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明珠听了前因后果的时候徐慧兰也大发神威将徐红使劲一推推在地上去了。
徐红当即也不起来了,坐在那就哭,“欺负人啊,欺负孤儿寡妇的,我不活了啊……”
徐红丈夫林营长五年前牺牲,部队为了照顾家属也没让人搬走,还额外给徐红安排了养猪的工作,靠着这个娘三个勉强也能过下去。
虽说徐红平时喜欢贪点小便宜,性子也不好,但独独是个护犊子的,把俩孩子看的比命都重要。甭管是哪个受了委屈那都得找补回来。
徐红唱念做打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徐慧兰还上前要继续揍人,被教导主任直接拉住了,“徐慧兰你干什么?”
“我揍这个不要脸不知道感恩的东西。”徐慧兰哪怕被抓着胳膊也是奋力挣扎,一副要给徐红好看的样子,分外的嚣张,“要不是我,你早让你爹妈卖了换钱了,现在过好日子反而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找死吧你。”
覃荣小声解释,“听说徐红婶子当年嫁给林营长就是徐老师给介绍的。”
薛明珠了然。
只是好歹也是亲戚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啊。
徐慧兰觉得自己占理,徐红自然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是,你是把我介绍给我男人了,我男人以前对我也好。可你敢说你把我介绍给林俊你就没拿好处吗?我嫁过来后你整天捏着这事儿来我家,找我要这个要那个,我坐着月子林俊给我买只鸡你都得拿走一大半。林俊给我买斤红糖,你又说身子骨不好要补补直接给我倒走半斤。这样的事儿还少吗?徐慧兰你敢说你没做这样的事儿吗?”
徐红的话让在场的人看徐慧兰眼神都变了。
好家伙,还真是个能占便宜的人啊,连人坐月子吃的鸡和红糖都拿,够不要脸的。
见大家伙脸色变了,徐慧兰直接恼了,甩开教导主任就上去踢了徐红一脚,“你个不要脸的居然还在这儿故意胡说八道,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出来,让你爹妈卖了你拉倒。”
而到了这时候徐红也不打了,就在那哭,哭诉她一个寡妇带着俩孩子多不容易。还要被亲戚欺负。
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着一个男孩跑过来了,挡在徐红跟前道,“不许欺负我妈妈。”
似乎看见了徐慧兰,小姑娘直接站起来一头撞向徐慧兰,“不许欺负我妈妈。”
当弟弟的看着姐姐冲上去了,也不甘示弱,也跟着上去打徐慧兰了。
场面一度混乱,教导主任也是头大,好歹将人分开了。
到了上课时间了,教导主任将人都带去了办公室,薛明珠遗憾的咳嗽一声,吆喝道,“赶紧坐好上课了。”
薛明珠往隔壁二班上课去了,二班也不遑多让,也在讨论这件事。
薛明珠拿起黑板擦啪啪拍了几下,待学生都没声了,薛明珠才道,“行了,热闹看完了就算了想讨论什么下了课再讨论,现在老老实实的上课。”
她年纪本来就不大,长的又好看,头一天来的时候这些学生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过。
这会儿薛明珠这么说话也没训他们,他们反而嘿嘿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还大着胆子道,“老师,您觉得今天这热闹好看吗?”
其他学生哄堂大笑起来。
薛明珠忍俊不禁,“好看是好看,但你们看出问题来了吗?”
学生们一愣,薛明珠便索性跟他们讲讲,省的这一帮孩子到时候乱传瞎话。
“这件事儿由徐老师打学生而起,可徐老师为什么要打林巧巧呢?”
“我知道,”一个女生举手道,“徐老师其实是要打林巧巧的同桌的,但她同桌上课说话犯了错跑的快,结果就不小心打了林巧巧,林巧巧没躲开,还哭了,徐老师有骂她,正好被林巧巧的弟弟看见了。”
后面的事儿大家就都知道了。
薛明珠:“你看,这事出有因,因为徐老师要打学生。而徐老师为什么打林巧巧同桌,因为她同桌犯错了。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是由林巧巧同桌上课说话犯错引起的。如果她同桌上课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听课,徐老师还有借口打人吗?”
