯,不放在心上的时候,什么事都打不倒他。
爸爸结婚也好,再生孩子也好,都跟他五官,不过他私心里却还是期望不要再有一个孩子走他走过的路,那并不是多好的经历。
不过即便爸爸和云素仙阿姨再生孩子的话,那孩子也不会走他走过的路的,因为就算爸爸不靠谱,但云素仙阿姨应该会疼爱孩子的把?
薛明轩晃晃脑袋不让自己在想了,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因为生气,第二天薛明珠直接没过来,薛鹤鸣临上班之前还跟他爸说,“爸,明珠如果过来,你劝劝她,顺便告诉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尽量弥补……”
薛启民都懒得搭理他这个儿子,他无语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弥补?”
薛鹤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启民气的要命,摆手道,“滚蛋。”
因为离着20号也没几天,所以薛萍萍和薛明轩哪里也不去了,天天躲在家里学习,偶尔肖欣君会过来找薛萍萍玩儿,竟然也能给薛萍萍提供一点帮助,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而薛明珠不过去,刘文芳还觉得奇怪,问了薛明珠一次,薛明珠也没说,于是便偷偷的问谢宽。
谢宽叹了口气,只说了上学的问题,其他的事儿也没说。
刘文芳道,“恐怕不止因为这事儿吧?如果只是因为这事儿,明珠不至于发那么大脾气。”
“的确。”谢宽无奈,“但牵扯到其他的,我就不跟您说了。”
刘文芳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也就不再问了,只嘱咐道,“离着开学没几天了,你们都得上学了,闲着没事儿带明珠出去转转,我那儿还有布票,去给她买衣服,年轻姑娘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
谢宽道,“您留着用就成了,我们这儿还有点儿,我妈也给我一些。”
“给你就拿着,我们年纪大了,也不怎么买衣服了,放着也浪费。”刘文芳说着起身回屋拿了布票。出来的时候目光扫过日历,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将布票递给谢宽,然后道,“对了,我看着再过几天就是你姑姑和姑父的忌日了,你大哥他们不在家,你就和明珠带着东西去祭拜一下,陪他们说说话吧。以前不在首都也就罢了,现在正好在首都,就去一趟吧。”
谢宽点头,“好。”
对自己的姑姑和姑父,谢宽并没有印象,据说在他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他姑姑和姑父就牺牲了,这么多年里只要在忌日的时候,他如果在首都那必然会跟着去祭拜。过去十年环境不允许,也不让祭拜,现在没人管了,他又在首都的确该去祭拜一下的。
谢宽拿着票据回屋,见薛明珠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直接把票据放她面前了,“娘子请查收,这是奶奶赏我们的。”
薛明珠一怔,“这么多?”
“嗯,他们用的少一只给我们攒着呢,说是要给孙媳妇买花裙子穿呢。”谢宽说着问她,“那咱们明天出去逛逛?”
薛明珠想了想道,“行吧。”
谢宽又道,“对了,过几天是我姑姑和姑父的忌日,奶奶让我们去祭拜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薛明珠有些意外,“你居然还有个姑姑?”
她一只以为谢宽只有一个二叔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姑姑。
谢宽点头,“嗯,我姑姑比我爸大了两岁,在我可能两三岁的时候就牺牲了,所以我对他们也没印象,不过听说他们都是为了华国才牺牲的,都是烈士,很值得尊重。”
薛明珠神色也不禁郑重起来。
但她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来边翠玲说的话来,公婆他们到底瞒着谢宽什么事了呢?
边翠玲口中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想什么呢?”谢宽将她手中的笔抽出来放下,“还不休息?”
“嗯,休息。”
两人早就洗过了澡,谢宽将灯关了,人就靠了过来,“大晚上的如果不想睡觉就做点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事情,保管你一夜好眠。”
说着谢宽就亲了下来,男人炽热的呼吸也随之而来落在薛明珠的脸颊上,弄的薛明珠心猿意马,早忘了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她笑着伸手抵住他的唇,说道,“你现在像什么知道吗?”
谢宽认真的看着她,努力在黑暗中看清她的表情,“流氓?”
“你自己也知道啊。”薛明珠笑了起来,谢宽却突然拨开她的双手亲了下来,“那哥哥就让你真正的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流氓……”
男人炙热的吻终于落了下来,薛明珠浑身一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化被动为主动亲了上去。
“小娘子今夜如此热情,为夫定会好好服侍……”
外头虫鸣阵阵,偶尔夜里没睡的蝉也会叫上两声。
屋里的空气逐渐升温,男女交融,气氛正浓。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薛明珠和谢宽便准备出门逛街买东西去了。
才出门看远远看到边翠玲朝这边走来,薛明珠无语,“这大早上的可真够晦气的。”
谢宽也忍不住皱眉,“这跟狗皮膏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