她说的跟绕口令是的,但班上的学生也不是小孩子,都十三四岁了,该懂的道理都懂了。很快就明白过来薛明珠的意思。
“所以这件事儿是林巧巧同桌引起的吗?”
“那徐老师没错吗?”
薛明珠道,“徐老师当然有错,但她犯了错会有学校处置,你们是学生,我是老师,我现在给你们掰扯的就是这事儿是谁引起来的问题。学生上课老老实实听讲,上课的时候还说话,不光会打断老师的思路还会影响周边的同学,是很不好的行为。”
虽然徐慧兰不是什么好人,可薛明珠才头一天上班,她是傻了才当着学生的面批判徐慧兰呢。
好在一群学生,哪怕懂事儿了,到底不如薛明珠知道的多,问了几个问题,薛明珠都给扯过去了,反正扯来扯去变不了一件事儿,就是林巧巧同桌上课说话连累同桌挨打引发一系列的事儿。
薛明珠也怕他们多想,就是告诉他们上课老老实实听课就能最大程度的减少这样的事儿了。最后又道,“其实你们能得到读书的机会真的很幸运了,老师当初在下乡的时候村里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别说上学了,都得跟着大人下地挣工分了,十个工分赚不到,但五六个是能拿到的。就这样,他们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我曾经看见几个孩子为了上学恨不得跪下求爹妈,可他们爹妈也没办法,乡下穷,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供他们去读书啊。”
这群学生都在一个大院住着,虽然也不是人人家里富裕,但还真没饿过肚子,这会儿听薛明珠这么说,就有些好奇,“老师,乡下真的这么穷吗?可旁边王哥庄看着没那么穷啊。”
因为部队大院和王哥庄这几个村子离的很近,所以这些孩子有时候也能碰见甚至一起打架玩之类的时候,还真没觉得他们有多穷。
薛明珠解释道,“咱们华国面积那么大,自然有好点的地方有不好的地方,南方土地肥沃,种地产量也高,像王哥庄又靠近湖城市,土地都是平原能耕种的也比较多,又靠海能下海捞鱼,条件还是不错了。我当初下乡的地方在鲁省一个小村子,那边也不是最穷的,我要回一趟省城要先坐骡车到公社再从公社坐车去县城,从县城再倒车去省城。那边村子大多落后,白面馒头有人一辈子都没吃过几口,大多数吃玉米面儿的。”
她叹了口气说,“上学对那些孩子来说太奢侈了,别说读初中,就是小学毕业的都不多,家庭好的读个一年两年的认字儿了也就下学了。”
这些都是她真真切切看到过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唏嘘。
薛明珠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一帮学生反而更加感兴趣了,让薛明珠多讲讲乡下的事儿。
薛明珠一想,那就讲讲吧。反正是政治课,只要能让他们学到点东西改变一点思想,这一节课那就不算耽误。
于是薛明珠就从她的角度讲了讲她在小泊村经历的,看到过的。
薛明珠说完,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些孩子有些是从小就在这大院里长大的,也有一些是原本住在乡下后来父亲级别够了才跟着过来的。
薛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还真能引起共鸣。
一个男孩伤心道,“是的,我家以前就在乡下,我和我妈来随军了,我姐却在乡下嫁人了,日子过的可差了。”
另一个小姑娘道,“我家也是,要不是我妈死活带着我来随军,我哪可能读书啊,我才刚上二年级,我奶就逼着我不许我上学,让我在家给我二叔带孩子呢。”
这种情况不少,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
显然薛明珠勾起了他们的回忆。
在部队大院,有补贴有男人的工资,吃喝上不怎么发愁,但乡下却不一样,一年到头都不舍得吃一顿细粮,就是粗粮都不敢可着肚子吃呢。
薛明珠拍拍手道,“你看,你们身边也都有经历,现在你们知道你们能读书多不容易了吧。在咱们大院好歹有专门的老师,在乡下很多地方都没有老师呢。”
一群半大的小子姑娘们煞有介事的点头,“老师你说的没错。”
薛明珠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在那讨论。
一抬头就见教导主任在外头,薛明珠以为教导主任有什么事儿就出去了,“主任,有事儿吗?”
“没事儿。”教导主任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你刚才讲的挺好的,咱大院里的孩子啊,就是太不知道民间疾苦了。”
现在这些上初中的还好些,有些是大点儿才从农村上来的,现在小学那些孩子才真真正正在大院长大了的。这些孩子的家人都是部队的军官,因为日子过的相对好些,平时也是咋咋呼呼,不少惹事儿。
刚才路过这边听见薛明珠在讲她下乡时候的事儿,教导主任也是深有感触,就忍不住多听了几耳朵。
教导主任走了,这时候学校下课的钟也响了。
教导主任都出来了,说明徐慧兰和徐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等薛明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不管是徐红还是徐慧兰都没在。
林老师解释道,“俩都去医务室了。”
虽然俩女人的战争战况不是特别激烈,但俩人的脸上挠的跟土豆丝儿是的一道道的,看着就渗人,怎么也得去涂紫药水了。
几个老师还在讨论,最后叹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徐老师也真是的,学生上课说话教育教育得了,大不了让人出去罚站,这一个不高兴就伸手打人可不是好习惯。”
另一个老师摇头,“还不是觉得自己年龄大点儿没人好意思找她,这不就碰上硬茬了?”
林老师赞同的点头,“徐红倒也是个硬气的。这都好多回来学校给闺女撑腰了吧?”
“是好几回了。”有人感慨道,“不过像她这么疼孩子的也不多了。”
这年月闺女不如儿子金贵,很多时候闺女在外头受了委屈恐怕当妈的都不会理会。听这意思徐红却为了闺女打了好几次架了。
冲着这一点,薛明珠竟然还有些佩服。
不过薛明珠也能理解一些,一个寡妇带着俩孩子,要想立足其实很难的,徐红这么硬气也算好事儿了。
有人知道薛明珠就住徐红家前头就问,“她这人有些拔尖要强,你对她了解吗?”
薛明珠摇头,“不了解,我就刚结婚第二天去她家送过喜糖,其他时候没碰见过。”
到了下班的时候薛明珠收拾东西出来,谢宽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俩人一路回去,薛明珠跟他说了下下午发生的事儿,“我发现这些军嫂也挺虎的。”
谢宽笑了声,“你也挺虎的。”
他也是这次去泉城的时候找人帮忙调查于军和蔡思强才知道他媳妇做的事儿。说实话挺意外的。
但也很心疼,薛明珠脾气其实挺好,得被气成什么样才跑去砸了蔡家啊。
薛明珠却不知道他已经听说了这事儿,“我哪里虎了?”
谢宽忙岔开话题,“没有,你很可爱的。”
薛明珠抿唇,“哼,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对,谁都不敢欺负你。”
谢宽说着,有些犹豫,“可如果真的有人欺负你,你也一定跟我说。我会为你出气。”
薛明珠脚步停下,看着谢宽,认真道,“就像今天这样,将对方的丈夫或者儿子打一顿吗?”
谢宽没言语,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男人有男人的解决方式,拉到操场上来一场男人间的较量,用拳头说话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很多男人觉得女人之间打架跟他们没关系,可能各自的老婆是死敌,后面男人还觉得没关系勾肩搭背是朋友呢。
可谢宽觉得男人连老婆都护不住那算什么本事。
薛明珠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男人疼她是真的疼她,但未免也太过小心,这是将她当小孩子一样护着了。倒不是说不好,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谢宽觉得薛明珠神色部队,就问道,“这样不好吗?”
作为一个男人,自然不能打女人,他认为一个家庭成员是什么性子的人会不会犯错误,其他的家庭成员不可能不清楚。既然清楚那就该提前解决好,而不是看着他们犯错误最后道歉了事。
有些小事道歉可以,但有些道歉不行。
既然如此,教训家中的顶梁柱,让他们有所忌惮有什么不好。
薛明珠:“没什么不好,只是你未免太把我当个孩子看待了。”
谢宽挑眉,“这话怎么说?”
薛明珠眨眨眼,“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这种事吗?”